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摄影(手机照)│流苏 (接上集) 三、南柯一梦 可能是第七感在冥冥之中告诉阿雅:走之前,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因此,从早上起来,阿雅就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听一听他的声音!并一定亲口告诉他当初离开他的真实原因,否则,就算是到了天堂自己的灵魂也不会安宁的。 在这种心理的暗示作用下,加上连日的噩梦折磨,阿雅终于下定决心去做一件自己一直以来想做而始终不敢做的事情——打电话。 怀着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阿雅今天早早驱车来到了单位。 此时办公楼内非常安静,因为距上班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多小时。 坐在办公桌前,她按奈住砰砰乱跳的心情,摒住呼吸,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拨下了那几个早已烂熟于心的、令人心动的数字…… 一遍,没人接听。二遍、三遍……嘟……嘟……嘟……始终没人接听。 除了响铃清脆的声音,还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此时,原本就很紧张的阿雅开始有些局促和不安起来…… 第四遍、第五遍…… "喂,你好!我是文博,你是哪位?请讲!" 多么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么富有磁性,还是那种令人心跳的男中音! ——非常阳光的味道,儒雅的语气和温婉的语调从阿雅的记忆深处飘忽过来…… 很近,又似乎很远…… 阿雅的心跳加速,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下意识地抓着话筒,脸红语塞一连声地"喂、喂、喂……" "是我,你听出来了吗,是我……"阿雅屏住呼吸,声音很小,颤颤的。 对方有些诧异,"哦,一时我还真没听出来,我正有客人,有什么事情吗?""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一直都想打你的电话,可不敢打,今天下决心打了……你真的听不出来吗?还是说话不方便……要不然,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哦,对不起,你有客人,那过会儿我再打过去吧。" 终于,阿雅涨红着脸,磕磕巴巴、语无伦次地,象打机关枪一样,一口气嘟噜道。 "好吧,这电话是?"探询的口吻。 "是我办公室电话!"像参加知识竞赛回答抢答题般毫不迟疑。 "好吧,我一会儿打给你。"轻描淡写,神态镇静自如,零度的语气,不上不下,不多不少,就像给秘书安排日常工作般没有任何情感色彩。 阿雅终于松了口气,握着话筒的手心竟渗出汗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没听出我的声音!文博居然没能听出我的声音!!看来,我早已从他的记忆中消失了,自己竟然还如此…… 盯着黑色的电话机,阿雅下意识地、盲目地、痛苦地想着,不禁伤感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阿雅犹豫了片刻后,猛然地抓起了听筒—— "你好!"听起来平静又不失亲切。 "你好!"自己感觉像害羞的小女孩初见陌生人般的胆怯和小心。 …… 沉默,双方都沉默! 停顿、无语——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但阿雅感觉仿佛经历了一世长久的等待。 "阿雅,你好吗?你现在哪里?生活和工作还顺利吧?你一切都好吧?" 一连串的问号像一粒粒子弹直射阿雅的心扉…… 一股热热的、咸咸的液体瞬间流进了阿雅的嘴里。 "是我,是我,……我一直都想打这个电话,可一直都不敢打,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打了……因为我……我怕……我很害怕,所以这个电话我必须打,否则,我不会打。" 阿雅有些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接二连三地滴落下来。 哦,他知道我是谁,他听出来了,他没有把我忘掉。阿雅有些激动,甚至有一种想立刻放声大哭的冲动。 文博说,他一直没有忘记我。他说,八年前我的不辞而别,他很痛苦,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说,他一直在痛苦的泥潭里挣扎,许多年来,他天天都像在做梦,我的突然消失让他匪夷所思,他还说他一直都在四处打听我的消息。他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煎熬,他已慢慢变得有些麻木了,一颗飘渺无依的心灵刚刚平静下来一点点,但自始至终也没有一天忘记过我。他还说,他经常有意识地向我曾经的同学、曾经的同事和朋友,总之只要是过去是我圈子里的人,他都要设法努力地去打探有关我的消息,任何消息…… 阿雅听着这些话,心里暖融融的,眼睛湿漉漉的,鼻子酸溜溜的,情绪始终处于一种不知是喜还是悲、亢奋的、无知觉无意识的状态之中,有些神经质。当然,出现这种状态她自己并未意识到,也不可能意识到,因为此刻,她太兴奋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头聊了好长时间,聊着聊着,自然的就聊到了身体情况。 