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礼庭：制度的构建绝不能“越俎代庖”

　　2010年4月1日《南方周末》发表了《“你不能因为我不艺术，就全盘否定这件事”》的文章，介绍并评论了江苏睢宁县实行了以政府为主导的“公民信用评级制度”〔1〕：“2009年10月成立的睢宁县征信办，是全国第一个县级政府的征信办。主任朱品武是睢宁县纪委常委，他介绍，目前阶段的征信工作量非常大，涉及91个部门，以后完全进行征集要100多个部门。县里建立了组织网络，镇和各部门都有征信办领导机构，由纪委书记或者纪检组长专门负责。村里或者工厂里也要专门设立信息员，负责信息采集。政府部门可以查所有人的信用记录。但是对于个人来说，每个人可以查自己的，要查别人的必须得到别人的同意，并且要留下查询记录。而对于信用等级C、D等的人来说，所面临的更多的惩罚也来自于申领营业执照、政审等这样的社会管理领域。”〔2〕
　　对这一制度性创建，南方周末记者鞠靖在文章中提出质疑：“媒体的报道和评论集中在两点，一是政府给群众评等级，二是给公民发所谓的‘良民证’。”〔3〕“政府给公民‘评级’闻所未闻，而‘良民’之说更勾起了很多人的敏感神经。”〔4〕但睢宁县县委书记王天琦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在中国仅仅依靠法律是不够的，在法律和道德之间有一个非常宽的中间地带，‘中间地带掌握好了，社会和谐就有了。’”〔5〕（睢宁县征信办主任）“朱品武说，社会管理是政府的主要职能之一，目前我国主要是法律约束和道德规范。如何让法与德无缝对接呢？这个垫片就是政府的行政手段。”〔6〕
　　但是易中天先生在2010年4月8日的《南方周末》的文章《睢宁之套与中国之套》中直接批判了这个观点：“这话听起来很有‘创意’，但道德与法之间，原本就‘无缝’，哪里需要什么‘垫片’？”〔7〕并指出：“这年头，没喝过毒奶粉，也躲不过地沟油。该有人管管了！管没错，问题是：谁来管？”〔8〕，南方周末记者鞠靖的上述文章中就指出：“不止一个专家曾跟王天琦说过，应该把信用评级这样的事情交给非政府组织。”〔9〕
　　但睢宁县县委书记王天琦说得非常明确，应该由政府来管：“王天琦说，他自己对这个观点并不排斥，但是这应该是50年、80年、100年之后的事情。在中国当前的情况下，这些事情必须政府来做。‘如果公权力都靠不住，NGO靠得住吗？’”〔10〕这是因为“中国所有的第三方机构都是挂靠在政府机关名下。”〔11〕“‘那些中间地带谁来介入？你给我一个答案。在中国国情下，除了政府，还有谁去发挥作用？’他甚至说，西方的自律和自治，在中国50年也做不到，‘我今天这样做，是为了今后能进入自律和自治’。”〔12〕
　　对此，易中天先生的答复是：“然而书记同志也许没有想到，道德不是法，它一定是在‘法外’的。政府管道德，必定‘法外施法’、‘法外行政’，必定导致公权力的无限扩张。”〔13〕
　　在这里，我的观点更明确：在制度的构建方面，是绝对不能“越俎代庖”的，看起来男人在体力等各方面都比女人强，但男人是无法替代女人来生孩子的。同样，在中国，虽然中国政府看上去各方面都强大到“似乎”是“无所不能”，但实际上政府是不能“包办一切”的。
　　这是因为：现代制度理念是：政府的行为是不能超越法律规定的范围的。政府只能做法律规定允许的事情，对于那些法律没有明确规定是政府责任的事情，政府是不允许“越雷池一步”，是不能“主动”承担责任而有所作为的，尽管人们希望政府来承担更大的责任。
　　其次是，虽然政府看起来“无所不能”，但有些制度构建上不属于它管的事情，政府就是越俎代庖，也是管不了的。在制度规范方面，有些原则就像男人和女人一样，只能各司其责，无法越俎代庖。在这里是没有什么“中国特色”可言的，规律就是规律，是无法抗拒的。中国的男人和全人类一样，是生不了孩子的。
　　在这里，我们举个最常见的例子：比如工会，就应该是一个民间组织，即所谓的NGO，这是由工会在社会上所肩负的责任所决定的。这种为劳工服务，为劳工争取最大利益的责任，决定了工会必须以劳工为主导，以劳工为主体性，就是一种规律性定律。如果像中国现有的工会，由政府来主导，以政府为主体，那它就无法承担工会原有的责任。客观事实和社会实践都证明了政府主导的工会不可能完成代表劳工和资方谈判工资，中国客观存在的低工资（且不说血汗工资）和无理欠薪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就因为，工会的主体性不同，中国工会的主体是政府，就必然事事站在政府立场上，为政府考虑。而地方政府最关心的是GDP，就不可能一切为劳工考虑，从劳工利益出发。更何况，许多企业无理欠薪的深层次原因是地方政府大规模欠了企业的钱，在这种事实情况下，政府的工会能够承担起，为劳工讨薪和提高工资的责任吗？可以说根本不可能！！
　　所以，信用评级和工会的道理是一样的，在制度构建方面，是绝不能“越俎代庖”的。睢宁县县委书记王天琦说：“你不能因为我不艺术，就全盘否定我做的这件事。”〔14〕问题是我们没有否定你干的这件事情，甚至可以说，“信用评级”既是中国国情的，也是中国进一步完善市场经济的“当务之急”之一，但问题是你干得确实不“艺术”，人们有理由，有权利要求你干得“更艺术”睢宁县政府应该干的是扶植和支持社会组织来完成这件当务之急，而不应该自己来“越俎代庖”。
　　2010年4月10日星期六
　　〔1〕、〔2〕、〔3〕、〔4〕、〔5〕、〔6〕、〔9〕、〔10〕、〔11〕、〔12〕、〔14〕：2010年4月1日《南方周末》《“你不能因为我不艺术，就全盘否定这件事”》http：www。infzm。comcontent43419
　　〔7〕、〔8〕、〔13〕：易中天：《睢宁之套与中国之套》http：www。infzm。comcontent43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