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老男孩小镇上的人(满牙)
连载文章(43) 小镇上的人—满牙
小镇上对亲属都有着自有的称呼和叫法,父亲叫"牙",母亲叫"嗯妈";对排行最小的称之为"满";"满牙"是指小姑妈,当然用这种直译的方式,很难体现小镇方言的特点,要是用小镇方言讲出来,还是比较有韵味的;
"满牙"是我小姑,小姑是现在我最亲的长辈,小姑很疼爱我;
小姑在很小的时候,爷爷和奶奶都相继离世,小姑是父亲拉扯长大的;因家庭的原因,小姑没有上过学;
小姑常跟我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小镇上非常有名气,每天到家中的道喜的人群络绎不绝;小姑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不停的烧开水,每天道喜客人需喝掉两缸水,水都是小姑从大河里挑回来的;小姑每每说到都会带出一句话:"从你出生起,满牙就是欠了恩(你的意思)个畜生的哦";
幼年时,小姑被招工去市里上班,在商业公司做售货员,小姑没有上过学,不会算术,那些时间里,小姑每天都在不断的练习算术,每天都是我陪着小姑在练习,写满一本又一本;后来小姑居然还能做上店长;
幼年时,小姑每周都会回来,那时和小姑父谈恋爱,每周都和小姑父骑着自行车回来;每次我都要和小姑去市里,但是每次一到晚上我就哭闹着要回家;每每都是小姑父连夜骑上几十公里的自行车把我送回家;小姑要是不同意带我去市里,我一般都会耍无赖,在地上打滚,然后哭闹着骂小姑的妈妈;那时父亲总是露着大黄板牙,看着笑就是不着声;到现在,小姑还经常聊起说:"恩爸爸就是个傻子,恩骂我的妈妈也是恩爸的娘啊";
幼年时,小姑父是副食品公司的采购,经常出差,也能经常带来一些我们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东西;那时候,苹果是非常稀罕和稀奇的东西,记得有一次,小姑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一筐苹果,然后小姑、小姑父将苹果拉到小姑父父亲的单位去卖,不到一会儿一大帮人来买苹果;清楚的记得,看着很多在买苹果,我都快急哭了,不停的叫小姑,指着苹果;小姑乐呵呵的,从框里挑了个最大的苹果给我,然后还在我的口袋里装了几个苹果;
青年时在市里读书,在学校住宿;每周都会将一大堆脏臭衣服带回小姑家,至今小姑还在向我索赔洗衣机(注:青年时代,流行穿带铁牌的牛仔裤,那年代的洗衣机都是那种双杠扭转型的洗衣机,牛仔裤的铁牌对洗衣机的伤害比较大);到目前为止,每次回家,小姑父依然还有阴影,就是在沙发缝隙中找我的臭袜子;读书时,运动量大,脚奇臭无比,每每回家后,会坐在躺在沙发上脱袜子,同时担心袜子的臭味影响到自己在沙发上休息,会将臭袜子塞到沙发的缝隙之中;
青年时,小姑父是我的专职司机,每每骑着他那破旧的"三八"大杠自行车,风雨无阻接送我;小姑是我的专职厨师,每每都会给我做上饭菜,同时还要装上饭盒带到学校去吃;小姑至今还经常训斥我,没有哥哥的样,那时妹妹还比较小,好欺负;小姑经常说的一个往事:"小姑买回来一袋橘子,我和妹妹两人分吃橘子;必须按照大小进行平均分配;结果多出来一个,妹妹说:那是她妈妈买的,所以她要多吃一个;我不同意,我说:那是我满牙买的,我也得多吃一个;在分赃不均的情况下,我们俩采取了将橘子掰开,一牙一牙的分";
青年时,比较燥动,在学校惹事是日常行为,经常性的母亲和小姑都会去学校赔礼道歉和送礼;母亲和小姑任何时候都没有任何责怪我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帮我解决;小姑没有什么文化,也跟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每次都是重复的跟我说:你要认真读书啊,你叔叔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要是你叔叔有文化啊,早就当局长了;那时,小姑的软肋就是我说不读书,每每跟小姑说不读书了,小姑嘴里会骂着"畜生",但是行动上却是在苦苦哀求要读书;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小姑的眷念和依赖更为厉害;定期和不定期的会和小姑电话沟通;和小姑之间有一种默契型通话:
我:拨通电话;不说话!
小姑:喂!喂!
小姑:恩又不说话啊!
我:表现不错,今天没有骂人;
小姑:恩个畜生,我就知道是你;
我:恩就不担心骂错了啊,万一不是我怎么办?
小姑:只有恩个畜生会这样,其他人都不会;再说,骂错了,也不要紧,反正我已经老冒天冬的(注:小镇方言,形容老人年纪大了,脑袋糊涂,不清楚);
在完成以上流程后,我和小姑才能进入正常的交流模式;
在北京的日子里,我成家、养育小孩;每每在和小姑电话时,小姑都会很惋惜的说道:"离得太远了,我没有办法来照顾你了,你一个人在外太辛苦了,没有人能帮你……"
小姑老担心我在外,生活不好,吃不到可口的饭菜;小姑家有一邻居孩子也在北京,每每邻居家孩子回去,都会从家中带上满满的特产回北京,跟小姑说北京的东西没有家里的好吃;有次回家,小姑死活非让我带两袋大米回北京,我很诧异,问为什么啊?小姑说道:"邻居家的孩子上次开车回来,就从家里带来两袋大米回北京了,说家里的大米比北京的大米好吃;"同时还在不停的责怪我,说邻居家孩子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拎回北京,而我却什么都不想带,嫌太沉;
小姑没有什么文化,不会去说、去讲各种的道理;但小姑在用心爱着我们,极尽全力的为我们着想,多少年再愿意回想的就是,小姑骂我,还假装严肃要打我的样子;大姑曾经跟我说:小姑是这个世界上除我父母以外,最最心疼我的人,小姑每次和大姑通电话时,都会说道,就我可怜,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我们没人能够帮他;小姑父一直说:我小姑一直都强势,要强,到哪里都不服输;但就在我的面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说就我能治的小姑,服服帖帖的;
该给小姑打电话了,该和小姑开始我们之间的默契通话了;
2021年9月29日 于北京 朝阳门 (注:文中内容为真实记忆记录,存在迷糊记忆;图片均来自网络图片,感谢网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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