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杂说几点质疑

　　谁也不能否认，我国历史是悠久的，幅员是广大的，人口是众多的。就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医药的书籍是汗牛充梀，习业医药者，是大有人在。也就因为这个缘故，各人的经验，各人的思想，各人的理论，各色各样的意见，可说应有尽有，或者是正宗的，或者是出奇的。合理者就是科学的，不合理者就是非科学的。所惜家自为学，人自为说，至今未有一个统一而可靠的理论。 我国曾有几朝当局，确曾注意到攸关民命的医药而加以重视，可是只知纂辑医药书本，而并未勘定其学说的是非。历代各大家间，虽不乏辩论争执的文字，只是互相非议，互相攻讦，从未有过一个定局的结论。因此之故，便引起近百年来的国粹派爱国主义者，从这许多许多的故纸堆中去找寻一鳞半爪，或者牵强，或者附会，以梦想其汇通中西医的大业，东抓一段，西拉一句，不惜断章取义，以免强迁就今日科学的理论。然而搞到如今，还须从头做起。废时失事，真正浪费到难以言语形容。 虽然搞到如今，尚须从头做起，那并不是说，便把丰富的宝贵的参考资料，一如在前老怪物吴稚晖样的希望把线装书一古脑儿丢到毛厕裡去。我人应该把古人各式各样的学说，也就是各人的意见来审查一番，做出一个结论来。就因为年代的久，书籍的富，内中有用的东西，谁说没有可观?这一个任务，完全放在我们一般中医们的肩膀之上，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快起来展开这个工作吧! 兹举几个例子来说:譬如—— ‘孙思邈言，补肾不如补脾；许学士言，补脾不如补肾。’这是相反的意见。如其说今后的医学，已不需要这个调调儿，那末即从今日起，大家来个决定好了。 陶弘景谓:‘蝘蜒(即守宫，俗名壁虎)喜缘篱壁间，以硃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妇人臂，有交接事便脱。’在昔苏恭已指他为谬说。稗史汇集云:‘鸭卵同河豚食不杀人。’间处光阴谓为不可深信。到底是否谬说?可以深信否?最好做个试验。 ‘日常饮食之品，而两性相反不得相合者；有物质变化而含毒素者，例如:河豚鱼之与荆芥，羊肉之与南瓜，鳖之与苋，蜜之与葱，鲫鱼之与甘草，柿之与酒及蟹之类即为两性相反，若误入口腹，轻则生病，重则必至伤生。又如鲍鱼之与木耳，羊肉之与生鱼，羊肝之与生椒，猪肉之与羊肝胡荽，猪脂之与梅子，鸡肉之与蒜，鸡蛋之与鳖，鸡之与苋茄，野鸭之与豆豉木耳，羊肉之与醋，鱼之与芥菜砂糖，虾之与猪肉，羊肝之与笋之类，亦为两性相反，误食亦多生病。他如鱼头正白如莲珠至脊，鳖目凸陷，及腹下有王字形，鱼头似有角，鱼目合虾无须，蟹目相向，足斑目赤白首鸡。以及六畜之肉，有如朱点，鱼肉及肝，落地不著尘土，肉落水浮。至一切鱼肉菜类形色与味之反常者，气质因之亦异，即为物质变化而含毒素者，若误食之，多致伤生，非止生病而已。’(引中国病理学会宗)其理暂勿深究，如有正反实事，请多多发表，以明真相。 张石顽谓:‘昔人言钟乳与白术相反，千金方每多并用，予尝亲试，未尝有害。’未知张石顽之后，也有人试过? 李东垣谓:‘立夏前服白虎，令人小便不禁。’吴尚先谓:‘巴豆与黄连同用则不烈；同大黄用则不泻。南星得防风则不麻。班毛以猪油炒则不毒。半夏炒透则不伤胎。’‘胡桃与甘蔗同嚼，则蔗渣消融。枇杷核同蟹入锅，则至熟不赤。马齿苋不可同鳖食，令成鳖瘕。凡畏漆者，嚼椒涂口鼻，免生漆疮。羊骨煆灰，可以消铜铁。’广阳杂记载:‘辟臭虫用木瓜打碎烧烟熏之。若加人言(人言即砒)少许，其子粒粒皆爆碎。’五杂俎载:‘壁虱，闽中谓之木虱，多杉木中所生，治者以麦藁烧灰水淋之。’又谓:‘鼠食巴豆，可重三十斤，但未试耳。’有谓: ‘朱鱼食橄榄渣即毙。礬石鼠食即毙；蚕食则肥。熬江豚点灯照樗蒲则明，读书纺织即暗。’有谓:‘龟照镜即尿。’有谓:‘试验是否肺癰，及是否疗疮，令病者细嚼生黄豆，味甘无腥者是，有腥气者非。’这些，皆应当先来试一试。 医余云:‘凡虫在人腹中，月上旬(指阴历)头向上，中旬横之，下旬头向下，故中下旬用药，即不入虫口，所以不验。牛马之生子，上旬生者，行在母前，中旬生者，并肩而行，下旬生者后随之。猫之食鼠亦然，上旬食上段，中旬食中段，下旬食下段。’理论骈文载:‘凡天庭有黑点，心窝舌上必有疔，地角有黑点，阴处必有 疔，即显可以知隐。‘以上所说的话，真的么? 七疝之病，巢氏病源，以厥、症、寒、气、盘、胕、狼为七疝。张子和以寒、水、筋、血、气，狐、为七疝。张景岳谓为即六经之疝与小肠之疝。李士材又谓是狐、厥、冲、，与疝疝、疝癃、疝瘕之属。程扶生则谓五藏疝合小肠，膀胱，亦可谓为七疝；七情内结之疝，亦可谓为七疝。而内经只有‘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并未列出名称，又未详述其症状。今日之所谓‘赫尼亚’者，究竟相等于那一种? 中医积累的经验固然不少，可是其中包含著不正确的，偶然性的，也所在都有。祗因为我国古人对于任何事物，皆未有求证的工夫，未能深入地去研究，今后便不应该老是这个样子做下去了，对于古人的任何事物，皆须重新估价，来个确切的证明，是则是，非则非。抹煞古人的经验，也是极不应该的，未经证实，便下结论，皆是不科学的态度。在我知道，在宋代以前，我国古人，即已知道鸡蛋能够直立，有过‘戎盐累卵’的一句话。即是说两蛋的顶端，搽上一些戎盐，即能累立起来。今已证明不用盐搽，亦能直立，但用盐搽过的，则更易于起立。然而不论西洋人东洋人，皆不知道，起初，我人听闻这件趣事，皆有将信将疑的态度，可是事实已经是事实了。不过我国古人总喜欢要加上一些神秘的说法，如说蛋能直立，必须要在交立春节的时刻，否则便不可能。这件神秘的外衣，现在已经丢掉了。古人所说的话，已经是五成账了。 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