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宗灵：专政与人权

　　近来我国思想理论界正在对人权问题开展研究。专政与人权的关系也属于人权问题的研究范围。笔者试图对这一问题谈以下几点看法。
　　笔者认为，在阶级社会中，一般地说，专政与人权是相互对立的两个方面。人权与民主是两个既有密切联系但又有区别的概念，但就对立统一这一点而论，专政与人权，就像专政与民主的关系一样，构成对立统一的关系。
　　为什么专政与人权一般来说是相互对立的？专政是一个政治概念，指的是统治阶级或掌握政权的阶级依靠国家强制力对敌对阶级、敌对势力或敌对分子实行统治。这也就是说，限制与剥夺被专政对象的某些基本的人权。从法律上说，专政就意味着国家对企图颠覆政府、破坏社会基本制度或严重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实行刑事制裁：从判处管制到徒刑以至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等刑罚；在我国，对判处徒刑又有劳动能力的罪犯还实行劳动改造。从资产阶级国家刑法中，明显地可以看出资产阶级专政的存在，但在资产阶级的理论上却是掩盖资产阶级专政的。
　　专政与人权不仅是对立，又是密切联系不可分割的，即不限制或不剥夺被专政对象的某些基本人权，其他绝大多数人的人权就无法得到有效的保障。另一方面，对被专政的对象来说，他们的某些基本人权之所以要被限制或被剥夺（甚至被剥夺生命权），就因为他们的行为侵犯了其他绝大多数人的基本人权，侵犯人代表这绝大多数人基本人权的国家和社会的利益的权利。这也说明，像其他任何权利、自由一样，人权决不是绝对的，而是应受限制的，应承担相应义务的。《世界人权宣言》第29条中规定：“每个人对社会都承担义务。只有在社会中个人人格才能自由和充分地发展。每个人在行使他的权利和自由时，应服从法律所规定的义务。这种限制的惟一目的在于保障其他人的权利和自由，并适合民主社会的道德、公共秩序和一般福利的正当要法语。”从一定意义上说，《世界人权宣言》中这条规定同我国现行《宪法》第51条的规定在含义上是相当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权利的时候，不得损害国家的、社会的、集体的利益和其他公民的合法的自由和权利”。
　　再有，专政仅指限制或剥夺被专政对象的某些基本人权。但法律仍保护他们的其他基本人权。在1976年生效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中曾经规定有保护罪犯的（不是指刑事被告）的某些人权的专门规定。例如第6条规定，在未废除死刑的国家，对死刑应有某些限制，如判处死刑必须是对犯罪当时法律规定最严重的罪行；对未满18岁的人犯罪不得判处死刑；对怀孕妇女不得执行死刑等。第7条规定对任何人都不得施以酷刑，或予以残忍、不人道或侮辱的待遇或惩罚。第8条规定，对任何人都不得使之从事被强迫或强制劳动，但在规定罪犯在判处受监禁期间应劳动的国家，经法院判决应劳动者不在此限。第10条规定监狱制度所定监犯处理应以使其改过自新、重新适应社会为目的。以上这些规定的内容，在我国法律中都有直接间接的规定。至于我国于1986年签字参加的《禁止酷刑和其他残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待遇或处罚公约》中有关罪犯权利的规定，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本文是作者参加中国法学会召开的座谈会上发言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