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宋微子世家第八》原文、翻译及鉴赏

　　【提示】宋国，是公元前十一世纪周公旦分封给纣之庶兄微子、以“代殷后，奉其先祀”的一个国家，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南）。至宋襄公欲霸未成而此后国势日衰，于公元前286年被齐联合魏、楚所灭。
　　《宋微子世家》从始封之君微子至末代君偃，共记写了宋国34代君位承续的历史。着重写的是：纣王拒微子、箕子、比干谏，箕子就治政安民从九个方面答周武王问，微子被封而受殷遗民拥戴，宋大夫南宫万作乱被杀，襄公称霸未成，华元尽失臣节，景公有德，偃无道而致宋亡。对应写了齐桓公会盟葵丘，宋襄公会盟于盂和宋楚泓之战，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而孔子微服离宋等重大事件。
　　在微子被封前，司马迁详写了殷纣王无道失政，而作为亲戚进谏的箕子被囚为奴、比干被剖心、微子被迫离去，司马迁借孔子之口而赞他们为“三仁”。对于宋襄公，虽欲霸未成和泓之战大败，但他能礼让君位，宁败不忘礼，司马迁感于中国礼仪沦丧仍给了他极大褒扬。对于箕子从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三德、稽疑、庶徵、向用五福畏用六极九个方面给周武王如何安民的回答，司马迁一一作了详录，表现了他对此的重视和赞赏。而对于君有德义和君无道臣不节之种种，司马迁在叙写时也无一不流溢出鲜明的褒贬和爱憎。
　　微子开者〔1〕，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也〔2〕。纣既立，不明，淫乱于政，微子数谏，纣不听。及祖伊以周西伯昌之修德，灭国，惧祸至，以告纣〔3〕。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乎？是何能为〔4〕！”于是微子度纣终不可谏，欲死之，及去〔5〕，未能自决，乃问于太师、少师〔6〕曰：“殷不有治政，不治四方。我祖遂陈于上，纣沉缅于酒，妇人是用，乱败汤德于下。殷既小大好草窃奸宄，卿士师师非度，皆有罪辜，乃无维获，小民乃并兴，相为敌仇。今殷其典丧！若涉水无津涯。殷遂丧，越至于今〔7〕。”曰：“太师，少师，我其发出往？吾家保于丧？今女无故告予，颠跻，如之何其〔8〕？”太师若曰：“王子，天笃下灾亡殷国，乃毋畏畏，不用老长。今殷民乃陋淫神祇之祀。今诚得治国，国治身死不恨。为死，终不得治，不如去〔9〕。”遂亡〔10〕。
　　【段意】写微子开见纣王败政祸国又数谏不听，只得离开殷都。微子先想自杀，但听了箕子关于“国治身世不恨。为死，终不得治，不如去”一席话，便离开了殷都。
　　【注释】〔1〕微子开者：微国子爵叫开的。裴骃《集解》引孔安国云：“微，畿内国名。子，爵也，为纣卿士。”微，在今山西潞城东北。开，本为“启”，因避汉景帝刘启之讳故称。〔2〕殷帝乙之首子而帝纣之庶兄：殷代帝乙的长子、也是纣王庶出的哥哥。司马贞《索引》引《吕氏春秋》云：微子生时母犹为妾，及为妃而生纣，故微子应为纣的同母庶兄。〔3〕及祖伊以周西伯昌之修德句：到了大臣祖伊时，将周西伯昌修明德业，灭了国，祸患将至的情况报告给纣王。周西伯昌，商末周族领袖西伯侯姬昌，即周文王。（li）国，即黎国，在今山西黎城，一说在今山西长治西南。〔4〕我生不有命在天乎？是何能为：我生于世，不是由天命决定的吗？这（西伯昌盛）又能把我怎么样呢！〔5〕及去：等到将要离开（京城）时。〔6〕太师、少师：太师在殷朝是军队最高统帅，后为辅弼国君或辅导太子的官，此指箕子：少师为太师的辅佐，此指比干。〔7〕殷不有治政句：殷朝没有修明的政治，又不治理四方。我们祖先已有业绩陈列，而纣王却沉溺于酒，唯女人之言是听，败坏成汤之德业，致使殷朝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抢劫偷盗、为歹作乱，官吏们互相仿效着去干违法的事，所有罪犯竟一个也逮不着，于是一般小民也起而效法，互为仇敌。现在殷朝的典章制度就要丧失殆尽了，好像要渡过大河却既无渡口又无边岸一样。殷将灭亡，大约就在眼前吧。草窃奸宄（gui）：落草为贼，偷盗行窃，作奸犯法，为歹使坏。〔8〕我其发出往句：我是离国远行呢？还是在家保护自己不沦丧呢？现在你们不指点我，等我从高位跌下时，你们又怎么办呢？颠跻：从高处跌下。跻（ji），上升。〔9〕王子，天笃下句：王子，老天狠狠降灾来灭殷国，而纣王不怕天威，不听长者善言。甚至殷国百姓也竟敢轻蔑、亵渎对天地神明的祭祀。倘若真正能好好治理国家，那国家治理好了，个人虽身死也无遗恨了；但如果献出了生命国家依然治不好，那就倒不如早点离开好了。〔10〕遂亡：于是就离开了（都城）。
