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偷车贼

　　偷车贼老张
　　荆篱
　　这几天老张觉得特别的憋屈，特别的无奈。
　　老张是一个教师，还是一个教了几十年书的乡村教师。用老婆的的话说，就是老实、窝囊了几十年。这几十年，老张一直在农村小学呆着，没挪过窝，也没能混上一官半职。房子是积攒了半辈子才勉强买上的二手房，车上是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旧电动车。老张读初中的儿子已经几次表示不想坐爸爸的电动车回家了。
　　这一天老张刚接了儿子回家，在路上就接到夫人的电话，指示他去超市买点饺子、汤圆什么的。老张带了儿子到家，支了车子，连钥匙都没拔就提着儿子的书包上楼了。现在的孩子书包实在太重，老张已经养成给儿子提书包的习惯了。
　　到家放下书包，老张又急匆匆的返身下楼，跨上电动车直奔超市。一路上老张觉得挺奇怪的，天天哪都响的电动车今天似乎不响了。
　　在最近的超市，饺子汤圆是有的，却都不是儿子喜欢吃的口味。老俩口对吃的要求不高，可儿子对吃的还是比较挑剔的。于是，老张又奔赴了更远一点也更大一点的超市。
　　老张正用手机付款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估计是叫吃晚饭呢吧？老张心想。挂断，继续支付。付款码还没调出来呢，手机又响了，还是老婆。又挂断，电话又响，不屈不挠。老张终于还是选择先接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的是老婆急促而又焦虑的声音：＂老张，你是不是骑错车了呀？楼下王家媳妇的车丢了，她老公是公安局的，查了天网监控，说是你骑走的……。＂老张当时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浑身的血都往脑子涌去，身上却觉得异常的燥热，接着，头上、脸上、身上，汗刷刷的就涌了出来。骑错车了！不用出去看，老张也知道确实是骑错车了。怪不得一路上原本一骑就咯吱咯吱的车刚才也不响了。
　　等老张回到自家楼下时，楼下已经围了一大堆人，噪杂着，其中还间杂着几个身穿公安制服的小伙。老张原本上涌的血液一下子都聚集到了脸上，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的感觉。嘈杂声现在也听不见了，能听见的只有一片嗡嗡声，如进入一个巨大的养蜂场。
　　见到老张骑车过来，一堆人立马就围了过来。老张终于能听到声音了，老王的声音。老王说：＂老张啊，你是不是不小心把我儿媳妇的电动车给骑走了？也怪我儿媳妇，下了车连钥匙都不知道拔……。＂说完转身对着儿媳妇：＂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好在是老张骑走了，我们认识……。＂
　　＂骑走了＂，不是＂骑错了＂。老张能听出来老王话中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是＂偷＂了他儿媳妇的电动车。
　　老张不由自主的瞅了一眼自己原先放电动车的位置，空空如也。这该如何解释？虽然两辆车很像，同款，也同色。可谁会相信自己确实是骑错了呢？
　　老张嗫嚅着，说：＂确――确实是――是骑――骑错――错了……。＂可老张低沉而迟疑的话语，每一个字还没蹦出嘴唇呢，就被周围的噪杂给淹没了。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一个声音：＂看不出来呀，还是老师呢，偷车贼……。＂。一向对自己的智商很自信的老张，这时已经没了任何的思考能力。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这天杀的偷车贼。＂
　　老张老婆下楼的时候，老王正对老张说着：＂没事的，都是邻居。没事的，谁都有个头脑发热的时候。＂老张正想辩解呢，老王又转过身对警察说：＂辛苦几位了，都是邻居，车也找到了，我们撤案……。＂老张也对着警察，想说自己的车就放在旁边，确实是不小心骑错了。可又不知如何说起，总不能说自己的车才是真的被偷了吧？这个时候，谁还会相信自己呢？
　　还了车，警察就走了，都没有教育老张一句。老张其实还是希望警察能教育自己一顿的，那样，自己至少还有个解释的机会。
　　老张终于也还是报案了。车子很破，或许不值两百块钱，可老张也想找出真正的偷车贼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然而，警察的话让老张很无语。警察说：＂监控只有办案人员才有权利查看，当事人是没权查看的。我们会尽力的，但我们的警力有限，可不一定能找到偷车贼。＂其实潜台词大概就是说＂你的车又不值钱，好找就帮你找了，不好找你就只能认倒霉了＂。
　　谁让自己没有一个在公安局工作的儿子呢？老张想。
　　老张知道，自己算是摆脱不了＂偷车贼＂这个身份了。他能想像得到，院子里这时肯定还围着一堆老头老太，他们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这该死的偷车贼，这天杀的偷车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