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 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题记 2003年,我挤过了高考的独木桥,站到了大学的门口。 有人上大学,是初心不改,想在知识的海洋里继续遨游。 有人上大学,是雄心壮志,想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而我上大学的理由有点奇葩,如果我考不上,就得出去打工,那我就没时间玩游戏了,所以,为了能继续玩我的网络游戏,我考上了大学。 记得认识林沁是在国庆那天,那会游戏里有节日任务,我带了个队伍,她就在里面。 任务开始后才发现她什么都不会,还听不懂指挥,我这个队长兼指挥也没惯着她,一路的训斥。 后面她估计被我骂得受不了了,加了我好友发信说:"哥,如果觉得我不行,就把我踢了再加个吧。" 我从来没有半途换人的习惯,所以告诉她不用换人,叫她用心点就好, 估计是看我虽然一直骂她,却没有踢掉她,而是带着她把任务做完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主动联系我,叫我带她。 "哥,你别再说我了好吗?我哭了都。"几天后的一次任务,我又因为她的失误而发脾气时,她给我来了条信息。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那会女孩玩网游的很少,特别是这种需要制定战术配合的游戏,一般都是男生玩的女角色。 结果为了证明她没说谎,让我和她开视频,视频中的她,现在想想是很漂亮的,应该说非常漂亮。 长头发,但不是那种直直的,脸既不是瓜子脸,也不是圆圆的,很好看。 眼睛很亮,让我一下就想到了一个词——顾盼生辉,就是有点水汪汪的,估计是真的被我骂哭了。 后面她没关视频,我也没说关,就这样开着带她任务,边语音教她。 林沁的声音很好听,相比起她的漂亮,我更喜欢听她的声音,接下来的几年,她的声音也一直陪伴我左右,软软糯糯的。 那年,我21岁,她24岁。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她上线都会找我带她练级任务。 少年情怀总是诗,我喜欢你样子,虽然我一直嫌弃她操作差,战斗意识差,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带她, 那会的年纪对爱情的感觉已经从朦胧变成了热烈,身边的同学都在谈朋友,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天天开着视频和你聊天玩游戏,关键是声音还好听,对我来说是很大的满足感和虚荣感。 而且还不用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在游戏里,天天训她,更是让我那份卑微的虚荣得到更大的演绎。 林沁虽然大我三岁,但是光看外表和听她声音,你说她20岁都会感觉说大了,游戏里,她也和开始一样,一直对我"哥哥"哥哥""的喊着。 她是那种温柔到了骨子里的女孩,被我骂的时候,从不辩解,嬉皮笑脸,撒娇卖萌,软语相求,就是不顶嘴。 后来我们在游戏里成亲了,没有小心翼翼的彼此试探,也没有假装不经意的表白,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觉得自己是属于对方的,自然到现在想回忆都无迹可寻。 往后的日子,我和我同学介绍她都说这是我女朋友。通电话时,她也会和身边的朋友说:"我男朋友打电话来了,我在和我男朋友说事呢,别闹。" 那年,我22岁,她25岁。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我依然沉迷在于网络世界不可自拔,追求着自己所谓的"曲高和寡",她开了个文具店,每天对我述说着她的"喜怒哀乐"。 把网络的虚拟过成了现实,却把现实活成了虚拟,这些年来,失去了多少,错过了多少,我不敢去想,更不敢回忆! 温柔像是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林沁对我从来都是百顺千依,我的任何要求,任何喜好,她从来没拒绝过,从来没有。 她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那年,我23岁,她26岁。 "老公,我想去找你,我想照顾你。"凌晨噩梦惊起,打了电话给她,她从睡梦中起来安慰着我,临末,她突然说。 那一刻,我的心情并不是惊喜,更不是期待,而是排斥,更多的是惊慌。 我不想她来找我,确切的说,害怕她来,我只想和她在网络中过一辈子。 曾经看过一段话,人在网络这个虚拟世界里,都在释放着自己的另一面,扮演着自己在现实中想做却不敢做的角色。 我想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实中优柔寡断,懦弱胆小,卑微如同尘埃。在虚拟里,风云盖世,往前一站,就能为身后撑起一片天空。 所以,当林沁说要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内心没有欣喜,只有惊慌和抗拒,我拒绝了。 当时,我以为我是沉迷于虚拟世界里我所创造的角色,不想让她心里落差太大才拒绝她。 多年后想起来,或许我担心的是我不够优秀,她见面后看到我的生活会嫌弃我,我怕失去她,所以后面她又提了几次,我一直拒绝着。 可是我却没想过,交往的这些日子,游戏和现实的混合,我对她的一切明明白白,她对我的一切也是清清楚楚,不管是游戏里,还是现实里。 