　　箕子者〔1〕，纣亲戚也〔2〕。纣始为象箸〔3〕，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杯，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4〕，不可振也〔5〕。”纣为淫泆，箕子谏，不听。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吾不忍为也。”乃被发佯狂而为奴〔6〕。遂隐而鼓琴以自悲，故传之曰《箕子操》〔7〕。
　　王子比干者，亦纣之亲戚也。见箕子谏不听而为奴，则曰：“君有过而不以死争，则百姓何辜〔8〕！”乃直言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乃遂杀王子比干，刳视其心〔9〕。
　　微子曰：“父子有骨肉，而臣主以义属。故父有过，子三谏不听，则随而号之；人臣三谏不听，则其义可以去矣〔10〕。”于是太师、少师乃劝微子去〔11〕，遂行。
　　【段意】写箕子、比干、微子谏纣王的不同认识和结局：箕子不忍离开纣王是怕由此而显君恶自取悦于民，结果纣王不听而将他囚为奴；比干为免无辜百姓遭祸而冒死直谏，终被纣王剖心；微子认为臣屡谏君不听从道义上可以离开，于是离开了纣王。
　　【注释】〔1〕箕子：箕国子爵。司马贞《索隐》引司马彪云：“箕子名胥馀。”箕，箕子的封地，在今山西太谷西北。〔2〕纣亲戚：一说为纣的诸父（伯或叔），一说为纣的庶兄。〔3〕象箸：象牙筷子。〔4〕渐：（追求）加剧。〔5〕不可振也：（国家）不能复兴了。〔6〕被：通“披”。〔7〕操：琴曲的一种。因遇灾而不改节操故名之“操”，东汉应劭《风俗通声音》云：“其遇闭塞忧愁而作者，命其曲曰操。”〔8〕百姓何辜：百姓有什么罪（要受君王暴虐）呢？〔9〕刳（ku）：剖开挖出。〔10〕父子有骨肉句：父子有骨肉之情，而君臣以义相连。所以，父母有过失，子女应再三劝谏，不听则继之以痛哭；为臣的屡谏而君不听，则他是可以从道义上离开不管的了。〔11〕裴骃《集解》指出，这时比干已死，故此处的“少师”似误。
　　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1〕，肉袒面缚〔2〕，左牵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3〕。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
　　武王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使管叔、蔡叔傅相之。
　　【段意】周武王推翻殷纣，微子哀求周武王使殷宗祀得以承续，周武王于是恢复了微子原有爵位，并封纣王之子武庚禄父承续殷祀。
　　【注释】〔1〕造于军门：前往（周武王）军营大门。〔2〕肉袒面缚：袒露上身，双手捆缚于后而面朝前。袒（tan）：敞开上衣露出肉体。〔3〕左牵羊句：左边的随行人员牵着羊，右边的持着茅，（微子）跪着用膝头前行到了（周武王）跟前去报告。
　　武王既克殷，访问箕子。
　　武王曰：“於乎！维天阴定下民，相和其居，我不知其常伦所序〔1〕。”
　　箕子对曰：“在昔鲧堙鸿水，汨陈其五行，帝乃震怒，不从鸿范九等，常伦所。鲧则殛死，禹乃嗣兴。天乃锡禹鸿范九等，常伦所序〔2〕。
　　“初一曰五行；二曰五事；三曰八政；四曰五纪；五曰皇极；六曰三德；七曰稽疑；八曰庶徵；九曰向用五福，畏用六极〔3〕。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4〕。
　　“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视，四曰听，五曰思。貌曰恭，言曰从，视曰明，听曰聪，思曰睿。恭作肃，从作治，明作智，聪作谋，睿作圣〔5〕。
　　“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六曰司寇，七曰宾，八曰师〔6〕。
　　“五纪：一曰岁，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历数〔7〕。
