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工回忆红军改造俘虏

　　改造俘虏
　　毛泽东、朱德同志继改造王佐部队的经验之后，又逐渐把它运用到瓦解敌人，改造俘虏及旧军队官兵上来，极大的丰富了我军政治工作的内容，加强了我军政治工作的威力。
　　我军政治工作有三大原则: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瓦解敌军。在井冈山斗争中，我军就十分注意瓦解敌军。改造王佐部队之后，毛泽东同志曾亲自对我说:＂长工同志，你不要看王佐、袁文才这么一点儿，要放大起来看。＂我们还要把敌人变为我们的朋友，把敌人的敌人也变为我们的朋友。意思是说，改造王佐部队是我军改造旧军队的起点，它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将影响整个国民党军队。朱德同志也很注意瓦解敌人，很重视对泊式军队的改造，这一点和毛泽东同志的思想完全一致。朱德同志说过:＂这是一条战线，是一条既看到又看不到的战线，做得好就看得见。傲得不好，就看不见。＂
　　我军对做俘虏工作是很有办法的。《毛泽东选集》里讲到:江西没有省防军，江西民团也比较薄弱。刘士毅等人的队伍，只一两个旅，不象湖南，光民团就可以编十多个师。湖南的民团都是老兵油子。龙岗一役我军俘虏敌人万余人，把他们编成几个＂新兵团＂，称为＂新同志＂，我们要求革命队伍的干部战士不能骂他们，也不能说伤人的话，争取他们在感情上转化、思想上变化。有的虽然受反动宣传毒化很深，我们重点做了他们的工作后，也放他们回去，争取他们在火线上消极也就达到目的了。
　　在毛泽东、朱德同志瓦解敌军的政策影响下，比如，有一个士兵是湖南人，他先后带过来七条枪，每次我们都给他三块光洋，有一次他对我说:＂何同志，我这是第七次了，我背过来七条枪，你们心里叮要有个数啊!＂我说:＂这很好，你对革命有贡献，蒋介石是兵工厂的厂长，又是运输大队长，你这样一连背过七条枪来，蒋介石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说罢我们相对大笑。后来，我劝他当红军，他说:＂报告首长，我家有困难。
　　上有老下有小，红军又不是薪晌制，没得办法，当兵吃粮拿点铜，混日月哟!’’结果我们又把他放了。在俘虏中士兵可以放回，军官也可以放回。在宁冈战斗中俘虏敌军一个旅长，经过工作，我们也把他放了，对敌人震动很大对俘虏的政治和宣传工作在井冈山斗争时期打卞了墓础，到五次反＂围剿＂时就相当活跃了，比如唱歌，教唱根据地流行的歌，唱活捉张辉琳的歌，每人至少学会唱五首。我还清楚记得，在龙源口战斗前后，我编了一首《二十唱》的歌词，经朱德同志修改后，·教给俘虏们唱。
　　这个歌子的原始歌词没有了，但我几乎都能背出来。这种歌是利用当时群众流行的一些谱子，我们结合斗争需要填词。别看这些歌子很一般，当时对改造俘虏还起过很大作用呢。下面将根据江西土调编的《二十唱》回忆如下:
　　国民党是反革命，保护土豪和劣绅，受尽苦啊工农兵，哎哟咦哟，受尽苦啊工农兵。
　　国民革命四十年，天天打仗抢地盘，不革命怎得安全，哎哟咦哟，不革命啊怎得安全。
　　升官发财不要脸，三民主义丢一边，新军阀罪恶滔天，哎哟咦哟，新军网罪恶滔天。
　　我们工人和农民，莫给军阀去当兵，咱们是工农出身，哎哟咦哟，我们是一家亲人。
　　如今世界大闹翻，无产阶级要共产，俄罗斯有好榜样，哎哟咦哟，井冈山走在前。
　　工人农民暴动起，地主豪绅莫欢喜，打土豪分田地，哎哟咦哟，打土豪要分田地。
　　共同消费共生产，莫交税不还粮，这就是共产党的主张，哎哟资哟，这就是共产党的主张。
　　三十九军官兵对我讲，士兵半年冒发饷，官喝兵血逼送命，哎哟咦哟，官喝兵血逼送命。
　　红军就是共产党，青天白日是反革命。工农兵认清敌我，哎哟咦哟，工农兵认清敌我。
　　敌军下级军官佐，带领士兵来投诚，红军里格外欢迎，哎哟哎哟，红军里格外欢迎。
　　今天打仗要认清，切莫打倒自己人，持枪来免得伤人，哎哟咦哟，持枪来免得伤人
　　要把革命挂在心，不怕死来不顾身，干革命多么光荣，哎哟咦哟，干革命多么光荣。
