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山城（14）

　　十四、不能再打了
　　在空压厂的厂区，有一座巨大的烟囱，高达八九十米，红总司武斗总指挥部的一个头头和无线电报务员，抓着烟囱外边的铁梯，一格又一格地登上了烟囱。烟囱的顶端是他们刚刚建立的一个观察站。
　　全区战局对峙状况，一目了然。他们通过这个观察站指挥保卫空压厂的武斗。造反大军每一支武斗队的攻击行动，历历在眼，清清楚楚。今天，造反大军的武斗队活动频繁。他们通过望远镜观察，造反大军武斗队的活动，一览无遗。远处，一辆土坦克【其实是焊着钢板的履带拖拉机，也没有炮，上面安装一挺重机枪】一面开火，一面朝空压厂冲过来。身后，就是手持各种武器的造反大军的散兵线。造反大军接二连三发动攻击，目的是迅速占领空压厂，改变造反大军目前受围困的局面。
　　据守在空压厂的红总司武斗队员们，依仗掩体，进行了顽强的抵抗，战壕的火力点向前方疯狂地喷射着密集的弹丸。四周全是一片手榴弹和子弹飞舞爆炸的火海。只要发起新的冲击，弹丸组成的火网，就会更加密集，枪弹的射击声，就会更加激烈。造反大军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冒着弹雨向前推进，即刻被打退了，丢下了不少一动不动的尸体。
　　山城市的武斗在7、8、9月达到了顶峰，打死打伤的人越来越多，尸体都没有地方埋葬，连两派的大头头们都感到心惊胆寒。
　　8月3日，山城军分区六六七号交通艇被造反大军望江机器厂封锁长江航道的检查哨高射炮击沉，解放军有3人遇难。
　　8月5日，红总司反攻建功厂，两派在该厂制高点清水池大规模武斗，动用了土坦克、高射机枪等武器，在连续3天的武斗中，造成了死25人，伤数十人的巨大人员伤亡。
　　9月5日，经毛泽东批发，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发布【关于不准抢夺人民解放军武器、装备和各种军用物资的命令】【时称九五命令】，目的是制止全国性的武斗。
　　由于山城市武斗的势头越来越猛，s省革筹和xx军区向山城市派了武斗调查小组，还有制止武斗的工作组，周恩来也先后派来总理联络员到山城市来，调查制止武斗。后来中央军委也派了一个名叫陈武的中将，到山城市组织了制止武斗的工作小组，王卫东和周铁汉也参加了小组的工作。
　　制止武斗工作小组专门制作了制止武斗的旗帜，红边黄旗黑字，上面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山城市警备区制止武斗小组”，制止武斗的汽车，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放行，不得阻拦。这个小组调查了一些有名的武斗，如杨家坪武斗，空压厂打清水池、沙坪、南市、江北等等武斗，王卫东有时也参加了调查工作。
　　有一次南岸的铜元局发生武斗，造反大军派出的是工总司的联络员谭学跃。他佩戴警备区和省革筹制止武斗小组袖章，随车前去制止武斗，吉普车上插了黄龙旗。车过汽渡的时候，红总司不放行，xx军个别人耍派性手腕，叫他下车去招呼，结果被红总司武斗人员用钢钎捅死。
　　中央九五命令下达以后，总理联络员温华找王卫东谈话：“总理希望你起个好的作用，能不能说服你们工总司和造反军带个头。”白副军长插话：“军工井岗山对他有意见，说他太右了，有人甚至说他是叛徒，他能说服吗？”温华说：“不管怎样，要相信中央，相信总理。”王卫东感到为难：“只要一放下武器，我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我怎么对得起群众，到那时造反大军的人不把我撕成几块才怪呢？”张政委最后表态：“武斗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拖延下去性质就变了。你是造反大军的总负责人，至少你自己要表明态度，不要管军工的，少数人的问题你就不要管了。”
　　王卫东只得下到基层组织，硬着头皮做造反派的思想工作，做一个失败一个，军工、二七造反团根本不听他的话，甚至把他赶走。最后，王卫东回到造反军，召集总部13个勤务员做思想工作：“中央的意图很明确，制止武斗是头等大事，到时间不交枪，就要宣布为非法武装，当作国民党和土匪来处理，强制交枪。你们看怎么办？”大家都流着眼泪，表示不能把枪交出去：“枪交出去了，人家来打我们，我们怎么办？”王卫东继续说服他们：“离开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就等于没有革命的宗旨，没有了宗旨还拿着枪干什么？那不是土匪是什么？山西的造反派、云南的炮派是我们的前车之鉴，我就是要冒这个风险听毛主席的话，首先缴枪。”说着他把手枪摘下来，卸下了弹夹放在桌子上。
　　造反军首先交枪了。第二天造反军把枪支弹药装满六卡车，敲锣打鼓地送到xx军去。在造反军的带动下，军工井岗山也开始交枪了。
　　有人带头就好办了，其他单位都陆陆续续的交了枪。王卫东接着到到江北郊区的几个武斗连队，跟他们开会说要交枪，经过动员，大家都把武器交了上来。第二天下着大雨，一个上午都没停下来。各个分部都来交枪，xx军只派一个人来登记，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开水也没有喝上一口。枪支在操场上堆积如山，机关抢一堆，步枪一堆，老三八式一堆。白副军长表扬王卫东：“王卫东，你这次又放卫星了，又出风头了，张政委和周总理要表扬你了。”
　　温华也对他说：“王卫东同志，你做得好，起带头作用，我们要相信毛主席，相信党，要相信群众，武斗是能够制止的。交枪后，你们的安全我们绝对保证。我郑重告诉你，我向总理汇报过，总理说应该表扬你，你这个头带得好。昨天我与xx军碰头，他们说你做不通底下的工作，没想到你做成了。”
　　王卫东代表造反军在9月8日在警备区会议做了表态，9日就交了枪，兵贵神速。接着，造反大军发表了告全市人民书，说坚决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保证立即把武器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