　　“皇极：皇建其有极，敛时五福，用傅锡其庶民，维时其庶民于女极，锡女保极。凡厥庶民，毋有淫朋，人毋有比德，维皇作极。凡厥庶民，有猷有为有守，女则念之，不协于极，不离于咎，皇则受之。而安而色，曰予所好德，女则锡之福。时人斯其维皇之极。毋侮鳏寡而畏高明。人之有能有为，使羞其行，而国其昌。凡厥正人，既富方谷。女不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于其毋好，女虽锡之福，其作女用咎。毋偏毋颇，遵王之义。毋有作好，遵王之道。毋有作恶，遵王之路。毋偏毋党，王道荡荡。毋党毋偏，王道平平。毋反毋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曰王极之傅言，是夷是训，于帝其顺。凡厥庶民，极之傅言，是顺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8〕。
　　“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强不友刚克，内友柔克，沉渐刚克，高明柔克。维辟作福，维辟作威，维辟玉食。臣无有作福作威玉食；臣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人用侧颇辟，民用僭忒〔9〕。
　　“稽疑：择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济，曰涕，曰雾，曰克，曰贞，曰悔，凡七。卜五，占之用二，衍貣。立时人为卜筮，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女则有大疑，谋及女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女则从，龟从，筮从，卿士从，庶民从，是之谓大同，而身其康强，而子孙其逢吉。女则从，龟从，筮从，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从，龟从，筮从，女则逆，庶民逆，吉。庶民从，龟从，筮从，女则逆，卿士逆，吉。女则从，龟从，筮逆，卿士逆，庶民逆，作内吉，作外凶。龟筮共违于人，用静吉，用作凶〔10〕。
　　“庶徵：曰雨，曰阳，曰奥，曰寒，曰风，曰时。五者来备，各以其序，庶草繁庑。一极备，凶。一极亡，凶。曰休徵：曰肃，时雨若；曰治，时旸若；曰知，时奥若；曰谋，时寒若；曰圣，时风若。曰咎徵：曰狂，常雨若；曰僭，常旸若；曰舒，常奥若；曰急，常寒若；曰雾，常风若。王眚维岁，卿士维月，师尹维日。岁日月时毋易，百谷用成，治用明，畯民用章，家用平康。日月岁时既易，百谷用不成，治用昏不明，畯民用微，家用不宁。庶民维星，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日月之行，有冬有夏。月之从星，则以风雨〔11〕。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12〕。
　　“六极：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13〕”
　　于是武王乃封箕子于朝鲜而不臣也〔14〕。
　　【段意】写箕子就如何安民治政的问题回答周武王的求教，他提出了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三德、稽疑、庶徵、向用五福畏用六极共九个方面。周武王于是封箕子到朝鲜而不将他作周之臣子看待。
　　【注释】〔1〕於乎句：唉！老天爷本是保护世间百姓、使他们和睦相处的。但我不知那些恒定不变的法度秩序该如何制定。阴（yin），通“荫”，庇护。〔2〕在昔鲧堙鸿水句：从前鲧用堵塞的办法治理洪水，违反水性，搅乱五行，于是惹怒天帝，不给他九种治政安民的大法，因此那恒常不变的法度秩序被败坏了，鲧也因此被诛而死，禹才继其位而兴起，天帝便赐给禹九种治国安民大法，于是恒常不变的法度秩序便有了。鲧（gun），传说中原始部落的首领；堙（yin），填塞；汩（gu）陈，扰乱排列好的；鸿范九等，大的法度规范九种；（du），败坏；殛（ji），诛戮。〔3〕向用五福、畏用六极：享受有五种幸福，惩罚有六种困厄。〔4〕五行句：所谓构成世界的五种物质元素：一是水，二是火，三是木，四是金，五是土。水湿润下流，火燃烧上升，木能曲能直，金依人而改变形态，土可种植收获。湿润下流者味咸，燃烧上升者味苦，能曲能直者味酸，形态依人改变者味辣，种植收获的东西味甜。革，变更；稼，种植；穑，收获。〔5〕五事句：所谓要注意的五件事：一是仪表，二是言语，三是眼光，四是听觉，五是思想。仪表要恭敬，言语要适当，眼光要明亮，听觉要灵敏，思想要深远。仪表恭敬显严肃，言语适当可治事，眼光明亮必睿智，听觉灵敏生计谋，思想深远称圣明。