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春花复仇记

　　文|谢学军
　　春花，是个农村姑娘，白白的皮肤，不高不矮的个头，脸上的五官摆布得咋看咋叫人喜欢。高中毕业后，她随着新时代的潮流进城打工，在一家饭店当了服务员。
　　那时的饭店，大多都是老板买单。老板都是有钱人，喝了几杯酒脸一红，说话就瞎咧咧起来。特别是见了漂亮的服务员，总是该说不该说地拉几句，姑娘长这么漂亮是哪里人？有对象了吗？有些女服务员还爱听这些话，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付几句。还有的老板约服务员陪酒，把服务员灌醉了他们才开心。
　　这些事，春花经常遇到。她认为饭店就是这个德性，这也是老板们取乐的一种方式，在酒桌上添添热闹罢了。 有一次，一位光头老板约她陪酒，她不愿意去。饭店老板不愿意了，不高兴地说道：＂春花，叫你去你就去，咱一桌菜也赚不了个百儿八十的，你叫他们多喝上两瓶酒，咱能赚好几百呢。＂
　　吃人饭，受人管，春花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干。谁知这一陪酒，光头老板动了心，要去了春花的电话号码，三天两头和她通话，饭店下班以后约出她去逛商场，买些春花喜欢的东西。 春花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她觉得现在的老板不可靠，怕被这些人骗了。所以每次光头老板给她打电话，她总是躲躲闪闪，不是说今天没空就是明天回老家，不给他留时间。她以为这样光头老板就不与她联系了，事实却不是这样。
　　光头老板是个黏缠，一天打好几次电话，说什么商场里又进了好服装啦，现在又流行什么首饰啦，弄得春花没有还招之力。 光头老板的诚恳，使春花的心渐渐软下来，认为这人不是那种坏人，对他的印象也就渐渐好起来。打那开始就接受了他的约请。
　　光头老板给春花买了几件衣服，又在饭店里吃了一顿饭，从此两个人居然就好上了。
　　每次约会，光头老板总是在春花面前表决心：＂春花，你耐心等待，迟早我和老婆离婚娶你。别看我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可我内心里也有痛苦。我家的那位婆娘，就像个母老虎，凭着她爹在县里当官，成天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一见到我和别的女人说话她就吃醋，到家骂骂咧咧没有好脸色，我真是受够了。将来，咱们俩结婚，一定是个和睦家庭。＂
　　春花听了光头老板的话，心里竟然热乎乎的。她知道光头老板是个有妻室、有儿子的人，但他懂得体贴，对春花很温柔。因此，她就爱上了他，天长日久，两人也就有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光头老板知道春花不是黄花大闺女。确实她在家以前也有过男友，并且也为男友打过胎。这些，他没有在乎，认为，在开放的社会里，谁是处女？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那么多姑娘，谁敢保证哪个是，哪个不是。只要还没结婚，就是黄花大姑娘。有时候，春花也到光头老板家里去。每次去都是趁着他妻子和儿子不在家。春花望着光头老板的别墅，心里产生了一种欲望感。她望着那宽敞舒服、装修豪华的住宅，心里暗暗想道，不久的将来，这个家就是我的了。
　　时间过去半年多了，春花发现光头老板对打离婚的事毫无音信。在某些事上也没有以前那么大方了。她认为，他最近可能工作忙，顾不上这些，所以也没有多想。
　　有一次，春花听说光头老板的妻子回农村老家了，也没电话和他联系，冷不丁地闯到他家。推门一看，春花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光头老板趁着妻子不在家，又领回一位美女。春花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抱着亲嘴呢。她站在门口失落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一切，认为自己的幻想真的变成了泡影，眼泪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在胸前。
　　光头老板看到春花出现在门口，神色慌张，他走到她面前解释说：＂春花，别误会，这是我的同学，多年不见了，拥抱一下，你看，正好碰到你来了。＂
　　春花说：＂有这么拥抱的吗？你的舌头伸进人家的嘴里，这叫拥抱吗？我真没想到你是个大骗子！＂
　　春花边说边往外跑。光头老板在后面紧追了几步没追上，也就算了。
　　事情过去四五天了，春花没有给光头老板打电话，光头老板也没和春花联系，几日里都挺消停，风平浪静。
　　这天晚上，春花从饭店回来还没睡觉，突然她手机信息铃响了，是光头老板给她发的，内容是：＂春花，明天下了班在公园门口等我，有重大事情和你商量。＂
　　春花看完信息，本想不去，可又觉得那天看到的只是个拥抱，不是在床上。一个男人在外面干事业也不容易，做为女人应该宽容些，原谅他这一次。只要我这杆大旗不倒，搞点彩旗飘飘也不算啥。
　　第二天晚上，春花从饭店下班后，经过一番梳妆打扮，来到了公园门口。
　　不大一会儿，光头老板开着宝马车来了。见到春花后，他先为前几天的事道了歉，又对春花甜言蜜语了一番。女人吗，就是这样的软心肠，几句好话就让春花的气云消雾散了。 春花问：＂有什么重大的事呀？有屁快放。＂
