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节守护的温度

　　守护的温度
　　文/雪儿飘飘
　　看电视剧《都挺好》里有一幕，当苏大强看到女婿柜台上的零钱时，立刻唤醒了他很久以前的一种想往，就是给他的女儿苏明玉买中考练习题。于是，他竟悄悄一个人奔往书店。当已是成功销售总经理的苏明玉在老家巷子里找到他时，他正怀揣着那本中考习题走在往他老宅的路上。苏明玉拉他不住，习题集从怀里掉落下来，在苏明玉争抢看时，习题集被扯破了，习题集的碎片掉落一地，他弯腰捡起碎纸片，捧在手里，老泪纵横地说：＂这是我给我女儿明玉买的习题集，她要中考了，她妈妈不给买，我凑了好久的钱买的。＂看到这里，我突然双手捂脸，哭了起来。老公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小时也没人给你买习题集？＂我摇摇头，说：＂不是，我想起了妈晚年的那段时光。＂
　　这里说的＂妈＂，是我的婆母。婆母在临终前的两年内，思维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有时，婆母坐着坐着，就会大叫：
　　＂你们看！屋子里发大水了！快看！到处都是水！＂婆母惊慌失措地喊着。
　　我们必须来抚平她的惊慌。我停下手中的活，两个儿子，停下手中的作业，分别拿起笤帚、簸箕、盆子之类的器具，准备处理大水。实际上家里并没有发大水。我们跟随婆母，她手指到哪里，我们假装干到哪里，做出很卖力的样子。两个儿子配合得也很好，一个用簸箕接水，一个用盆子盛水，谁也不闲着。这些虚假的动作让婆母不再焦虑。我们就这样干着，等婆母回到屋里的床上，坐下，安静地手捻佛珠，我们才停下来。心，却在刹那间像从草尖上划过，疼。我知道，辛苦了一辈子的婆母，真的老了。
　　到了夜深，婆母经常会翻箱倒柜地不睡觉，干什么呢？找钱。找不到，便火急火燎地喊：＂我的300元钱，放在这件衣服里，不见了。＂我们全家齐动员，和她一起翻找。并根据婆母的描述，悄悄安排老公将三百元钱，放到衣服兜里，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我们又假装抖那件衣服，故意让钱掉出来，然后，我再故作惊喜的带着夸张的表情，说：＂妈，钱在这里！掉到箱子角角上了。＂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婆母再次将钱装在兜里，满意地笑着上床睡觉了。我、老公、两个儿子，也都上床睡了。我却眼泪汪汪的不能入眠。
　　那是2007年，我骑车上班不小心跌倒，致使第一腰椎骨裂。我们不敢告诉婆母，怕她担心。但事过三天，见我不回家，不得不告诉她，我住院了。婆母赶往医院，翻开她的衣襟，从贴身的衣服兜里掏出300元钱，递给我，说：＂这300元钱，是我省下的，都给你看病。＂当时，我鼻子一酸，眼泪爬上了眼圈，我又努力将泪水咽了回去。那时，我们的经济情况已经好转，可婆母还是舍不得花钱。只此一件事，婆母每天傍晚都会守在窗口边，等我放学。一次，因单位录课，晚上八点我才回到家，老公也上课没按时回家。婆母便走出家门，在小区里逢人便问，看见她儿媳妇了没有。我能想象，黑黢黢的夜幕下，婆母急乱的脚步发出的慌乱的响声。事后，问她，才知她怕我再有事。这些事，是封存我心底的陈酿，愈久愈甘醇浓烈不去。所以，守护她的晚年，便是我们小心翼翼要做好的事。
　　婆母做了一辈子的饭，年老了，我们怕她做饭出危险，不让她进厨房。她却说，她的工作就是做饭，说完情绪就非常紧张。我知道，婆母觉得她失业了，心里不好受。无奈，允许她做饭，但必须我们在旁边看护。一次，婆母竟蒸了两大碗米，我说：＂妈，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不必蒸这么多。＂婆母说：＂谁说的？两个孙子一会儿就放学了。再说，你哥哥嫂嫂从地里回来也要吃饭。＂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都在外地上大学，哥嫂各有自己的家，家里只有婆母、我和我老公。但我们必须按照婆母的意思，煮上一大锅米饭，满足她的心愿。等米饭上了锅，婆母好像完成了一件心事，她高兴地站到阳台上，看过往车辆，她的脑海里再不记得她的两个宝贝孙子要回来吃饭的事了，也不记得哥嫂下田回家要吃饭的事了。然后，我和我老公，再将婆母安排做好的一大锅米饭存储冰箱，吃上一周，才能吃完。因为，婆母一生节俭，我们不敢浪费一粒粮食。这个节俭的习惯，好像成了一种习惯，根深蒂固，连我一岁半的小孙孙，也就是婆母的重孙，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竟将掉在饭桌上的米粒喂到嘴里，将掉在地上的饼干，一一捡起来吃了。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里涌起一股潮热，我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我的婆母留给我们的好家风。
　　婆母已离开我们五年了，在这五年里，每每想起她，内心都是温热的。因为，守候的温度。陪伴的温情和记忆的温热，已洇了我们越来越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