〔6〕八政句：所谓八种政务官：一是管粮食的官，二是管财政的官，三是管祭祀的官，四是管土地百姓居住的司空，五是管教育的司徒，六是管治安捕盗贼的司寇，七是管外交礼仪的宾，八是管军事的师。〔7〕五纪句：所谓五种天象时令：一是年，二是月，三是日，四是星宿及日月相会之辰，五是历法节气。〔8〕皇极句：所谓君主法则：君主建立君权有法则，要集中当时五种幸福，遍施给百姓，于是百姓都听从你的法则，和你共同保持这法则。所有民众皆无淫滥私党，众人皆无此恶德，都只用君主作法则。所有百姓，凡有谋略、有作为、有操守的，你要随时想到他们的取舍。若有人不遵法度，只要不堕入罪恶深渊，君主就应当容受。如有人能和颜悦色地说‘我爱美德’，你就要赐福给他。这样人们就会以君王为法则，不会欺侮鳏夫寡妇而害怕高官显要。如果人们有才能有作为，再使其操行美好，则国家就会昌盛。凡正直的人，既给了他很多俸禄，你若不能让他对国家有良好表现，那就会让人们遭罪。若那人无良好表现，而你虽赐给他福禄，他的作为也会使你受牵累而有罪过。不要偏邪不正，要遵循君王大义；不要私心偏爱，要严守君王之道；不要私心偏恶，要端正君王之行。君王如果不偏私、不结私党，那君王的道路必定宽阔；如果不结私党、不偏私，那君王的道路必定平坦。不要反其道而行，不要向侧面倒倾，君王道路自然正直。君王凝聚诸侯臣民有其法度，诸侯臣民归附君王也有其法度。上面有关建立君权的教导，应当用来做平定不轨的法度，用来教育人，这样对天帝就和顺了。所有百姓，对上述教导应当顺从实行，从而接近天子的光辉，因为天子是百姓父母，是主宰天下的君王。极，标准、法则；锡，同“赐”；女，同“汝”；猷（you），谋略；羞，美食，喻美好；穀，俸禄；夷，平、平定；近，一解为“益”。〔9〕三德句：所谓三种德行：一是中正不曲，二是能刚，三是能柔。世道平顺用正直治之，倔强不驯用刚治之，和气顺从用柔治之。温和之人主政，要能刚断；俊杰之人主政，须能柔和。只有君王可以赏爵赐福，只有君王可以作罚施威，只有君王可以享用美食。一般臣子则不能赏爵赐福、作罚施威、享用美食；如果他们这样做了，那将有害于你的家庭，致祸于国家，而真要这样，所有官吏就都枉曲不正，百姓也就乖违法度、不守本分了。克，胜之，能够；辟（bi），国君；僭（jian），超越本分；忒（ti），差误。〔10〕稽疑句：所谓卜问疑惑：就是选设掌管龟卜易筮的人，把疑惑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占卜。有的像雨，有的像雨止而云在其上，有的像若断若续的泪，有的像雾，有的像凶灾气色相犯，这是龟兆；而卦象有内、外二种，内卦为贞，即正，外卦是悔，即终。以上共七种，属龟卜的五种，筮占的二种，它们推衍而变化，以占卜吉凶宜否。所设担任卜筮的，三人占卜若有两人看法相同就要服从。你若有重大疑问，先要在你心中考虑，再跟卿大夫们商量，然后与百姓讨论，最后再卜筮了看。如果你赞同，龟卜赞同，占筮赞同，卿大夫赞同，百姓赞同，这就是全体意见相同。这样，你的身体一定安康强壮，你的子孙也会吉祥如意。如果你赞同，龟卜赞同，占筮赞同，而卿大夫反对，百姓反对，还是吉祥的。如果卿大夫赞同，龟卜赞同，占筮赞同，而你反对，百姓反对，也是吉祥的。如果百姓赞同，龟卜赞同，占筮赞同，而你反对，卿大夫反对，也还是吉祥的。如果你赞同，龟卜赞同，占筮反对，卿大夫反对，百姓反对，那么做家庭的事吉祥，做朝廷的事就不吉祥了。如果龟卜与占筮都违背人意，那么不干事吉祥，干事则会遭凶险。衍貣（te），推演人事之过错差误。衍，推算；貣，同“忒”，差误。〔11〕庶徵句：所谓各种徵兆：就是下雨、天晴、温暖、寒冷、刮风，如果这五者都具备，且按应发生的次序发生的话，那么各种草木都会很繁茂。若其中一种现象太多，则会发生凶险，而某一种现象太少，也会发生凶险。所谓好徵兆是：如果（天子）仪容严肃，雨水就会适时而来；如果治理得当，晴空就会出现；如果智慧丰富，恰当温暖便会到来；如果谋略深远，合适的寒气就会降临；如果思想圣明，宜人清风就会产生。所谓坏徵兆是：（天子）若狂妄，会久雨不停；有非分举动，会久晴无雨；做事迟缓，会久热不散；行为急躁，会久寒不变；头脑昏昧，会刮风不止。君王要考察一年之政治得失和百姓丰歉，卿大夫要关注每月的善恶变化，而众官当随时注意每天的情况。如果治理与节候不乱改常态，那么百谷将因此丰收，政治也会清明，俊杰会显扬，国家会太平康宁。反之，如果管理与季节气候错乱变异，那么就会百谷不收，政治昏昧，俊杰埋没，国家不稳。百姓的徵兆是天上的星，星有爱风的，也有爱雨的。由日月运行而有冬季夏季。但月亮顺从了星星，就会刮风下雨（意即天子百官若知晓民情，也可依百姓意愿而兴风作雨）。奥（yu），通“燠”，暖；休，吉祥；旸（yang），日出，天晴；眚（sheng），这里为过失；师尹，众官；畯，同“俊”，才智出众的人。〔12〕五福句：所谓五种幸福：一是长寿，二是富裕，三是健康安宁，四是好修养美德，五是高寿而得善终。攸，所。〔13〕六极句：所谓六种灾难：一是遭凶险而短命夭折，二是生重病，三是忧伤，四是贫困，五是残坏至死，六是体弱。〔14〕朝鲜：张守节《正义》引《括地志》云：“高丽平壤城，本汉乐浪郡王险（一作俭）城，即古朝鲜也。”