　　光头老板嬉皮笑脸地说：＂我又申请了一份营业执照，新开办一处蓝天投资公司，公司资金我报了两个亿。你不是对我不放心吗，这次的法人代表就让你当，别在饭店打工了，去当老板吧。＂
　　春花又惊又喜地说：＂我是个在饭店端盘子的，这老板当得了吗？干砸了怎么办？＂
　　＂春花呀，不能这么看，过去我还是个干木匠的呢，现在不也成了老板了吗，不碍事，后边有我呢，况且咱聘请的都是懂金融的专业人才。＂春花不懂这些，只好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办。
　　简短截说，经过半个多月的精心筹备，蓝天投资公司开了。
　　开业这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县里的领导人也前来剪彩。春花身穿一身深色西服，穿着大方，胸前戴着董事长的胸牌，再加上她那端庄、大方的鸭蛋脸，给蓝天公司增加了可信度。她一字一句地念着发言稿，显得蓝天投资公司特别讲诚信。
　　电视台的记者用摄像机记录下开业的场面，经过新闻节目一广播，蓝天投资公司和春花出了名。 蓝天投资公司主要经营融资业务，说把融资的钱投到股市和重大的建设工程上，提取差额。银行当年存款利率不到三厘七，这里利息一分五厘，并且还一个月一清利息。那些贪图占便宜的人，将攒了一辈子的心血全存到这里。
　　头几个月，蓝天投资公司还挺讲信用，把每个月的利息按时兑付给大家，有的人得到的利息舍不得取出来花，继续存下去蛋孵鸡，鸡孵蛋。开业还不到半年，融资就到了一亿八千万。
　　春花坐在办公室里的老板桌前，应酬着外场的事情。那些主管业务的科室主任，来来往往，送来合同让她签字。合同的内容写了些什么，她不明白并且也看不懂。心里想，有光头老板做主，有聘请的业务人员把关，我就是写上个名字罢了。
　　春花天天吃住在办公室，光头老板在这些日子里，总在她面前说好听的，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说。除了夸她温柔漂亮，夸她聪明智慧，夸她美丽性感，还夸她有工作能力，会应酬事，并且说她是他遇到的最好的女人。直夸得春花晕头转向，忘了自己是哪瓶子醋。
　　有时，春花问光头老板，是不是背着她找了很多别的女人。他说：＂不会。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搞这花花事。说出来呀，你大概不会相信，你是我老婆之外的唯一女人，除去老婆和你，再也没有别人。＂
　　春花当然不太相信他的话，自从在他家里遇到他和别的女人拥抱、亲嘴，春花心里就有了抹不去的阴影。像他这种人，一肚子花花肠子，这山看着那山高，不可能不玩别的女人。但她不计较这些了，眼下自己完全掌控在他的手里，上了船再想下船，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
　　光头老板除赞美春花外，还经常对她许诺，说什么抽时间领她去外地旅游，等公司赚了钱，给她一大笔钱养老等。春花听了这些，也没客气，没说不去，也没说去，没说要，也没说不要。实际上她是盼望这些的，自己在城里也没房子，父母在农村也需要花钱。
　　但是，光头老板光说不做，天天给她个热罐子搂着。时间长了，春花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他说话不算数，她就向他要，他总是说现在太忙，过了这段时间再说。春花心里想，再忙，不会忙得连给个钱的时间都没有吧。每次约会，在旅馆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还通宵过夜，这事他怎么会有时间呢？
　　春花越想越觉得委屈，联想起她在蓝天投资公司的工作，实际上就是个摆设，除了签字之外，别的事情一概管不了。她预感着，公司搞好挣了钱，自己也得不到，公司赔了钱，责任都降到自己身上。她越想越害怕，一害怕心里就扑腾扑腾地跳，夜里常做噩梦，右眼皮不住地跳动，她预感到有些不妙，又说不出不妙在什么地方。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蓝天投资公司出事了。
　　这天是月末，是应该给储户兑付利息的时间，可是光头老板失联，春花几次给他打电话，手机里总是传出＂你拨叫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
　　上午八点，上班的时间到了，储户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兑付这一个月的利息。 没有钱怎么兑付？蓝天投资公司的员工们你看我，我看他，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春花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被眼下的事情搞得头昏脑胀。 蓝天投资公司到点不开门，储户们都不想好事。有的说：＂可能公司赔钱了，没钱兑付了。＂ 也有的说：＂准是骗了咱们的钱拐着跑了。＂还有的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说什么蓝天投资公司骗了大家的钱跑了。
　　事情越闹越大。
