由头痛须用川芎说头部疾病的治疗

　　头痛是一种顽固性疾病，一些头痛病用现代的高科技方法如脑CT、磁共振等检查又查不出什么毛病。虽然检查没有毛病，但让人不爽的是头痛症却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它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左右着人们的心情，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现代科学检查的一个明显弊端是查到的只是有形之病，而对于一些无形之病却检查不出来。而头痛从某种角度来说，它更多的属于无形之病。我们祖国医学对于这种病的治疗早已研究较深，她的治疗经验对于我们正确认识这种病的特点及治疗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我们中医在治疗头痛方面用的最多的一味药是川芎。据有人统计《普济方》中治疗头痛的方剂有165方，而川芎的用药频次达118次，位居首位。东汉至清代治疗头痛的内伤方剂中，显示川芎的应用也位居前二位。那么为什么治疗头痛川芎这么常用，又这么有效呢？这是由其功效特点决定的。川芎辛温香燥，辛温升散，走而不守，既能行散，引经上行，上行可达巅顶；而头为人体最高，是为人身之颠顶；是以川芎为头痛引经药。如《神农本草经》谓川芎＂主中风入脑头痛＂,《本草衍义》言:＂头面风不可阙也＂;《本草纲目》云:＂人头穹窿穷高,天之象也。此药上行,专治头脑诸疾＂。李东垣也云＂头痛须用川芎，如不愈，加各引经药，太阳羌活，阳明白芷，少阳柴胡，太阴苍术，厥阴吴茱萸，少阴细辛也＂ 。
　　翻开古医方书，我们发现治头痛用川芎的名方特别多，下面略举一二：
　　按六经划分，以川芎为主，组成的方剂，包括：
　　一字散(《医方类聚》)：天南星、全蝎、川芎、白芷、荆芥穗，治疗太阳头痛；
　　石膏散(《卫生宝鉴》)：川芎、石膏、白芷，治疗阳明风热头痛；
　　千秋散(《普济方》)：川芎、天南星、草乌头，治疗少阴病，头痛不可忍。
　　川芎用于厥头痛的组方，轻金散(《鸡峰普济方》)：甘菊花、川芎、白芷、旋覆花、川乌、藿香、天南星；
　　治疗太阳厥逆，加味二陈汤(《罗氏会约医镜》)：陈皮、半夏、茯苓、甘草、川芎、蔓荆子、北细辛，治疗痰厥头痛。
　　芎附饮(《丹溪心法》)：川芎、香附，治疗气厥头痛、偏正头痛。
　　芎辛汤(《张氏医通》)：川芎、细辛、甘草、生姜，治疗热厥头痛。
　　按疼痛部位，川芎用于偏正头痛的治疗，川附散(《普济方》)：川芎、白附子、牛蒡子、荆芥，治疗偏正头痛。川芎神功散(《黄帝素问宣明论方》)亦治疗偏正头痛。
　　头乃人体最高之处，历来被称为＂诸阳之会＂。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医经典文献《内经：素问·脉要精微论》认为：＂诸阳之神气皆上会于头，诸髓之精气皆上聚于脑，头为精明之府。＂也就是说，人体的精明活动，完全是靠人体先天和后天的精气来维持。若有病变，则会出现＂头颈低垂，不能抬起，两目凹陷无光＂的精衰神乱之象。但又因头处在人体的最高之处，它往往也会因为人老了，肾肝脾三脏之气衰弱，阳气升不上来，或者人体出现淤阻，这样阳气上升通道就会不畅，从而会出现＂高处不胜寒＂的情况。而川芎的药性正是＂引经上行，上行可达巅顶＂。川芎力能升清，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写道：＂川芎气香窜，性温，温窜相并，其力上升、下降、外达、内透，无所不至，其特长在能引人身清轻之气上至于脑。＂用川芎的目的是为了升清，而一升清，头部的疾病就解决了。
　　古人对头部疾病常用、多用川芎且行之有效，这一事实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把思维转个弯，人体头部疾病不也是多是因为清阳不升吗？清阳不升的原因可能是肾肝脾三脏之气衰弱，也可能是阳气上升通道淤阻而升不到头。虽然头是最终的受害者，但疾病产生的根源并不在头，因此这也是大多头昏头痛患者只做脑CT、磁共振等检查又查不出什么毛病的原因了，这按中医的话说，正犯了＂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弊端。