　　其后箕子朝周，过故殷虚，感宫室毁坏，生禾黍〔1〕，箕子伤之，欲哭则不可，欲泣为其近妇人，乃作《麦秀之诗》〔2〕以歌咏之。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与我好兮！”所谓狡童者，纣也。殷民闻之，皆为流涕。
　　【段意】写箕子为殷的败亡伤感，乃作《麦秀之诗》谴责纣王，并抒悲怀。
　　【注释】〔1〕禾黍：粟稷稻等作物的总称。宫室毁坏而长出禾黍，其情景令人感伤。〔2〕《麦秀之诗》：关于麦穗的诗，其意为：“麦穗多么整齐啊，禾黍多么繁茂。那个狡黠的顽童（纣王）啊，你为什么不跟我相好呢！”
　　武王崩，成王少，周公旦代行政当国。管、蔡疑之，乃与武庚作乱，欲袭成王、周公。周公既承成王命诛武庚，杀管叔，放蔡叔，乃命微子开代殷后〔1〕，奉其先祀，作《微子之命》以申之〔2〕，国于宋。微子故能仁贤，乃代武庚，故殷之馀民甚戴爱之。
　　【段意】写周公旦封微子于宋的由来：周武王去世，周公旦代为掌国，武庚作乱被诛，周公便命微子代殷后，封于宋。微子仁贤，深得殷遗民爱戴。
　　【注释】〔1〕代殷后：代替武庚作殷的后裔。〔2〕作《微子之命》以申之：作《微子之命》加以说明。
　　微子开卒，立其弟衍，是为微仲。微仲卒，子宋公稽立。宋公稽卒，子丁公申立。丁公申卒，子湣公共立。湣公共卒，弟炀公熙立。炀公即位，湣公子鲋祀弑炀公而自立，曰“我当立”，是为厉公。厉公卒，子釐公举立。
　　釐公十七年，周厉王出奔彘。
　　二十八年，釐公卒，子惠公覸〔1〕立。
　　惠公四年，周宣王即位。
　　三十年，惠公卒，子哀公立。哀公元年卒，子戴公立。
　　戴公二十九年，周幽王为犬戎所杀，秦始列为诸侯。
　　三十四年，戴公卒，子武公司空立。武公生女为鲁惠公夫人，生鲁桓公。十八年，武公卒，子宣公力立。
　　宣公有太子与夷。十九年，宣公病，让其弟和，曰：“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天下通义也。我其立和〔2〕。”和亦三让而受之。宣公卒，弟和立，是为穆公。
　　【段意】写微子至穆公间各代君位的传承，重点写了湣公子鲋祀弑湣公弟炀公自立与宣公弟和三让而受君位。对应写了周厉王奔彘，周宣王即位，犬戎杀周幽王，秦始列诸侯，宋武公之女为鲁惠公夫人，生鲁桓公。
　　【注释】〔1〕覸：音jian。同“瞷”。〔2〕我其立和：我应当立和继位。
　　穆公九年，病，召大司马孔父谓曰〔1〕：“先君宣公舍太子与夷而立我，我不敢忘。我死，必立与夷也。”孔父曰：“群臣皆愿立公子冯。”穆公曰：“毋立冯，吾不可以负宣公。”于是穆公使冯出居于郑。八月庚辰，穆公卒，兄宣公子与夷立，是为殇公。君子闻之，曰：“宋宣公可谓知人矣，立其弟以成义〔2〕，然卒其子复享之。”
　　殇公元年，卫公子州吁弑其君完自立，欲得诸侯〔3〕，使告于宋曰：“冯在郑，必为乱，可与我伐之。”宋许之，与伐郑，至东门而还〔4〕。
　　二年，郑伐宋，以报东门之役。其后诸侯数来侵伐。
　　九年，大司马孔父嘉妻好，出，道遇太宰华督〔5〕，督说，目而观之〔6〕。督利孔父妻〔7〕，乃使人宣言国中曰：“殇公即位十年耳，而十一战〔8〕，民苦不堪，皆孔父为之，我且杀孔父以宁民。”是岁，鲁弑其君隐公。
　　十年，华督攻杀孔父，取其妻。殇公怒，遂弑殇公，而迎穆公子冯于郑而立之，是为庄公。
　　【段意】写殇公、庄公即位经过：穆公舍弃群臣立其子冯的动议，坚持立宣公之子与夷为君，即殇公；太宰华督为夺得大司马孔父嘉的美妻，攻杀了孔父嘉，又弑了殇公，还立公子冯为君，即庄公。
　　【注释】〔1〕大司马：掌管军政、军赋的官。〔2〕立其弟以成义：传位给弟弟以表现兄弟之义。〔3〕欲得诸侯：想要获得诸侯的承认与支持。〔4〕至东门而还：直打到（郑国都城的）东门才退兵。〔5〕太宰：掌管王家内外事务（包括家务、家奴）的官。据裴骃《集解》引服虔云：华督为宋戴公之孙。〔6〕督说，目而观之：华督爱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7〕督利孔父妻：华督生了夺过孔父妻的念头。利，夺他人所爱以利己。〔8〕十一战：打了十一次仗，裴骃《集解》引贾逵云：“一战，伐郑，围其东门；二战，攻其禾；三战，取邾田；四战，邾郑伐宋，入其郛；五战，伐郑，围长葛；六战，郑以王命伐宋；七战，鲁败宋师于菅；八战，宋、卫入郑；九战，伐戴；十战，郑入宋；十一战，郑伯以虢师大败宋。”