　　土豪劣绅要反抗，买通军阀害工农，兄弟们莫受利用，哎哟咦哟，兄弟们莫受利用。
　　红军当兵都快来，官兵发hi一样多，讲平等自由生活，哎哟咦哟，讲平等自由生活
　　江西兵少难布防，到处都是共产党，王军(均)才失了主张，哎哟咦哟，王军〔均)才失了主张
　　共产党来到了，三六九军快起跑，杨如扦带花先逃，哎哟咦哟，杨如轩带花先逃。
　　广东湖南大举兵，千千万万是红军，总暴动使敌人心疼，哎哟咦哟，总暴动使敌人心疼。
　　毛委员坐镇井冈山，朱军长指挥打胜仗，不费红军三分力，打败江西两只羊(杨)，哎哟咦哟，打败江西两只羊。
　　三六九军真是宝，碰到红军向南昌逃，蒋介石大发牢骚，哎哟咦哟，这疯狗狂吠乱咬。
　　红军攻势如山倒，朱培德落荒而跑。蒋介石挥舞战刀，哎哟咦哟，朱培德性命难保。
　　龙源口大捷中，抓到的俘虏主要由我和杨立三同志负责处理。当时，我们不但教他们唱歌，而且给他们洗脚洗澡，有病还为他们治病，负伤的还请群众带到赣江边用船送去南昌治疗。因为，那时我们的医疗困难，红军受伤后，也要辗转去南昌就医。住了几天后，宣布第二天放行，每人发光洋三块。
　　这天，天快黑了，阴云密布要下雨，俘虏们怕第二天变卦，乱嚷着要走，有的干脆钱也不要了。由于人多，我和杨立三同志被他们一拥，就拥到龙源河里去了。那天我俩都穿着大衣，准备处理完俘虏后就跟部队转移，为第二次反＂围期＂做准备。我们从水里上来，不动气，不发火，继续发钱、炭路条。这一下，他们受了感动，不少人主动出来维持秩序。发钱时，有的敬个军礼。有的连说:＂谢谢!，有的还边走边说:＂红军好，够朋友。＂不少俘虏和我们还远远打招呼:＂红军同志，L以后战场上相会。’’有的很受感动，钱和路条都不领了，要求留下来。
　　经请示领导，最后同意，凡是当兵年把的，属贫苦农民出身的，我们接受了不少，主要是张辉晰部队的。对于三十九军和＂二杨＂的兵，我们一般不收，因为他们多是＂双枪兵＂。
　　在改造俘虏利用旧军官上，我们也有教训。比如，第一次反＂围荆＂时在龙岗，贪们活捉了敌师长张辉瓒，本来是不准备杀他的，毛泽东、朱德同志也不主张处决他准备以他做为向敌人讨价还价的筹码。湖南的鲁涤平，还有程潜、唐生智、何键、谭延恺、范石生等，都背着蒋介石派代表同我们谈判，不要杀张辉瓒，并由上海三家银行作担保。听说要给我们多少枪支，多少子弹，多少光洋，多少担西药等，还有机关枪和迫击炮。我们也派了代表去跟他们谈判。
　　可是代表一走，群众知道了消息，就开起了大会，坚决要求处决张辉瓒，并派代表找毛泽东同志请愿，要求把张辉瓒拉到会场上去，戴高帽，杀他的头，不杀张辉瓒不散会。不少人哭诉张辉瓒的军队烧了根据地十五公里的房子，杀死无数根据地的人，群众太气愤了。情况突变，当时我负责带部队看守张辉赞，毛泽东同志就来和我商量，我们感到让张到会可以，但不能杀，建议毛泽东同志不要到会。
　　当时，毛泽东同志决定不参加会，让做好大会的组织工作，不要杀了张辉瓒，因为，毛泽东同志考虑张在湖南军阀中有影响。当时湖南反动军队中有几个派系，主要是，胡宗南的黄埔系，陈诚的保定系，汤恩伯的日本士官系，程潜、唐生智的讲武堂系。张辉瓒是讲武堂兼保定军官系的，抓住对张的处理机会可以利用几个派系的关系，办一些对革命有利的事。另外，看押中，张辉瓒几次找毛泽东同志谈话，称毛泽东同志为润之先生，言谈中也有释放回去之后愿意付出若干代价之意。
　　那时，群众的政策观念很差，有些干部也有偏激情绪，尽管会上做了安排，对张辉瓒注意保护，但会议一开起来，就控制不住了，迫于群众压力，到底把张辉Eff处决了。
　　我们的代表是下午两点钟到南昌的，张辉的老婆在上午十一点钟就到了南昌附近的永修车站。我们代表一到，张被处决的消息也传到了南昌，谈判已无意义。当时，我们的代表处于危险之中。于是，我们一方面利用共产国际及苏联和湖南军阀的关系，利用三家银行担保的许诺来帮助代表。我们对三家银行讲，如果我们的代表有损失，那我们的特务队、便衣队就把你们的银行打掉。结果，保住了代表。但是，我们想利用张辉瓒这张牌的打算也落空了，这是一个历史的教训总之，改造旧的武装、旧的军队，在我军的历史上是有着光荣传统的，当然也有教训，了解这方面的历史，对于了解我党我军的历史是很有教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