　　由此我想到了一直困惑我的一个问题。我很早就读过＂药王＂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对于里面的一个名方小续命汤：麻黄 桂心 甘草（各二两） 生姜（五两） 人参 川芎 杏仁 附子 防己 芍药 黄芩（各一两） 防风（一两半）。上十二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麻黄三沸去沫．纳诸药，煮取三升，分三服；不愈更合三、四剂。此方的功效是祛风扶正。主治中风卒起，筋脉拘急，半身不遂，口目不正，舌强不能语，或神志闷乱等。我看了此方后，一直为方名＂续命＂所感，视为奇方！但对此方重用川芎也一直困惑不解，川芎是活血行气之药，为什么可以治中风？按现代医学的说法中风即现代所说的＂脑血管意外＂，既是血压高脑血管破裂，还要用活血行气之药这不是雪上加霜，更会加重病情吗？
　　对此方困惑的解除是困为名医李可。前段时间读李可老中医的演讲稿，书中提到李老因小中风，服用几贴小续命汤后已无大碍，但不方便过来参加会议，其演讲稿由弟子代述……这句话引起了我的兴趣，难道这小续命汤真的疗效神奇？很多医家对中风的治疗从风论治，而王清任则以补阳还五汤立法，开活血化瘀治疗中风之门，将小续命汤与补阳还五汤比较起来，似乎没有更加有特点的地方，补益之力不及对方大剂量黄芪，活血之力就更加不及对方大量的活血化瘀药，何来＂续命＂之说？
　　后来读甘肃人民出版社的《古方今用》看到一个经典案例：孙××，男，44岁。患者一月前某日早晨起床时，突然发生右半身不遂，并伴有失语，自汗，遗尿。立即送医院抢救，病情稳定后，仍有半身不遂，失语，遂特邀中医治疗。舌质暗，苔白滑，脉弦涩。辨证中风不语，半身不遂。方用本方治疗：麻黄、桂枝、党参、甘草、干姜、生石膏、当归各9克，川芎4.5克、杏仁4.5克。水煎服分二次。三剂。二诊：服上药后，上下肢稍能活动，下肢好转更著；能发单字音，唇音多于舌音。脉舌同上。继用上方，再服三剂。三诊：又服上方三剂后，已能开始下地试走，发音也较前好转，能发三到四个字的连续音，脉弦而不涩。继用上方，再服六剂。四诊：服上方六剂后，经别人搀扶可步行300至500米，上肢能自动屈伸肘活动，发音较前清晰有力。
　　结合此则医案与李可的亲身体会，我感到小续命汤中川芎与麻黄并用，其实是大有玄机的。头为诸阳之会，中风（脑血管意外）之后导致的偏瘫，病之主要原因是脑部阳气不足，大脑的修复，活血化瘀虽然有效，但不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脑部阳气足了，大脑的修复才会加快。川芎与麻黄并用有很好的宣发阳气的作用，＂宣阳＂这才是孙真人用药之真正目的，后世注释多多误人也。而方中川芎能升发清气，张锡纯有较为详细的论述，两者相合，可谓升发阳气之绝妙配伍啊！从＂头为诸阳之会＂、＂宣阳＂的角度来理解小续命汤，思路就很清晰了，中风之证，不能按祛风来治疗啊，活血化瘀法也是落了下乘！后来再遇到这样的案例，按照＂宣阳＂来治疗，重用川芎与麻黄，患者服用后就感到头脑清晰，患侧沉重感大减。此后在脑萎缩、脑瘫、记忆力减退、脑动脉硬化、过敏性鼻炎、顽固性头痛等疾病治疗中，我均会考虑配合运用此法，借用宣阳之法来补充脑部阳气，＂头为诸阳之会＂，阳气充足了，大脑上的疾病也就恢复快了。
　　人的头部是最不怕冷的，我们来看，大冬天的，我们身上各处都置着厚厚的棉衣，但却可以光着头到处跑，什么事也没有。这是因为头为＂诸阳之会＂，头部是人体阳气最多的地方，阳气好比人体的卫兵，它们分布在肌肤表层，负责抵制一切外邪，保卫人体的安全。任何人，只要阳气旺盛，就可以百病不侵。古人把阳气比作天空与太阳的关系，如果天空没有太阳，那么大地就是黑暗不明的，万物也不能生长。所以天地的运行，必须要有太阳。而人身的阳气，要调和才能巩固它的防护功能，不然就会招致病邪的侵入。《黄帝内经》说：＂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所以，养护阳气是养生治病之本，当然对于头部疾病的治疗也是如此。
　　知道＂头痛须用川芎＂的多，思考头痛又为何须用川芎的少。对于一些有效的验方、适用较广的健康谚语，如果我们对此进一步的思考，明了其中的原因，做到＂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这不仅让我们认清疾病的本质，还会对我们预防治疗疾病有很好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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