　　庄公元年，华督为相。九年，执郑之祭仲，要以立突为郑君〔1〕。祭仲许，竟立突。十九年，庄公卒，子湣公捷立。
　　湣公七年，齐桓公即位。九年，宋水，鲁使臧文仲往吊水。湣公自罪曰：“寡人以不能事鬼神，政不修，故水。”臧文仲善此言〔2〕。此言乃公子子鱼教湣公也。
　　十年夏，宋伐鲁，战于乘丘〔3〕，鲁生虏宋南宫万。宋人请万〔4〕，万归宋。十一年秋，湣公与南宫万猎，因博争行〔5〕，湣公怒，辱之曰：“始吾敬若；今若，鲁虏也〔6〕。”万有力，病此言，遂以局杀湣公于蒙泽〔7〕。大夫仇牧闻之，以兵造公门。万搏牧，牧齿著门阖死〔8〕。因杀太宰华督，乃更立公子游为君。诸公子奔萧〔9〕，公子御说奔亳〔10〕。万弟南宫牛将兵围亳。冬，萧及宋之诸公子共击杀南宫牛，弑宋新君游而立湣公弟御说，是为桓公。宋万奔陈。宋人请以赂陈。陈人使妇人饮之醇酒，以革裹之〔11〕，归宋。宋人醢万也〔12〕。
　　【段意】写庄公要挟郑国立突为君和湣公、桓公时的内乱外患：庄公逮往郑国祭仲，要挟他立了公子突为郑君。继位的湣公因侮辱大夫南宫万而被谋杀，南宫万改立公子游为君，逼得诸公子逃到萧，公子御说逃到亳，其弟南宫牛兵围亳。诸公子联合杀了南宫牛，弑了游，立御说为桓公。南宫万逃到陈国，宋以重金赂陈，将其索回剁为肉酱。对应写了齐桓公即位，鲁使藏文仲到宋国吊水灾。
　　【注释】〔1〕要：要挟、胁迫。〔2〕善：赞美。〔3〕乘（sheng）丘：在今山东兖州西北。〔4〕请：请求（释放）。〔5〕因博争行：因为争路而与人殴斗。〔6〕始吾敬若句：起初我敬重你；可现在你却像个鲁国的俘虏。〔7〕万有力句：南宫万孔武有力，恼恨湣公这话，就设个圈套把湣公谋杀于蒙泽。蒙泽，在今河南商丘东北。〔8〕齿著门阖死：牙齿撞到门板上而身亡。阖（he），门扇。〔9〕萧：宋邑，在今安徽萧县西北。〔10〕亳（bo）：有三处，南亳在今河南商丘东北，北亳在商丘北，西亳在今河南偃师西。〔11〕革：犀牛皮。《左传》：“以犀革裹之。”〔12〕醢（hai）：把人剁成肉酱的酷刑。
　　桓公二年，诸侯伐宋，至郊而去。三年，齐桓公始霸。二十三年，迎卫公子毁于齐，立之，是为卫文公。文公女弟为桓公夫人〔1〕。秦穆公即位。三十年，桓公病，太子兹甫让其庶兄目夷为嗣。桓公义太子意，竟不听〔2〕。三十一年春，桓公卒，太子兹甫立，是为襄公。以其庶兄目夷为相。未葬，而齐桓公会诸侯于葵丘〔3〕，襄公往会。
　　襄公七年，宋地陨星如雨，与雨偕下；六鶂退蜚，风疾也〔4〕。
　　八年，齐桓公卒，宋欲为盟会〔5〕。十二年春，宋襄公为鹿上之盟〔6〕，以求诸侯于楚〔7〕，楚人许之。公子目夷谏曰：“小国争盟，祸也。”不听。秋，诸侯会宋公盟于盂〔8〕。目夷曰：“祸其在此乎？君欲已甚，何以堪之〔9〕！”于是楚执宋襄公以伐宋。冬，会于亳，以释宋公。子鱼曰：“祸犹未也。”十三年夏，宋伐郑。子鱼曰：“祸在此矣。”秋，楚伐宋以救郑。襄公将战，子鱼谏曰：“天之弃商久矣〔10〕，不可。”冬十一月，襄公与楚成王战于泓〔11〕。楚人未济，目夷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济击之。”公不听，已济未陈〔12〕，又曰：“可击。”公曰：“待其已陈。”陈成，宋人击之。宋师大败，襄公伤股。国人皆怨公。公曰：“君子不困人于厄，不鼓不成列〔13〕。”子鱼曰：“兵以胜为功，何常言与！必如公言，即奴事之耳，又何战为〔14〕！”
　　楚成王已救郑，郑享之〔15〕；去而取郑二姬以归。叔瞻曰：“成王无礼，其不没乎？为礼卒于无别，有以知其不遂霸也〔16〕。”
　　是年，晋公子重耳过宋，襄公以伤于楚，欲得晋援，厚礼重耳以马二十乘〔17〕。
　　十四年夏，襄公病伤于泓而竟卒，子成公王臣立。
　　【段意】写宋襄公欲霸未成的情况：桓公嘉许太子兹甫尽兄弟之义而不允让君位，兹甫立为襄公。襄公不听为相的庶兄目夷（即子鱼）之谏，总想以小国身分主盟诸侯，招致宋楚泓水之战，因襄公主张“君子不困人于厄”，终大败，重伤身亡。对应写了秦穆公即位，齐桓公始霸并会诸侯于葵丘，楚执宋襄公以伐宋又复释之，宋伐郑，楚伐宋以救郑，楚成王无礼取郑二姬，晋公子重耳过宋获厚礼。
