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泪眼婆娑

　　你，让我泪眼婆娑
　　作者：赵雁明
　　在我心中，常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情愫，在喧嚣或平静中，在清醒或孤独中，时时涌出来。我知道，这种东西，叫想念或惦念。曾经以为经历太多，没有什么可以让我能落泪，可当与分别四十余年的同学再度重逢那一刻，炽热的情感，又瞬间爆发了，那是无可比拟的幸福催着，让我泪流满面着。
　　那种感动，近几年常出现，久别重逢，愈发觉得那份真，那份情深，那份情谊，让人感概万千，积攒多年的万语千言，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有时就像傻瓜一样，索性不说，或者假装淡定客套着，其实内心的感动，一直风动云涌着。有人说，百年修得同船度，千年修成共枕鸾。说这样话的人，把同窗之情的修炼，断定为五百或者八百年。修炼那么多年，才能有幸成为同窗，实属不易，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最亲至亲的亲人。
　　我父亲经常叨咕一句话，越老越难活，他指的是七老八十走不动的时候。我也经常听别人絮叨：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寺寺都有难念的经，无助与无奈，谁都会遇到。有的人想说，有的人不说，说与不说，都是难受。但那种难受，只有同学相聚，里面才是真没有。其实我非常反感，网上把同学聚会，说得那么的世俗，至少我的同学们，一直没有跟我离心。相反的，太多有着一片情，太多有着是真情，有的还能让你感受到，他捧给你的，分明一颗滚烫的心意。
　　那样让我感动流泪的，最先从盘锦开始，领我就去＂小时候＂（专门怀旧的饭店），然后一起回味同窗那些年，从锦州到北镇，那样的感动，也越来越多。我们这茬人，前赴后继之后，有一个归宿，彼此心知肚明的，养完老（人），扶完小（孩子），注定许多人，最终要去养老院，因为人情越来越淡，因为那时实行一个孩，属于我们的那天，将比我们的父辈还孤单，何况我们比父辈多一点学识，情感的需求，比父辈高，有同学很认真地跟我说，到那天的时候，如果你还走得动，去养老院里看看我。
　　友谊能持续到养老那一天，可见同学之间的情怀，才能不负那八百年的漫长修行。其实同学相遇，说得最多的话题，是活好当下，快乐每一天，无论风，无论雨，人生这趟单程的车票，贵人与挚友，都是你的伞。有人侃我哥挺多，有人说我姐不错，其实他们许多人，都曾扶助我过河。我妈有句话，做人心要善，无论几波折，心理不扭曲。或许牢记妈妈话，或许天性使之焉，其实在心里，所有恩情都记着，只待岁月斗转间，慢慢去偿还。
　　慢慢去品味，慢慢去感受，初心这词频繁了，原来一切与原本有关的，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概括，我的思绪里，也出现这样的画面。我们那一届学生，赶上最低出生率，整个六零年，村里只出生一个孩，然后几年活下来的也不多。我上学那个班，进进出出的，从来没有超过二十人，二十人的班，也得有班长，也得有体育委员之类的，我就是那个很小但自己觉得很大的班长，因为村里所有人，都喊我是＂大班长＂，其实不光班级小，年龄也数我最小，更让我无语的，就那可怜的二十人，有十八个辈分比我高，数过来数过去，只有朱立福一个人，算是我大哥。
　　那些姑，那些爷，那些叔，一个比一个能打，一个比一个厉害，有时闭上眼睛想想，能不收拾我的，太少太少了，更别提选我当班长了。拿走我的笔，拿走我的橡皮，那是看得起你，我爸把我送学校，回来跟我妈妈说：都是＂落套货＂。他说这话指的是我的那些叔，也包括我的那些姑。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卞玉霞二姑严肃认真宣布选班长，坐在我后边的同学，举着手怯怯站起来，我选赵雁明，然后还说了理由。她之后，又有几位打破了我的那些叔那些姑的爱谁谁，我竟然与老姑奶一道，当上了＂大班长＂。
