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挤进火车的人

　　火车越开越快，年轻的父亲跟着车，拼命地跑，跑，跑……这是1994年的元旦。 1993年除夕的前一天，我从珠海去广州，坐火车赶回家。那天没买到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群巡警跑过来，把人群赶出了广场。 我向朋友借钱回家，所以我不愿意住酒店。本来打算在广场坐一晚上，没想到被赶走了，只好拎着包继续走。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如此壮观凄凉的景象的。已经是除夕夜了，火车站附近的路边、公园、高架桥下空地都挤满了人。
　　许多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天了，就像无家可归的难民一样。在一个不知名的公园外面，我靠着墙坐着，一直睡到凌晨。我甚至不知道带音乐的洒水车来了，但被泼了冷水后我醒了。 第二天是除夕，广场上买票的队伍依然死气沉沉，一动不动。
　　天快黑了，我知道，没希望了。我拎着包跑到窗口看了看。售票窗口开着，一个穿制服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里面，不卖票。也看看其他的窗户。
　　票卖完了吗？你为什么不张贴通知？为什么窗户还开着，让广场上的人可以排队？正疑惑间，几个人拿着臂章走了过来维持秩序，恶狠狠地让我去后排。 一种荒诞感涌上心头。我离开火车站，回到那个不知名的公园，坐下来，那是我昨晚睡觉的地方。
　　深夜，被驱赶的人群蔓延到这个不知名的公园边缘。半夜12点，我突然被孩子的哭声惊醒。昏暗的路灯下，一对年轻夫妇温柔地哄着孩子。小女孩6岁多了，揉着眼睛哭了。我害怕我不能醒来，因为我被噩梦所困扰。妈妈在怀里拍啊拍，孩子哭着睡了。
　　我睡不着。我的家乡已经在放鞭炮过年了。我家乡的习惯是午夜过后马上放鞭炮祈祷，越早放鞭炮越有福。其实我爸晚上12点才睡，守时间，放鞭炮，上香，然后睡觉。 我和我哥哥睡在同一张床上，它忽上忽下。大年初一，天刚亮，我就默默起床，带着新棉袄，新裤子，新布鞋，新棉袜。我和哥哥不说话，一句话也不说。
　　为什么呢？新年张嘴就要拜年，按老少顺序拜年。 先去爷爷的床前，＂恭喜爷爷。＂＂恭喜你，爷爷。＂＂恭喜你。＂爷爷咳嗽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拿出两个红包，每人一个。拿着它飞到我父亲的房间。＂恭喜爸爸。＂＂恭喜你。＂
　　我妈在30周年的晚上给了她红包，但是给的意义不大，过完年还要还给他们。爷爷，不要退。这个时候哥哥还是不跟我说话，因为他还没有给妈妈拜年。
　　妈妈在厨房，早餐快吃完了。＂恭喜妈妈。＂＂恭喜相公。＂妈妈说。＂恭喜你，兄弟。＂我哥哥最后转向我说。这是一年中他唯一一次给我哥哥打电话。 我点点头，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也恭喜你，兄弟。＂我也是唯一一个给他哥哥打电话的人。我通常互相骂人。 我靠在墙脚想过年，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我回头看。孩子的爸爸抱歉地对我笑了笑:＂我的孩子好几天没睡觉了，受罪了，做梦了。＂我点点头。＂我也没买到票？＂＂我拿到了票，但没有挤进公共汽车。＂
　　＂啊？你是怎么拿到票的？Windows根本卖不出去。＂＂这个橱窗是不卖的。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我们听说要住酒店。酒店可以帮忙买票，比较贵。
　　＂＂原来如此！你住在哪个酒店？＂ 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家叫＂环西＂的招待所，我交了住宿费、票款和手续费，终于拿到了车票。看着发票，随便写了个日期。我不在乎。 我高兴地抢过车票进了候车室，高兴地坐在包里等火车。
　　突然，一个穿制服没戴帽子的人走过来，让我拿出车票，说是验票。我笃定地说:我有票。我把票递给了他。他一拿到票，就把脚抬到长凳的另一边。我大喊:＂有人抢了票！＂那个人站在椅子对面，没有离开。他对我说:＂你再喊，就撕了它。＂
　　如果你拿一百美元，你会得到回报。喊也没用。候诊室又吵又乱，没人管。我不能追它，因为我不能离开我的包。我没有一百元，我只有五十元。
　　他拿了五十块钱，把票还给了我，转身立刻消失在人群中。我一直拿着票，像个书呆子一样坐着，努力不流泪。 大年初一，开往南京的火车停在站台上一动不动。
　　人山人海，我拼命往上推，最后往上推，被平摊在一个窗户边上，脸朝外。火车缓缓启动，车门紧闭，许多人在后面跑啊跑。突然看到昨天晚上坐在我旁边的小女孩的爸爸，跟在车后疯跑。只有他。恐怕小女孩和她妈妈已经挤到车里了。 火车越来越快，年轻的父亲跑啊跑...这是1994年的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