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高宝宝 从没想过，我会在2021年的春天里，失去我亲爱的妈妈。 三月初，大弟打电话告诉我，妈妈需要做一个手术。我马上说，那我回去。 弟弟说： 姐，你回来太麻烦了，妈也不会同意的。 我很清楚，疫情期间，我从香港回到北京不是件容易事，因为需要隔离最少21天。但我还是决定回去。 我跟校长说： 妈妈病了，要手术，我必须回去。 校长问： 必须吗？ 我说： 是的，必须。 校长说： 好的，我安排一下。 放下电话，我就开始预约核酸检测、订机票。 因为疫情，香港飞内地的很多航班都取消了，只留下很少的几班。我选了两天后的周六香港航空的一个航班，直飞北京的。其实周五也有一班飞北京的，只不过要在上海周转。如果坐这班的话，可以早一天入境，但我害怕他们把我隔离在第一入境城市上海。我想在北京隔离，那样的话，可以离妈妈近一点。 约好了核酸检测，订好了机票，我打电话问校长： 安排好老师代课了吗？ 校长说： 必须的！ 只有三个字，但是很温暖。 一切安排妥当，我开始收拾行李。我往箱子里装了春天和夏天的衣服，我心里想着照顾妈妈两、三个月，那会也该放暑假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有5个月的时间陪在妈妈身边。就像6年前妈妈那次手术的时候那样。 飞机是早上7点多的，登机那天早上我4点之前就赶到了机场，我怕误了飞机。 那天飞机上的乘客可真少，诺大的机舱里，只有我们10个乘客。 3个多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走下旋梯的那一刻，我在心里对妈妈说：妈，我回来了。 经过了机场繁琐的各种检测和路上的奔波，3个小时之后，我们一行10人被安排进了顺义的一家度假酒店，开始了漫长的隔离。 那个时候，妈妈已经做完了手术，医生说伤口愈合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弟弟每天都会给我发来视频：妈妈躺着的，妈妈坐着的，妈妈吃东西的……妈妈的状态很好。 隔离的日子虽然漫长而寂寞，可是想到捱过这让人深恶痛绝的21天之后，我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日子也就充满了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的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了，妈妈出院了，妈妈回家了……虽然不能陪在妈妈身边，但妈妈脸上那久违了的微笑，让我与世隔绝的日子也变得充满了阳光。 可是，出院的第三天，妈妈突然呼吸困难、咳血，弟弟又费尽周折把妈妈送进了医院。 没有人能想到，这次离开家，妈妈就再也没回来。 妈妈在医院里的最后那6天，我永远都铭刻在心底，而且不想再回忆。 我们姐弟3个，二弟在病房24小时衣不解带、彻夜不眠地照顾着妈妈。大弟在外面东奔西跑，想办法、找专家。我，被困在隔离酒店里度日如年、心如刀割…… 我们姐弟3人的心，时时刻刻被妈妈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拉扯着。关于妈妈的每一个坏消息，都能瞬间把我们打进十八层地狱。关于妈妈的每一个好消息，也都能让我们开心得就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全世界有什么好稀罕的？我们只想要妈妈。 可上天没有给我们机会——妈妈还是走了，在二弟悲痛欲绝的哭声里，在大弟来不及赶到的脚步里，在我生不如死的无能为力里。 大弟哭着打电话问我： 姐，让咱妈等你出来吗？ 不不，别让妈妈等我！ 我想也没想地说。尽管我多么想见妈妈最后一面，可我不能让妈妈在冰冷的冰柜里躺17天。 17天后，我解除了隔离，终于可以离开酒店了。 回家的那天，是大弟开车来接我的。一看见我，大弟就哭着走过来说： 姐，咱们没有妈了，怎么办呐！ 看着那么高高大大的弟弟哭得像个孩子，尽管我的心都碎了，但我还是一边哗哗地掉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告诉他： 没事，还有姐！ 其实弟弟不知道，心最疼的那个人是我。我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是想好好照顾妈妈一段时间的，可我却连妈妈的面都没见到。 但我是姐姐，我得坚强。 一个多月了，我每天一个人待在妈妈家里。白天坐在妈妈的书桌前看书、写东西。晚上，睡在妈妈的床上，盖着妈妈的被子，枕着妈妈的枕头。 妈妈的字帖还端端正正地摆在书桌上，妈妈沾满了墨汁的毛笔，还搭在笔架上。妈妈没有纳完的鞋垫，还整齐地摆放在针线盒里。妈妈最喜欢的帽子和纱巾，还静静地等在门口的墙上……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我都用心地聆听着门口的每一个声音，我怕自己不能第一时间听见妈妈敲门。我即便是出门了也不敢走太远、太久，我怕妈妈回来了没有钥匙…… 一向怕黑的我，常常一整夜一整夜地独自坐在黑暗里。我终于知道，黑夜是隐藏忧伤最好的面具。我也终于明白，这世上每一个令人惧怕的幽灵，其实都是别人日思夜想、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现在是2021年5月19日，今天是佛诞，是姥姥的生日，也是妈妈的七七。过了今天，妈妈就真正离开我了。 妈，今天，我去打了新冠疫苗，有点疼，但是我忍着。 妈，昨天中午我下楼去买水回来，进了电梯就站在角落里，忘了按楼层。一个白头发的阿姨问我： 姑娘，你去几楼啊？ 我急忙说： 9楼。 那个阿姨帮我按了9。 电梯到了6楼，那个阿姨走出了电梯。可是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飞快地冲了过去，按了开门键。 阿姨！ 我探出头喊了一声。 那个阿姨被吓了一跳，有点惊慌地问： 怎么了姑娘？ ＂没事……阿姨再见！＂ 电梯门再次关上的时候，我哭了。 妈，再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感谢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以往的每一个生日，您都会发一个短信给我：靖，今天是你的生日，妈祝你生日快乐！ 可是来自妈妈的祝福今年不会再有了，并且以后也都不会再有了。 妈，每当夜晚，我都会站在窗子前，对着漆黑的天空问：妈，你在哪？ 妈，我找不到你了，我不小心把你遗失在了2021年的春天里。 妈，我是坚强的，可是我的人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艰难。 作者简介： 15岁写小说， 38岁考上香港中文大学研究生院，有20年的中文教育经验。 她一手把女儿培养成香港大学一级荣誉学士、 世界排名第一的伦敦大学教育学院教育硕士。 毕业仅一年，小姑娘的年薪已达50万。 宝宝姐的亲子教育文章，温暖而有力量， 助你在育儿的路上豁然开朗，少走弯路。 微信公众号：遇见宝宝姐（ID:gaobaobao-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