　　那天我乐坏了，平生第一次当＂官＂，还能领导下课之后那么多领导我的人，感觉太好了，爸爸跟我说，她爸还有王怀义，都是当过老师的人，所以说话很得体。当班长的滋味太好了，以前看不惯我哭咧咧见啥怕啥的姑们叔们，也都另眼看我了 。但班长不是长久的，有时半年，有时一年，还得经常重新选，我太怕被选下来，于是越来越听老师话，真把学校当成家，方方面面的表现，都得争取是第一，即使那样的努力，班长也不是稳当的，记得有一年，老姑爷当了班主任，他说我老好人，不敢跟是非去做对，班长选举时，也可以换一个厉害的女同学。
　　那天还是她和孙玉贤，抢先举手发言要选我，理由讲得很充分，课下我特别感谢她，那是我俩第一次真正唠嗑，她说了坦荡和无愧，坦荡和坦诚，那也是我头一次听到用得很恰当。那天我那老姑爷，真的拿我的那些惹不起的姑，没有办法了，与其让我享受着姑们的保护，不如换个别人杀杀＂猴＂。但他老人家的心思，说得再明白，也没有一个人响应，本来我也私下同意了，却没有想到，＂猴＂们不答应。然后我父亲跟我说，那些＂落套货＂，都变化挺大的，都跟你挺好，原先打架骂人的，一个比一个好，看来还是上学好。
　　其实当班长，真的挺好的，再也不需要我大姑，横眉立眼跟那些叔们宣布：杂种操的，谁敢欺负我大侄，小腿卸下来撅吧撅吧，填灶坑里烧火！我终于能有了平等的机会，有了摆脱羽翼的呵护，可以跟着立福大哥去剜菜，可以跟着换柱去拾柴，可以课后去赵庭魁家玩，我终于是我了。至于姑们，课上她是我的兵，课下我是她的侄，但剜菜拾柴之类的，离她们远远的，我怕她们因我去打人。
　　大学毕业那年，亚娟同学全家，已经回胡家五年了，维志兄弟告诉我，她在胡家中学教书呢，觉得非常好，那时也青涩，也没有特意去祝贺，更没有想到，我会离家那么久。其实从初中毕业那天起，许多同学再也没见过，虽然是同村，虽然都不远，但因为我的去远足，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再后来，原先的听说，都已经没有准了，以前天天形影不离的立福大哥，不也是娶妻生子，搬得再也没见过。
　　或许有些个惦念，适时的时机，又有重聚的机遇。那年回家聊闲磕，妹妹提起赵亚珍和马艳红，千辛万苦的，托人捎信联系到，妹妹感慨那情谊真，感动那情谊没有一丝的做作。我曾拜托妹妹打听亚娟同学的问候，因为我欠着那时同学许多的认可，那些帮我拾柴的，那些背我过河的，那些帮我撅＂甜杆＂，那些帮我打＂乌米＂ ，那些守着护着我＂怕坟＂怕＂长虫＂的，虽然在童年在少年，如果没有他们的呵护，我可能啥也不是。
　　今年无意间，盘锦圈子里打听一下，真有认识亚娟同学，说她依然当老师，依然像从前那样，与村里人都感情很深，电话打过去，她问的却是，能吃到家乡的螃蟹吗？能吃到正宗的盘锦大米吗？我给你邮。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和赵桂敏四姨，还有兰香大姑，秋天在圈沟剜菜遇到，她问我，你要螃蟹给你小妹吃吗？这里有许多螃蟹窝。四两左右的大螃蟹，她们帮我找到四五个。
　　电话里说的都是你你你，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忘记该是叫姑还是姨，当年依稀彼此的称呼，就是老同学，没有喊过名，也没有叫过姑，她也和立福大哥一样，属于跟我平等的那几个，从小就属于老天送来帮扶我的。就像洪生四爷，就像凤元大叔，就像老姑奶，都是打小就让着我，帮着我，盼我好的。细想想，同学就是同学，那是老天送来的福报，有他们，才有你的成长快乐。