阿雅问,你的身体如何? 不是太好。 怎么说? 唉,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只是胃有点不太好。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是胃炎吗?不要紧吧?她急切地、紧张地问道。 是胃炎,是胃黏膜增厚,断断续续的,虽无大碍,但也始终不能彻底治愈。他略带苦笑的声音说道。 她说,我告诉你一个偏方,每天吃7、8粒生的花生米,坚持不断地吃上它一年,什么胃病都会不治而愈的,你一定要试一试啊,很管用的。 阿雅依旧那么单纯、天真,依旧那么热情、细心,依旧那么坦诚和执着。 什么偏方子、土方子我都尝试过了,不管用的。你怎么样?文博笑着很自然的把话题转向了阿雅。 我……我,我挺好的,只是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老是莫名其妙的头疼,一疼起来疼得要死,可能是有点神经衰弱,晚上休息不好造成的吧…… 哦,你别大意,抽时间去看看大夫吧。他十分关切地说。 一股暖流像触电一样,瞬间传遍阿雅全身…… 书记大人,你不邀请老朋友去参观一下你的革命阵地——东方国际工业园吗?阿雅一下子好像又回到从前,调皮地调侃道。 好啊,随时欢迎尊敬的阿雅小姐及您的朋友大驾光临,我将十分荣幸地担当您的义务解说员兼导游。 文博的语气就着阿雅刚才的语调,也变得风趣起来,俨如回到了他们曾经的过去…… 阿雅继续说着。 有时候,不,是常常。我常常想独自开车过去悄悄地看看你,但又怕你不在,不,是担心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也不知道你会怎样对我……所以,一次次地,我打消了自己的这种念头,今天,若不是……哎……反正,我怕今天不打给你电话,可能就没机会了…… 我曾经记下过你的手机号码,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把它给彻底地删除了…… 删除得好,应该删除!文博干脆利落地回应道。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不可置否起来,语调也提高了三度。 怎么一下子变得冷淡、生硬起来了呢?与刚才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态度截然不同! 他生气了,并且一定勾起了往昔不悦的回忆(肯定是对当年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存有疑惑或是愤怒),阿雅下意识地思量着。 阿雅随口又说,你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要不然,我把我的号码告诉你。 好的,说吧……嗯,我记下了…… "好吧,阿雅,我随时欢迎你和你的同事们过来。对不起,我一会儿还有客人需要作陪,我们改天再说吧,我先挂了,再见!" 电话那端传来文博客气的、彬彬有礼的话语。 阿雅很明白,他这是在下逐客令——但让人听起来似乎既亲切又很客气的感觉,是一种非常正常的、令人无可挑剔的外交辞令。 "好吧,再见!" 阿雅无意识的、若有所思的随口附和道。 她此时才忽然清醒过来——他们的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他们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放下电话,阿雅看了看通话时间——17分21秒!可她始终感觉好像只说了一、二分钟的话,怎么会呢?不会是电话显示出了毛病吧?! 她真的拿起电话看看、拍了拍,又摇摇头,不知所想的、机械的、木然地放下电话,脑子一片茫然、空白…… 晚上8点21分,阿雅像往常一样,开着电视机,歪坐在沙发里看书——不!今晚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翻书。 忽然手机短信铃声响起。 她打开一看,是这样一则信息:"喜欢一种声音,是微风吹落露珠;欣赏一幅画,是朗月点缀星空;陶醉一种气息,是幽兰弥漫山谷;祝福一个人,天天开心,幸福一生!"后面的手机号码,阿雅看着似曾相识,很熟悉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哦,阿雅猛然醒悟,是他,应该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会是这样的风格?! "是你吗?我想是你!八载未晤谈吐依旧如兰沁人心脾……熟悉的声音和气息仿佛就在昨天…….阿雅道谢了!我只想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我曾经带给你的伤害!" 阿雅非常激动地向这个给她发来短信息的、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手机号码回复了上述信息。 ——那是她发自内心的感受和八年以来一直想当面对文博亲口说的、而从未有机会说出过的真心话!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阿雅虽然八年前主动离开了文博,但她八年来始终一刻也未曾忘记过他,虽然离开了阿雅的视线,但他一直在阿雅的眼前晃动,一直住在阿雅的心里! 因为她喜欢他、欣赏他、崇拜他,所以一直爱恋他、牵挂他、思念他! 奇怪的是,自从这条短信发出之后,她和他居然没有再过多地联系。可能是他工作太忙,也可能是他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