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她喜欢上的是游戏里的自己,并不是现实中的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源于骨子里刻着的自卑,她是那么的明艳照人,而我却是那么的普通寻常。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那年,我24岁,她27岁。 毕业的临近,让我越来越惊慌失措,电话里林沁的哭泣声,也越来越多。 每次通话,她都会提起要来我这边找我,每次我都拒绝,渐渐的有了争执。 终于,在一次争执中,我在她的哭声中挂掉了电话。 游戏中,我们也很少在一起了,她跟不上我的升级速度,开始各玩各的,她开始学会顶嘴,沉默,或者不理我。 反反复复,游戏里离婚,然后又复合,然后又离婚,再复合,现实中,分手,在她的哭泣声中,和好。 "老公,我们可以赌气,可以吵架,但是不要分开,我们要好好的。"电话中,林沁哽咽,声音沙哑。 "好。"我沉默了一会。 在一次歇斯底里的吵架后,在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中,她第一次先挂了电话,我们长达一个多月互不联系。 有一天,游戏里我路过她常在那发呆看风景的地方,看见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 心中莫名怜惜,忍不住走了过去,看见了我,她跑了过来,边跑边喊:"老公,老公,你来找我啦!"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欢喜和雀跃,她说了很多很多,说的话都飘满了屏幕,那种浓浓的喜悦,怎么都藏不住。 "老公,我想去找你,你让我去找你好不好?"最后,林沁还是转到了这个话题。 "我把文具店关了,去你那边工作,我嫁给你好不好?你娶我好不好?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们生四个小孩,长大了你教他们玩游戏,刚好能组满一队,嘻嘻!我下班就回家给你做饭吃,好不好?"林沁憧憬着。 "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养你,过两年吧,等我工作了,赚钱了再说吧。"本能的,我下意识的拒绝。 "老公,我这年龄,等不了两年了。"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 "那就别等了。"话刚出口,我心里就有点后悔,可那一刻,我还没意识到,这句回答让我永远的失去了她。 长长的沉默后,她控制着角色走到我面前,抱了我一下,直接就下了线,从此再没上过,电话也从关机变成了空号。 那年,我25岁,她28岁。 七月,我即将毕业的一个月,有天在游戏里,一个朋友找了我,那是林沁现实里的朋友,被拉来游戏里陪她玩, 刚来那天就开心的介绍给我认识,我也礼貌性的带着她一起升了半天级,后面就没关注过。 "本人吗?" "是。" "林沁要结婚了,你不是能耐吗。不是说只要她敢嫁给别人,你就敢去抢人吗?来啊!"跟着发来了一个时间和地址。 听到这消息,我脑子"轰"的一声,屏幕在眼中看起来都变得发暗,没多打听什么,直接下线关机,晃晃悠悠的爬到床上。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她要结婚了,她要结婚了,她要结婚了。" 朦胧中,和林沁在一起时的一幕幕过往慢慢浮现… "老公,为什么我每次结婚你都来破坏啊。"电话里,林沁的声音软糯中带着笑意。 "你只能嫁给我,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去抢亲。" "好呀,只要你来,我就跟你走。" 记得有次吵架后游戏里离婚,我上线时有朋友告诉我林沁要和别人结婚,我直接带人就去把她人抢走了。 后面有发生过两次,每次都会有人告诉我,每次只要我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自动的走到我身后。 可这次我敢去吗?不敢,游戏里我什么都能做到,可现实里我有这胆子吗?我有这能力吗?林沁又不是不知道。 想到这里,突然间一丝灵光在我脑海闪现,会不会是骗我的,知道我要毕业了,就想以这方式让我过去找她。 越想我越觉得是这样,不然为什么我和她说的话,她朋友知道?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睡去。 毕业典礼如期而至,不会因为你的不舍和无奈放慢脚步。 毕业后游戏里的朋友介绍我去杭州工作,他们在现实中都是事业有成,可游戏里都归我管,我那会也没多想,买了火车票就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那会也真是胆大,也不怕被骗。 半年后的某一天,我收到了一封直接寄到我单位的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林沁穿着红色嫁衣,冷漠的望着前方,仿佛在看照片外的我。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句话:"我一直站在被你伤害的地方…" 时至今日,我都无法形容当时的感觉,那天夜里,我喝得酩酊大醉,像条狗一样卷缩在马路边,放声大哭。 那年,我26岁,她29岁。 "老公,老公??老公~~~" "说。" "你上辈子是不是在我胸口刺了一剑?" "乱讲!" "那为什么每次想你,我的心就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