　　她说给我邮螃蟹，电话通完两天，螃蟹就到了，顺风快递，千里之外，盘锦的螃蟹，竟然到河南，捧着螃蟹箱，激动得无法说，这是家乡的螃蟹，这是小学同学邮来的，只有至亲的人，才能这么远让你品尝家乡的螃蟹，那是把你最想念的家乡，惊喜送到你眼前。说实话，其实我并不怎么吃螃蟹，体胖体虚不敢进补凉，但我还是盼有螃蟹来，因为那是来自家乡，不仅仅是味美，而是我太想感受千里之外的情谊。飘泊这多年，来自家乡的邮件，太有限了，路途远，不方便，买着难，邮更难。
　　有人给我邮过千元的茶叶，有人给我邮来千里的月饼，有人给我吃鱼翅，有人给我吃燕窝，但那些的感动，都没有亚娟同学给我的特别，就像当年广安大叔去天津上班，买回来的点心，最先分给儿时的玩伴，亚娟同学的那份情愫，不知道装在心里多少年，还是管我叫做＂大班长＂，还是当年的口吻，捧着千里之外发来的螃蟹，能不感慨万千么？能不喜得落泪么？其实我也明知道，想吃盘锦的螃蟹，随时网上都能买，但我真的想，体会那份最真最纯的惦记，体会那份乡里乡亲的亲情。
　　我跟我媳妇说，我越活越＂回旋＂了，我咋这么喜欢让人惦记呀？都给你吃吧，这是我小学同学给我邮来的，多少年以后，那份惦记依然没有丢，这才是最让我感动的。你想想，凤元大叔要给咱们做杀猪菜，洪生四爷专挑最好的对虾和鲍鱼，还有在沟帮子扒眼等着请我吃饭的，我可拿啥去回报，我的那些有情有义同学们，一个比一个让我感动着，我越说越感动，心也暖暖的，其实我也永远没变化，依然跟你依恋着，就算六十岁以后，还需要把我送到家门口，尽管我已不再怕长虫，可是你们给予我的依恋，依然是我最需要，因为它，能让我有自信，让我有着自强努力的源泉，越想心里越温暖，感动的泪花，止不住滴下～。＂老同学你别跟我客气，啥时候想吃，马上就给你邮＂，那次暖暖还没炫耀完，来自盘锦胡家的螃蟹，又邮来了，就在刚才，又一份快递过来了。
　　心里的暖，心里的感动，没法说，心里的美，心里的愉悦，没法形容，我忽然想起一个学弟跟我说，他们去看望老师，老师激动得哇哇哭，就像个孩子。其实世上许多的感动，大都装心里，能哇哇哭的，已经当做至亲人，那么久的期盼，那么久的惦念，那么久的想念，那么多年的祝福，一旦真实摆在眼前，让你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这已经不是一份的来自家乡的快递，也让我感受那种能哇哇哭出来的情感，那份饱含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体会那个有情有义的小村，以及那些有情有义的乡亲，尤其他们其中许多人，已经不在了，我们也逐步走向老年，除了身边的儿女，也有人生路上想起想念的人。
　　有人说，最好的酒越放越醇，有品味的人，越老越重情，我太赞同了。对你好的人，哪怕一句话，一件事，都能让你感受到真情，我幸运这样的感受，越来越多着，我写那篇《春雨染春色，情愫敲心窗，随我回梦中的故乡》，其实也是在这种幸福中发挥，一会儿去胡家，一会儿去盘蛇，也是为了回报这样的情怀，我特别感动，那些帮扶我的亲朋，都是特别长久的纯情纯真。来自家乡的快递，让我想起的太多，亲人、老师、同学，还有朋友们，我以为世态炎凉彼此淡，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友谊，无论雪雨风霜，都阻隔不断，哪怕十年没联系，哪怕多年没往来，时机成熟了，那份情，那份真，一定会让你感动得流泪，然后幸福着，竟然睡不着，睡了也是带着笑。
　　同学情谊，真像一窖陈年藏酒，经历岁月的沉淀，经历风霜雪雨的摔打，经过人生路上的惦记和想念，化作沁人心脾的浓香，让你觥筹不尽、品味更醇香。它也把人生的无奈，生命中的烦恼和忧伤，都在这种浓烈香醇中得到释怀，都在久违的想念中得到融合。一份来自家乡的快递，让我感动的太多太多，也想起许多许多，感激有你，感谢有你，感动有你，那心里久藏的一份真情惦记！那是那些让我感动的亲朋，给予我的方方面面的鼓励，哪怕就是一句话，真心实意，是能感觉得到的，我愿那些真情扶助我的朋友们，永远顺心如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