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如何被小麦摆了一道

　　《人类简史》4
　　文／殷明
　　图／金枝子
　　－来自《北京折叠》的共鸣－
　　在刚刚摘得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奖的《北京折叠》中，空间分为三层，不同的人占据了不同的空间，时间经过了精心规划和最优分配，小心翼翼隔离。第一空间生存时间从早6:00到第二天早6:00。第二空间，从次日早6:00到晚10:00，第三空间，从晚10:00到次日早6:00，然后回到第一空间。
　　在这48小时内，所有人都步履匆匆：老刀在所处的第三空间里每天一起床就是开工处理垃圾，长时间高强度工作后，穿过酸枣和核桃堆成山的货摊，避开围着小摊的拥挤男女，走过塑料桌边埋头于酸辣粉的热气中饿虎扑食的食客，回到自己的胶囊房，等大地翻转，换第二、第三空间表演。书写规则的第一空间（权力阶层），衣冠楚楚、物质充裕，每个人也是钟不停摆、精神紧绷。
　　虽是科幻小说，现世的共鸣亦是不乏：现代的富裕社会，平均每周的工时是40~45小时，稍差点则是60甚至80小时。
　　回到3万年前看看，狩猎采集者，就算住在最贫瘠的地区，一般时期每周平均只需工作35~45小时，就足以养活整个部落了。大约早上8点离开部落，在附近的森林和草地上采采蘑菇、挖挖根茎、抓抓青蛙。等到中午过后，他们就可以回到部落煮午餐。接下来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聊聊八卦、讲讲故事，跟孩子玩，或者就是放松放松。这些采集者可没什么家事负担。他们不用洗碗，不用吸地毯，不用擦地板，不用换尿布，也没账单得付。当然，有时候是会碰上老虎或蛇，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当时他们倒也不用担心车祸或工业污染。
　　是不是突然有些向往这段光着屁股跑的简单粗暴的时代？
　　－农业革命的骗局－
　　农业革命之后的新时代，农民反而过得更辛苦、更不满足。拿小麦为例：
　　小麦通过操纵智人、为其所用，DNA得以无限复制，物种繁茂延续。智人原本靠着狩猎和采集过着颇为舒适的生活，直到大约1万年前开始培育小麦之后，从早到晚只忙这件事就已经焦头烂额。
　　scho content
　　小麦不喜欢大小石头，所以智人把田地里的石头捡干净搬出去，搞得腰酸背痛；
　　小麦不喜欢与其他植物分享空间、水和养分，所以我们看到男男女女在烈日下整天除草；
　　小麦会生病，会被兔子吃，所以智人得帮忙驱虫防病、守卫保护；
　　小麦会渴，所以人类从大老远把水引来，为它止渴……
　　可以说，不是我们驯化了小麦，而是小麦驯化了我们。
　　每一代人继续着上一代生活的方式，在这里修一点，那里改一些。矛盾的是，一连串为了让生活更轻松的＂进步＂，最后却在我们身上加了一道又一道沉重的枷锁。
　　到了今天，仍然如此。有多少年轻的毕业生投身职场后，从事各种劳心劳力的工作，发誓要努力赚钱，好在35岁之后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等到了35岁，却发现自己背着巨额贷款，要付子女的学费，要养房子，每家得有两部车，而且生活还要有高级红酒和国外的假期。他们该怎么做？他们会放下一切，回去野外采果子挖树根吗？当然不可能，而是加倍努力，继续把自己累得半死。
　　奢侈品史上也常有这样的情况——等到习惯某种奢侈品，就开始认为这是天经地义，接着就是一种依赖。最后，生活中就再也不能没有它了。从此为它的俘虏。
　　还有大家更熟悉的例子：以前，寄信是件麻烦事，得亲手动笔、写信封、贴邮票，再走到邮筒投递。想得到回信，可能几天、几星期，甚至几个月。至于现在，我可以随手就寄一封电子邮件，传送到地球的另一边，而且如果收件人在线，可能只要一分钟就能收到回信了。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还有许多本该会让生活轻松省时的发明，如洗衣机、吸尘器、洗碗机、电话、手机、计算机、电子邮件等等。我确实省下了些麻烦和时间，但生活真的更轻松了吗？我们以为自己省下了时间，然而，我们其实是把生活的步调加速成过去的十倍快，于是整天忙忙碌碌、焦躁不安。
　　scho content
　　看起来，我们很傻。为什么会犯下如此致命的误判？其实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原因都相同：我们看到决定最后的结果。每次人类决定多做一点事（像是用锄头来耕地），我们总是想：＂这样是得多做点事。不过收成会好得多！就再也不用担心荒年的问题了。孩子也永远不用挨饿入睡。＂
　　老刀也是这样想的，寄希望穿梭于三个空间送信的高额回报，让捡来的糖糖能上得了幼儿园。这确实也有道理。工作努力辛苦一些，生活也就能过得好一点。不过，这只是理想的状况。殊不知，一连串的未知很可能让老刀万劫不复。
　　驯养小麦的祖先没想到种植小麦使得孩子的数量也多了，多出的小麦也就有更多小孩要分；这些远古的农民也没想到，母乳喂得少了，粥喂得多了，就让孩子的免疫系统下降；他们也没有预见到，由于增加了对单一食物来源的依赖，实际上他们使自己更容易受到旱灾的威胁。这些农民还没想到，丰收年他们粮仓满满，却会引来盗贼和敌人，迫使他们垒高墙、加警戒。
　　写这一篇的时候，耳边一直盘旋着＂从前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觉得轻松宁静。时下，便不再为装修房子选哪个品牌的家具定制、厨房需要哪些种类的刀具、明天聚会穿哪套衣服合适而焦虑，不会跟随邻居一起既买洗碗机，又选消毒柜，又要净水器了。自然、极简的方式或许更能解放我呢。
　　当然，我并不是倡导大家回到原始的状态，毕竟我爱这灯红酒绿丰富多彩的、可爱的新世界。唯望在呼啸的当下给大家唱一首＂从前慢＂，分享一下我读到的人类往事，科普也好，提供一个内省契机也好，刺激一种生活态度的转变，也好。
　　From思酷内容部
　　思酷：专注于一体化移动学习 官网http://www.scho.com/index.php
　　本文为头条号作者发布，不代表今日头条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