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辅传之四海盗来了，不是斯拉夫人，是维京人建了基辅罗斯

　　接续前文《基辅传之三：野蛮阿瓦尔人到来后，斯拉夫人在东欧和中欧殖民》。
　　自从蛮族入侵消灭了西罗马帝国，改变了欧洲民族和政治版图以后，一股来自北欧的新的民族飓风势力开始崛起，他们是维京海盗。虽然我们普遍印象认为海盗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维京海盗继蛮族之后又大力改变了欧洲的风貌，说现代欧洲人骨子里刻有维京海盗基因也不为过。一、来自北方的入侵，维京海盗在西欧促成了不列颠岛上的英格兰与苏格兰结成联合王国。
　　欧洲历史和中国历史在某些方面有相像之处，中国自古要抵抗来自贝加尔湖流域和蒙古高原的游牧民族的入侵，欧洲则长期面临来自靠近北极地区的北欧海盗的侵袭。
　　北欧海盗就是维京人。维京的意思是海湾中的人，这些人来自北欧海湾众多的挪威、丹麦和瑞典地区。最初，维京人都是当地的职业农夫。他们住在乡间的小农场上。他们的房屋是长方形的屋子，全体家庭成员都在一间屋子工作、生活，并且与饲养的牲口混居在一起。只有财力有余的才会盖一些独立小屋当牲口栏和手工作坊。
　　维京人的厕所同时也是浴室，他们喜欢蒸汽浴。正对门的地方是一个火塘，全家做饭或取暖都在这里。这间屋子同时也是储藏室。每面墙上固定着木质长椅，白天坐、晚上睡，维京人没有床。当然，我相信维京人居住的地方一定个是很有味道的地方，因为维京人相信世界上的第一个男人和女人是一个巨人的臭腋窝里的汗变的。
　　北欧常年严寒，可耕地很少，维京人的一家之主死后，长子继承家业，别的儿子成年后必须离开兄长，自己组建家庭。随着人口增长，为了寻找更多的土地开辟农场，维京人一不小心成为海盗，从公元8世纪到11世纪开始到欧洲各地登陆并抢掠。维京人在西欧被称为诺斯人或诺曼人，法国诺曼底省得名来自诺曼人；在东欧被称为瓦良格人，辽宁号航空母舰前身瓦良格号的命名也源于此。
　　当时维京人表面上还从事着贸易活动，他们在挪威和丹麦跳上小船，载着琥珀、毛皮和海象牙远航，然后蛮横地到欧洲各地贸易。维京人通过象征性地向丹麦国王和挪威国王效忠，以取得让他们出去当海盗的资格。维京人的生活充斥着航行、砍杀、放火、强奸和劫掠，他们占据合适的土地后就作为殖民者以农民身份定居下来，同时也继续从事商业贸易。
　　发掘出来的维京海盗的首饰
　　当维京人来到不列颠岛（今英国）时，罗马帝国已经在岛上失去了余威，当地已经是盎格鲁撒克逊王国统治的时代。维京人给当地人的印象是穿狼皮大衣的人或穿熊皮大衣的人。
　　最早记录维京海盗的书是《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公元789年，维京海盗第一次到达不列颠岛。多切斯特的采邑总管波杜赫尔德天真地以为来了一只来自挪威霍达兰进行和平贸易的商船，他前去迎接，目的是想收一些税款。他指引这些挪威贸易商来到他所效忠的王家出售货物的地界，结果挪威人一斧子劈在他脸上，就这样回报他的好心帮助。从此以后，维京人开始频繁光顾不列颠岛屿，他们偏好抢夺人口（包括妇女）并贩卖人口为奴。
　　盎格鲁萨克逊王国与维京人入侵
　　公元793年6月8日，这一天，来自挪威的维京海盗们在不列颠诺森布里亚海岸附近进攻并洗劫了林迪斯法恩岛上的一个著名的基督教修道院。他们将一些修士扔进海里溺毙，将另一些人掳为奴隶，然后带着修道院的财宝登上他们的长船，消失无踪。此后两年中，维京人在苏格兰北部海岸和西部群岛又洗劫了拉斯林岛上的一所爱尔兰修道院。公元869年维京人的一次劫掠，就从阿马抢走1000名奴隶。
　　公元879年时，一个维京武士下葬，陪葬品包括他的剑、当场砍杀的两名女奴隶，以及几百个男人、女人和孩子的骨头，维京人认为这些陪葬品会陪伴维京武士到达他们的天堂瓦尔哈拉殿堂，他们认为只有战死的维京武士才能进天堂，不是战死的维京人只能下地狱。