　　还真让大伙说着了，蓝天投资公司出大事了！ 这一报警，公安局立马出动，三四辆警车霎时间来到蓝天投资公司楼下。 春花扒开窗帘一看，腿肚子都吓软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叫门声：＂屋里有人吗，快开门，我们是公安局经侦大队的。＂
　　春花连忙打开门，面前站着七八个穿戴整齐的警察，有一个警察见到她问道：＂你是蓝天投资公司董事长春花吗？＂
　　春花连忙说：＂是我。＂
　　＂有人举报，蓝天投资公司的巨款，被一个叫光头的人提走了，你被拘留了，有话到公安局去说。＂这个警察说完，立刻叫人将春花带走。
　　春花大声呼叫：＂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那个光头老板是我们这里的幕后董事，他提走钱，凭什么抓我？＂
　　那个警察又说：＂举报人是银行主管业务人员，发现你们有携带巨款外逃的嫌疑。＂
　　她这才恍然大悟，光头老板让她做法人，让她做蓝天投资公司的总裁，完全是个骗局，责任推给自己，并且承担法律责任，他携带巨款外逃，这真是可恶、可恨。
　　春花进了拘留所，公安局在车站、机场，设下埋伏，撒下了天罗地网捉拿光头老板。
　　光头老板携带巨款，领着老婆和孩子，正在机场候机大厅里美得说胡话呢：＂老婆，你看我玩的这手鲜不鲜，我早就办好了外国的绿卡，咱有这些钱逃到那里去，花他妈的三辈子也花不完。春花呀春花，你不但让我睡了，还给我顶着罪名，应该谢谢你啊！＂
　　他妻子听着他说的话不顺耳，指着他的脑门说：＂你这个挨千刀的，骗了人家，早晚得遭报应，说不定咱跑也跑不了。＂
　　光头老板妻子的话音刚落，从身后过来两个穿便衣的年轻人，这二人走到他们面前问：＂你是光头吗？＂ ＂我是。＂他哆哆嗦嗦地说。
　　＂你被捕了。＂这二人在他面前亮出了逮捕证。
　　光头老板吓得脸色苍白，刚才的牛逼劲瞬间消失，他颤巍巍地伸出双手，白花花的手铐就戴在他手上了。 事情像明镜似的，光头如实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由于人们的存款被追回，没受到大的损失，他的罪恶也就相比轻一些。经过法庭审判，判了个有期徒刑三年。春花是同案犯，也判了三年。她不服提出上诉，可事实在这里摆着，法人、签字都是她，那就说也说不清了。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光头和春花刑满释放。 在监狱的门口，他们俩见了一面，春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说道：＂光头，我让你害苦了，回去和你完不了！＂
　　春花租了一间简易房，靠每天拾破烂度日。
　　过去俊俏、漂亮的面孔，今日变成了蜡黄脸。夜里，每想起光头用手腕骗她的事，春花就忍不住地哭泣。她的眼泪把枕巾都湿透了。她决心要从光头那里搞到一笔钱，来弥补她受的罪。
　　一天，春花给光头打电话，说是家里母亲生病了，需要十万元住院费。光头装出一副可怜她的样子说：＂春花，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我也不能推辞，凭你因为我坐牢，这一点我也应该给你。＂
　　光头的话，使春花看到了希望。可是他大话都说了，却迟迟不办理。她几次打电话催，他总是说：＂春花，你不是不知道，这次我进去，把老本都搭上了。不过我还有套楼房，等把它卖了一定把钱给你。＂
　　春花一听，他这是推辞话，房子等猴年马月才能卖了呀。
　　她恨透了他，决定从他六岁的儿子身上下手。
　　光头的儿子在幼儿园，春花在蓝天投资公司上班时，光头和妻子没时间接送，就把他领到她这里。春花给他买吃的、买玩具，陪着他逛动物园。
　　孩子很喜欢这个阿姨，他拉着她的手，十分亲切。这次，春花接他出去玩，孩子很愿意。
　　春花领着孩子来到章卫河边，她指着蓝蓝的河水说道：＂孩子，你喜欢不喜欢下河？＂
　　孩子说：＂喜欢。＂
　　＂喜欢脱了衣服到水里玩吧，阿姨看着你。＂
　　谁都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见了水没命，扑通，孩子在河里溅起了白晶晶的浪花，他从浅处溜进了深处，挣扎了几下，喊了几声＂阿姨＂，水面上冒出了无数个气泡。等没有丝毫的动静了，她才离开。
　　春花给光头打了电话，没用她的手机，是在电话亭打的，对他说：＂你不要管我在哪里，反正你儿子在我手里，要想要儿子，赶快带五十万元钱到章卫河边来，不许报警，否则的话—＂ 不用解释，光头就明白了，赶快按时来到河边。
　　光头见了春花问：＂孩子呢？＂
　　春花说：＂钱呢？＂
　　光头从背后拔出一把匕首指着她的胸膛说：＂今天交出孩子既往不咎，交不出，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春花咬紧牙关，一个字也没说。光头失去了理智，把半尺长的匕首扎进了她的心脏，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光头杀了人，被抓进了大狱。几天后他得知，孩子在章卫河里被发现，尸体已被公安人员打捞上来。听到这个消息，光头哭得昏天黑地，悔不当初，现如今落了个杀人偿命，断子绝孙的下场。
　　谢学军，中共党员，山东省宁津县人。自1967年跟著名作家郭澄清学习写作，先后在中央、省、县报纸、刊物发表稿件200多篇，编写正能量新民谣2000多首，发表短篇小说《三出头》、《冯巧进城》、《春花被骗》、出版了长篇新民谣集和纪实文学《求师记》，受到社会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