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的金句

　　姥爷、妈妈分别于1996年、2017年离开了我们，父亲还健在，七十余岁，还行走在田野和新屋之间。岁月流逝，万事云烟。旧境独思，每每心热。他们当年说过的话，或来自于书中，或来自于生活中；或来自于老人的口授，或来自于自己的所悟。这些话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一面镜子，一个信念，一种规则，一把尺子。
　　“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地不如鸡。”这是姥爷的口头禅。姥爷年轻读私塾，他的父亲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当个县长”。三十多岁，大约是1937年，到城里读日语，不久到了长春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姥爷把它变作绫罗绸缎。解放战争期间，长春被包围，姥爷把物品托人保管，事后回来，一无所有。解放后，在沈阳呆了一段时间，就举家回到老家农村。农村的情况更糟，政治运动一茬接一茬，农村沉淀着中国最落后、最愚昧的东西无知、愚昧、自贱。我们兄弟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读书有了起色，姥爷就给我们一副对联，贴在家门上，“十年读书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表达了他老人家对于下一代的期待和希望，也有预言在里面，“吾家读书久不成，外孙之成则可待矣。”
　　“活着就得干，死了算。”这句话是我妈妈说的。她一辈子养了三个儿子，将了三门媳妇。她没有被打倒，而是越干越想干，一定要把家里家外搞出个样，让三里五村的人瞧得起我们。她很不愿意听到别人家说我们“穷”字。他硬是干了一辈子。春夏的田野就是她的银行，冬季的温室大棚就是她的国家级实验平台。妈妈的性格是爽朗的，她的思想是那个时代毛泽东思想的真实直接在农村的反映，她很欣赏毛主席的文章，她和我常常提到背老三篇的事。她说：“毛主席的文章写得好，写到心坎里了，让你服。”“人活着就得有刚强二字！”母亲跟我们说的时候，“刚强”二字咬得很硬。“一张小嘴能把你吃穷。”这句话妈妈说过，当初老叔不信。老叔当了家里的一把手之后，信服地说：“你妈妈说的对啊！”推而广之，公款吃喝之风大肆盛行之时，有人说吃掉了好几个航空母舰，似乎危言耸听，时间长了，至少把国库吃空。
　　“人这一辈子吃土用土穿土，最后归于土。”爸爸说过。这句话爸爸没有过多的阐释。细想想，人的吃的食物、用的物品、穿的东西东西来自于大地的能量，人活了一辈子，最终归于大地。
　　父亲如今七十余岁，还在生产一线干活，冬天就弄温室大棚，非常辛苦。每一棵树的枝枝叉叉都要摸索一遍，每一个果实的花瓣都要清理一遍。这还不说，冬季遇到风雪天气担惊受怕，怕低温果实做的不好，半年的努力毁于一旦。莳弄果树，父亲又有一些生产口诀“前面堵，后面出。前面打伞，后面光杆。”站在果树旁，父亲手指着树干的前端、中间的小枝和我说着。我是农民的后代，我知道父亲对果木的深情，这是他们谋生和陪伴的伴侣。父亲是五岁的时候，从金州来到马家屯的。十四五岁，就下地干活，挣工分，挣口粮，帮助爷爷奶奶养活一家老小。当时爷爷有一段时间，被关在监狱里，隔离审查，因为历史问题不清楚。
　　家人的金句还有，谨以此纪念不可再回来的时光，再次表达我的心声，我爱你们，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