　　【注释】〔1〕文公女弟为桓公夫人：卫文公妹妹是宋桓公夫人。〔2〕桓公义太子意，竟不听：宋桓公赞扬太子兹甫的兄弟之义，但终究未允他辞君位。〔3〕葵丘：在今河南兰考、民权境内。〔4〕六鶂退蜚，风疾也：有六只鶂鸟向后退飞，因为风太猛急了。鶂（yi），同“鹢”，古籍中一种像鹭鹚能高飞的水鸟；蜚，同“飞”。〔5〕宋欲为盟会：宋国想（继齐国）主持诸侯会盟。〔6〕鹿上：在今河南东部。〔7〕以求诸侯于楚：请楚国出面邀请各诸侯国。〔8〕盂：在今河南睢县西北。〔9〕祸其在此乎句：大祸就要应验在这件事上了吧？国君欲求太过分了，（诸侯们）怎能忍受！〔10〕天之弃商久矣：老天抛弃殷商已很久了。宋奉殷祀，乃殷之余脉，故称。〔11〕泓（hong）：古水名，在今河南柘城西北。〔12〕已济未陈：已过河上岸但还没有摆成阵势。陈（zhen），“阵”之古字。〔13〕君子不困人于厄句：君子不把人困于艰险处境，也不攻击不成阵列的敌人。〔14〕兵以胜为功句：用兵以打胜为功劳，怎么能守常规呢？一定要依你说，则干脆给他当奴仆好了，又何必与他打仗呢？〔15〕享：宴飨，用酒食款待人。〔16〕成王无礼句：楚成王这样无礼，将会不得好死吧！接受宴飨之礼竟然男女不分，由此可知他成不了霸业！〔17〕二十乘：一乘四马，共八十匹马。
　　成公元年，晋文公即位。三年，倍楚盟亲晋，以有德于文公也〔1〕。四年，楚成王伐宋，宋告急于晋。五年，晋文公救宋，楚兵去。九年，晋文公卒。十一年，楚太子商臣弑其父成王代立。十六年，秦穆公卒。
　　十七年，成公卒。成公弟御杀太子及大司马公孙固而自立为君。宋人共杀君御而立成公少子杵臼，是为昭公〔2〕。
　　昭公四年，宋败长翟缘斯于长丘〔3〕。七年，楚庄王即位。
　　九年，昭公无道，国人不附〔4〕。昭公弟鲍革贤而下士〔5〕。先，襄公夫人欲通于公子鲍，不可，乃助之施于国〔6〕，因大夫华元为右师〔7〕。昭公出猎，夫人王姬使卫伯攻杀昭公杵臼。弟鲍革立，是为文公。
　　【段意】写宋成公背楚亲晋的转变和昭公时内乱：成公对晋公子重耳有恩，故在宋被楚伐时获晋救援而退了楚军。成公弟御杀太子自立为君，宋人又杀御而立成公少子杵臼为昭公。昭公无道，被襄公夫人派卫伯杀死。对应写了晋文公卒，楚太子商臣弑父代立，秦穆公卒，宋败长翟缘斯，楚庄王即位。
　　【注释】〔1〕有德于文公：对晋文公有恩。〔2〕昭公：司马贞《索隐》引《鲁系家》说应为“武公”，“前代虽已有武公，此杵臼当亦谥‘武’也。若将不然，岂下五系公子特为君，又合谥‘昭’乎？”〔3〕败长翟缘斯于长丘：在长丘打败长翟族的缘斯。长翟，亦作“长狄”，狄人的一支，常骚扰周王室及齐、卫、宋、鲁、晋、郑诸国。〔4〕不附：不拥护。〔5〕鲍革：裴骃《集解》引徐广曰：“一无‘革’字。”〔6〕乃助之施于国：就帮助他施恩惠于国人。〔7〕因大夫华元为右师：借着大夫华元的关系，让（公子鲍）当了右师。右师，宋国设的执政官。据张守节《正义》云：“华元，戴公五代孙，华督之曾孙也。”
　　文公元年，晋率诸侯伐宋，责以弑君。闻文公定立〔1〕，乃去。二年，昭公子因文公母弟须〔2〕与武、穆、戴、庄、桓之族为乱，文公尽诛之，出武、穆之族。
　　四年春，楚命郑伐宋〔3〕。宋使华元将。郑败宋。囚华元。华元之将战，杀羊以食士，其御羊羹不及〔4〕，故怨，驰入郑军，故宋师败，得囚华元。宋以兵车百乘文马四百匹赎华元〔5〕。未尽入，华元亡归宋。
　　十四年，楚庄王围郑。郑伯降楚，楚复释之。
　　十六年，楚使过宋，宋有前仇，执楚使。九月，楚庄王围宋。十七年，楚以围宋五月不解，宋城中急，无食，华元乃夜私见楚将子反。子反告庄王，王问：“城中何如？”曰：“析骨而炊，易子而食〔6〕。”庄王曰：“诚哉言！我军亦有二日粮。”以信故，遂罢兵去〔7〕。
　　二十二年，文公卒，子共公瑕立。始厚葬。君子讥华元不臣矣〔8〕。
　　共公九年，华元善楚将子重，又善晋将栾书，两盟晋、楚。十三年，共公卒。华元为右师，鱼石为左师〔9〕。司马唐山攻杀太子肥，欲杀华元，华元奔晋，鱼石止之，至河乃还，诛唐山。乃立共公少子成，是为平公。
　　平公三年，楚共王拔宋之彭城〔10〕，以封宋左师鱼石。四年，诸侯共诛鱼石，而归彭城于宋。三十五年，楚公子围弑其君自立，为灵王。四十四年，平公卒，子元公佐立。
　　【段意】写文公到元公时宋国的内乱和外患，重点写大夫华元失节。昭公子借文公胞弟须的关系，联合诸族作乱，被文公杀尽。郑伐宋，生俘华元；后华元逃回，当楚围宋时，他私下向楚将泄秘，被君子耻笑为失了臣节。对应写了晋率诸侯伐宋，楚庄王围郑，楚公子围弑君自立为灵王。
　　【注释】〔1〕定立：在位时局势稳定。〔2〕因文公母弟须：借着文公同母胞弟须的关系。〔3〕楚命郑伐宋：楚国使郑国攻打宋国。〔4〕其御羊羹不及：（华元的）车夫未分到羊肉汤。御，驾车的人；羹，五味调和的浓汤。〔5〕文马：装饰好的良马。一说指赤鬣缟身，看起来似黄金一般的宝马。〔6〕析骨而炊，易子而食：劈骨为柴烧以为炊，互换子女食以充饥。〔7〕以信政，遂罢兵去：由于互有诚意，（楚国）就撤兵离开了。〔8〕不臣：不具臣子之节。〔9〕左师：跟右师一样，为宋国设的执政官。〔10〕彭城：今江苏徐州。
　　元公三年，楚公子弃疾弑灵王自立，为平王。八年，宋火。十年，元公毋信，诈杀诸公子，大夫华、向氏作乱〔1〕。楚平王太子建来奔，见诸华氏相攻乱，建去如郑〔2〕。
　　十五年，元公为鲁昭公避季氏居外，为之求入鲁，行道卒〔3〕，子景公头曼立。
