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塑料花

　　废墟上的塑料花
　　虚室余闲
　　18岁到31岁那段时间，整整13年，那是我从一个女孩子到结婚的一个过程，也是我度过的极其漫长的参加工作的一段岁月。常常会觉得人生是断裂的，有如鸿沟，过了一个沟前面又是一个深深的沟。
　　看到一句话深以为是，人生是苦的，但每一段的苦的滋味必然是不同的，或者应该品味出一点幸福的味道来。但我缺少感知幸福的能力，所以便总是觉得苦，幸福有如那微小的天边的星，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而我又很难仰望辽阔，所以我常常觉得自己是这样不知趣的一个人，总是盯着伤口的一个让人讨厌的样子。
　　但是苦成为记忆后，反而于那废墟之上钻出一朵朵极其艳丽的花朵。若是细细端详，倒也不失为一种妖娆的美。
　　这常常让我想到童年时回家要经过的那条路，那些无处不在的瓦砺固然是让路程显得肮脏而破败，但我总是急急地奔向那一簇簇开得别样的塑料花中。或者它的名字不是叫做塑料花，如今我也想不起它真实的样子。
　　它只是很高很昂然地，似乎与我那童年一般高的样子，决然地立在寂静的荒野之中。可能是别的孩子告诉过我，它叫做塑料花，我便执著地认为那真地叫做塑料花。或者它长得的确像是我们还买不起的永远不败的塑料花。
　　总之，每日放学后，我总是会摆脱掉其他的孩子，默立在它面前几许，并不曾真的忍心摘下，只是为了能够地久天长地看下去。现在想想，或者人的一些未来真的是早就注定好的。从小我就会对一朵别样的花痴迷，会为晒在脸上的阳光而眩晕，会为清晨屋檐下的滴水而沉思，会为时光中所有细小而微不足道的声响，而将记忆长久地栖息在岁月的荒凉里。只有这些握不住的影子，能够让我于那回望中，品味到一丝丝痛苦之后的留恋，那苦于是便不觉得再苦，而是一种关于记忆的美好。
　　之所以在这里奢侈地使用这些发出腐朽气味的字眼，其实是我忽然觉得，我有必要揭开那曾经的黯淡岁月，让自己直面那孤独荒凉的岁月。记忆终于缓缓张开它疼痛的翅膀，向我展现那废墟中或者曾经存在过的那朵塑料花。
　　那里面不应该只有肮脏丑陋绝望悲凉，它一定有着我曾迷恋过的小路，一定有着我为之停留的美丽，一定有着。即使没有，那浩大的一段时光中，也一定有我可以表达的悲喜哀愁。我想，总有一天，我会顺着时光那颤抖的光线，一点点找回藏匿在每个角落里的每个人每件事。我们注定是不能忘却的，无论你曾用怎样急迫的悲哀来掩埋，总有一天，它的土地上都会开出让人惊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