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精神”辨

　　许多大学在搞校庆，大学精神一直有人提倡。北大精神，更是热门的话题。1998年，北大的百年校庆铺张扬厉，风风光光。江泽民题词曰：“爱国进步，民主科学”。这无疑是权威定义。北大陈佳洱校长的校庆献词称“发扬北大爱国为民，闳放求真，民主科学，改革进步的光荣传统”。无甚创新，不过是复述总书记的题词。可见，北大是将“爱国进步，民主科学”视为北大之精神。我以为如此概括，还是很精当的，可以破除许多谬见。
　　从前，有人将蔡元培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当成北大精神。其实，蔡元培主持北大的时间很短，在百年校史中，只是一瞬。他的办学原则，前任既不赞同，继任更是多有更动，乃至面目全非。1949年北大篡改校史，将校庆日改为五月四日，他就未必同意。至于1951年10月27日，时任北大校长的马寅初上书“请毛主席、刘副主席、周总理、朱总司令、董必武委员、陈云主任、彭真委员、钱俊瑞副部长、陆定一副主任和胡乔木先生为教师“，帮助北大提高思想认识。蔡元培肯定反对。建国后的北大，哪里还有一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影子？百年高校，50年和这原则背道而驰，怎么能将该原则当成自己的精神？
　　北大建校初期，还出了一批影响全国的学术大师、思想家，近半个世纪来，连学术都不清不楚，更不用提什么思想了。我倒不是说北大不出思想家就有什么错。现在都谈大学的独立精神。北大校方完全可以把北大变成一所和思想无关的学校。我读过一篇文章，指责1957年北大“主事者和部分教师竟然出卖学生，导致不少学生被划为所谓的‘右派’，被开除学籍，惨遭流放。在全国各高校中，北大被打成右派的学生人数名列前茅。”可见北大倒不缺希望独立思想的人，无奈校方另有想法。总之，我觉得北大谈什么思想，以及思想自由，是很不合适的。
　　说北大学生爱国进步，那真是一语中的。从“五四”开始，历次学生运动塑造了北大关心社会和民族的传统。建国后，如果说北大在文化建设上毫无建树，那么，却一刻也没忘记校园外的风吹草动。遗憾的是它没思想，常常犯错。1966年5月，北大的聂元梓等七人在校园里贴出了被毛泽东誉为“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拉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康生、江青等人的御用写作班子“梁效”（“两校”之谐音），其中“一校”就是北大。北大的冯友兰、林庚、周一良、魏建功等知名教授都是这个著名写作班子的顾问。即使今天，北大的视野仍然十分开阔。北约炸了中国驻南使馆，北大学生立即上街抗议；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北大立即大办实业。1999年度全国高校校办产业销售（经营）收入379。03亿元，北大占87。32亿元，近四分之一。北大什么都得风气先，领导潮流。
　　北大正在努力建成世界一流大学。有一个小小的不快，英文亚洲周刊公布的亚洲大学排行榜上，北大仅排名第七（依序是东京大学、京都大学、香港大学、新加坡大学、香港中文大学、澳洲南威尔斯大学、北京大学、台湾大学）。听说南京大学不太服气，因为国家科委公布的“1997年各大学发表国际科技论文排行榜”，发表科技论文最多，国际引用篇数最多的排行榜，都由南京大学夺冠。可是，南京大学只有学术，北京大学却有精神。如果我们不按西方大学的标准，去计较师生素质、科研论文、学术声望之类小事，单论其对国家和民族的影响深远，北大早就是“世界一流”的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