　　景公十六年，鲁阳虎来奔，已复去。二十五年，孔子过宋，宋司马桓魋恶之〔4〕，欲杀孔子，孔子微服去〔5〕。三十年，曹倍宋，又倍晋，宋伐曹，晋不救，遂灭曹有之〔6〕。
　　三十六年，齐田常弑简公。
　　三十七年，楚惠王灭陈。荧惑守心〔7〕。心，宋之分野也〔8〕。景公忧之。司星子韦曰〔9〕：“可移于相〔10〕。”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于民。”景公曰：“君者待民〔11〕。”曰：“可移于岁〔12〕。”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13〕！”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14〕。”于是候之，果徙三度〔15〕。
　　六十四年，景公卒。宋公子特攻杀太子而自立，是为昭公。昭公者，元公之曾庶孙也。昭公父公孙纠，纠父公子秦〔16〕，秦即元公少子也。景公杀昭公父纠，故昭公怨，杀太子而自立。
　　昭公四十七年卒，子悼公购由立。悼公八年卒，子休公田立。休公田二十三年卒，子辟公辟兵立。辟公三年卒，子剔成立。剔成四十一年，剔成弟偃攻袭剔成，剔成败，奔齐，偃自立为宋君。
　　【段意】写元公到末代君偃的君位传承。着重写了元公为护送鲁昭公返鲁而死在途中，景公有德于宰相、百姓、岁收而免了火星之灾，昭公怨恨景公杀父而杀太子自立，偃攻袭其兄剔成而自立为君。对应写了楚公子弃疾弑灵王自立，楚平王太子建奔宋复奔郑，鲁昭公避季氏居外，鲁阳虎奔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而孔子微服离宋，宋伐曹灭之，齐田常弑简公，楚惠王灭陈。
　　【注释】〔1〕元公毋信句：宋元公不讲信用，以欺骗手段谋杀诸公子，大夫华氏、向氏因而作乱。〔2〕建去如郑：（楚太子）建离开宋国前往郑国。〔3〕元公为鲁昭公句：元公同情为避季氏迫害出奔在外的鲁昭公，多方求人，想法要护送他回鲁国，却不料自己死在途中。〔4〕桓魋恶之：桓魋（tui）厌恶他。〔5〕微服：为掩盖自己身分而改穿普通百姓衣服。〔6〕遂灭曹有之：就灭掉曹国而占有其土地。〔7〕荧惑守心：火星居于心宿。火星呈红色，荧荧似火，且变化复杂惑人，故称“荧惑”。心，心宿（xiu），星官名，二十八宿之一。〔8〕分野：古代星占术的一种概念，认为地上各州郡邦国均与天上一定区域相对应，在该天区发生的天象预兆着各对应地方的吉凶。〔9〕司星子：掌管星象的官。〔10〕移：（把灾祸）转移。〔11〕君者待民：国君是必须得到百姓拥护的。待，有待于。〔12〕岁：年岁收成。〔13〕吾谁为君：谁还拥护我为君呢！〔14〕天高听卑句：天虽高，却也听地上人说的话。现在您有三句像国君应该说的话，火星当会受感动的吧。〔15〕果徙三度：（火星）果然移开了三度。〔16〕：音duan。
　　君偃十一年，自立为王。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乃与齐、魏为敌国。盛血以韦囊〔1〕，县而射之〔2〕，命曰“射天”。淫于酒、妇人。群臣谏者辄射之。于是诸侯皆曰“桀宋”〔3〕。“宋其复为纣所为〔4〕，不可不诛。”告齐伐宋。王偃立四十七年，齐湣王与魏、楚伐宋，杀王偃，遂灭宋而三分其地。
　　【段意】写宋国灭亡。末代君偃好战成性，淫于酒色，暴虐拒谏，被诸侯们称为“桀宋”，终于被齐联合魏、楚所灭。
　　【注释】〔1〕韦囊：熟牛皮袋子。〔2〕县：同“悬”。〔3〕桀宋：象夏桀那样暴虐无道的宋君。〔4〕宋其复为纣所为：宋君又重蹈其先祖商纣王的覆辙。
　　太史公曰：孔子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殷有三仁焉。”《春秋》讥宋之乱自宣公废太子而立弟，国以不宁者十世。襄公之时，修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1〕。襄公既败于泓，而君子或以为多〔2〕。伤中国阙礼义〔3〕，褒之也，宋襄之有礼让也。
　　【段意】写司马迁的评议。他借孔子的话而称微子、箕子、比干为殷朝的三位仁人。同时，有感于中国礼义的沦丧、缺失而赞扬了宋襄公，因为襄公能礼让君位给其弟、临战败也不忘遵大礼。
　　【注释】〔1〕《商颂》：《诗经》中《颂》的一部分，存五篇。正考父为戴公、武公、宣公时人，在襄公前约百年，故不能说是正考父为赞美宋襄公的。〔2〕或以为多：有人还认为值得赞扬。多，赞扬。〔3〕阙：通“缺”。〔4〕礼让：循礼义而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