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海外华侨求生记（1）

　　今天跟大家说的故事有点惨，为了我的当事人在天之灵安息，我不忍但还是动笔把它记录如下。
　　我要说的是两兄弟海外谋生命丧黄泉的悲催故事。
　　我有一门远房亲戚，住上海过去被称谓＂上只角＂静安寺附近的公寓楼，可见有点身份和金钱。老一辈在威海路开汽车修理行，解放前小轿车大多是达官显贵和外国人专用，修这些车还是蛮赚钱的。我称其为叔的已是第二代传人，膝下清一色三个儿子。
　　本着先逝为大的习俗，我先介绍老小的情况，应该说小弟是赶上了好辰光，八十年代大学毕业后直接进海关工作，这在当时当地也是人见人羡的好工作，娶的媳妇人漂亮，又是外贸公司员工，专门从事对日贸易的工作。按理说这对夫妻工作、生活、婚姻都是妥妥的，应该没有缺憾之处。
　　但是世事无常，老婆被外贸公司派驻东京，聚少离多，让小弟备感压抑，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年后老婆直接提出离婚，因她变心了，傍上日本老板了。这对小弟的打击不亚于天打雷劈，蒙了！面对老婆恩断义绝，而且已是事实上的日本妇人只得斩断情丝，果断分手。自此后借酒浇愁愁更愁，工作也没心思，生活也是过得一地鸡毛。满脑子想的也要出国去，而且一定要和他前妻別苗头，扬言老婆嫁亇小日本，他要去美国娶个洋妞给她看。所以那些时日就象发疯般的跑出国事务，钱也化出去不少，就是不如愿。后来结识一帮出国狂热者，商议曲线救国路线，先去非洲某小国做跳板，然后再设法去美国。家人，单位朋友怎么劝也白搭，还是毅然决然去了。一年后噩耗传来，得恶性疟疾命丧黄泉，大使馆也征求家人后事处理意见，但八十年代国人囊中羞涩，父母又年迈，老大还在新疆，老二也因故无法前往，只得委托同去的几位朋友就地安葬，一个生龙活虎，前程似锦的好小伙就因为和前妻赌口气，永远，永远溶入非洲大地，呜乎哀哉，痛彻心扉！
　　回过头说老大志国也是命运多舛，六十年代初中毕业赶上支援新疆建设大潮，十六岁一腔热血奔赴边疆，睡地窝，战风沙一干近二十年，去时毛头小子，回时已是拖家带口人到中年，接的父亲班在一家小型国企上班，老婆按排小商店做营业员，一双儿女就近上学。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一切正向好的方面发展，九十年代小型国企倒闭潮席卷上海，志国工厂转制分流，志国加入下岗职工的行列，为了生存只能四处寻活干，好在是亇聪明人，四十多岁学厨艺，经过专业培训拿了三级厨师证，自此一直掌勺烹饪干得欢。本来小日子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志国又是过惯苦日子的人，烟不抽，酒不喝节约惯了的人。大儿子学业有成，结緍成家，生女撫育一概不用父母操心。偏偏从小人见人爱，乖巧可爱的小女儿栽倒在婚姻上，嫁了一亇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哥，最终吸毒、贩毒直接坐班房，家财已败光，一儿一女随母生活，日子过得十分艰辛，让志国夫妻心痛不已，终日茶饭不思，绞尽脑汁设法多赚钱要帮女儿一家。听日本回来探亲朋友介绍，有厨师证在日本找工作不难，钱也赚得多，听到这信息，志国再也按捺不住，想了许多办法，终于如愿以偿飞去东瀛挣钱养家了。由于我们老一代在世时来往密切，等老人过世后远亲之间自然走动减少，但遇红白喜事等大事还会往来。有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听他邻居说去了日本打工，我也未上心。又过大半年再次碰上这位朋友，紧张兮兮问我去看过建国了吗，我被他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他，你去日本看过志国了？他说那有，志国在日本生大病，刚回来住在东方医院，人快不行了。
　　闻讯后我即通知自家亲兄弟，结伴去医院探望，见面的一刹那真的把我惊呆了，1.85米的大个子，平时体重90公斤的彪形大汉现如今脸色腊黄，皮包骨头蜷缩在病床一角，那惨相实在令人过目不忘。原来他在日本过于辛劳，为了帮助女儿舍命拼搏，日本老板心如蛇蝎，见他初到日本，无依无靠，人又老实，没日没夜让他加班加点，除了烹饪，稍有空闲杂活累活都逼着他干，最终实在劳累过头晕倒在工作现场，急救送医，已是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不得不返沪送院治疗，但为时已晚，一切都回天乏力，名为保守治疗，实质就是打打止痛针，拖一天算一天，生命进入倒计时了。
　　就在我们探望不久永远离开了人世，入殓那天，在殡仪馆看他遗象分明是个气宇轩昂的美男子，再瞻仰不忍直视的遗容，特别妻女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不禁让我泪湿长襟，不能自主。 前些时曰，看到上海人丁尚彪黑户15年在日本辛苦打工，按时纳税受到百万日本民众赞许的新闻，由衷为这位上海老乡为荣。而我的志国兄就没有那么好运，他的殒命是个大悲剧，包括小弟命丧非洲，都是那个出国潮年代的悲剧人物，看现在国内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谁还愿意去冒这种险？愿悲剧不再重现，愿二兄弟天国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