　　在维京人的侵扰下，盎格鲁撒克逊王国开始解体，人民疲于自保。为了应对凶残的维京人袭扰，公元811年，英格兰和阿尔巴也就是后世的苏格兰，不得不在不列颠岛北方组成联合王国进行抵御。今天苏格兰要求从英国独立出去，看来是缺少了共同敌人的威胁缘故，联合王国存在的意义不大了。
　　到公元9世纪初，维京人已能在不列颠北部和西部岛屿（可能包括马恩岛）和西北方向的法罗群岛等地定居。二、维京人在欧洲东部受邀请进入斯拉夫地区，夺取了斯拉夫人的基辅，建立了古罗斯国。
　　维京人侵掠欧洲和发现冰岛、格陵兰岛、北美洲的路线
　　在东欧，公元10世纪初，伏尔加保加尔人正式宣布改信伊斯兰教。而哈扎尔人自7世纪以来占领了伏尔加河下游以及黑海和里海之间的地区。哈尔扎人热衷于和阿拉伯半岛的伊斯兰世界做贸易。自此伊斯兰哈里发的大使、商人、旅行者和学者，都开始进入北方保加尔人的土地漫游。在中世纪早期最大的贸易中心之一布尔加尔，他们遇到了许多陌生的族群，这些人中最重要的是罗斯人。这些穆斯林继续向西方和北方旅行，他们发现了一个罗斯人建立的小国家，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与当地富商有深厚的联盟关系。罗斯人的国王住在一个设防的小岛上，拥有大量战士，他向联盟中的所有商人征收10的税金。王国里有有神职人员，但商人的地位更高。侮辱富商的人要么付出生命代价，要么损失50的财产。
　　那么，罗斯人来自哪里？他们与斯拉夫人有什么关系？
　　19世纪末斯堪的纳维亚学者认为罗斯（Rus）一词源于芬兰语中指代瑞典人的词，因此罗斯人是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维京人。他们继而宣称，中世纪的罗斯是以基辅为中心，从那些穆斯林见到的小政权发展而来的国家。支持这一说法的依据之一是第聂伯河下游地区的不少急流都有古斯堪的纳维亚语名字。另外，罗斯最早的编年史保存了10世纪与拜占庭谈判达成的两项罗斯贸易条约的文本，参与其中的许多罗斯人的名字是斯堪的纳维亚式的。
　　但是强调斯拉夫人建立罗斯国的学者认为罗斯（Rus）这个词源自黑海地区北部的一条小河罗斯河（Rhos），当时只有很少一部分维京人作为商人和雇佣军参与到罗斯国中。在他们看来，中世纪的罗斯当然是斯拉夫人创立的。十月革命以后，苏联官方是支持斯拉夫人建立罗斯公国的观点的。
　　苏联学者写道：把留里克到诺夫哥罗德作为罗斯国家的开端是不妥当的：那时在诺夫哥罗德建立的是一个地方性的，而且是暂时性的瓦利亚格公国。罗斯国家是靠阿斯科里德和继他之后的奥列格在基辅的活动才奠定基础的，因为罗斯斯拉夫人的政治联合并不是由诺夫哥罗德，而是由基辅开始的；这几个武士建立的是基辅瓦利亚格公国，是各斯拉夫部落及其邻近的芬兰部落的联盟的核心，而这个联盟可以认为是罗斯国家的雏型。留里克会在下文中提到。而且苏联学者的考证也很复杂，提供了许多西方学者不甚注意的细节，我们留待下一章节再讲，本章主要阐述西方学者的观点。
　　但是自苏联解体以后，大多数西方学者们又普遍认为罗斯（Rus）这个词的确源于芬兰语中的瑞典人，斯堪的纳维亚人也就是维京人在形成第一个俄罗斯国家的历史进程中起了关键作用。公元839年，一些罗斯商人从君士坦丁堡被派往查理曼的儿子虔诚者路易的宫廷，法兰克人认为他们就是斯堪的纳维亚人。考古也发现俄罗斯欧洲部分有大量维京人遗存。阿拉伯旅行者伊本法德兰在保加尔人的土地上目睹了罗斯人的船葬。他描写了用动物甚至人类献祭的血腥细节，描述了尸体及陪葬品如何被放上船，拖到岸上，然后点火，再用土盖住灰烬，在土堆顶端立起一根木柱。他的描述与维京人的葬仪相同。
　　如果进行合理推测，最早是斯拉夫人建立了基辅城，但后来维京人占领了基辅城，并以基辅为中心建立了罗斯国。在最初的罗斯国建立350年后，《往年纪事》一书则记录了一些细节：罗斯国的留里克王朝最初在俄罗斯北部诺夫哥罗德（今俄罗斯西北部沃尔霍夫河两岸）。据说，留里克王朝的创建者、维京人留里克是受邀而来，邀请他的是俄罗斯北部5个常年交战的部落：源自芬兰的楚得人、梅里亚人和维斯人，属于斯拉夫人的克里维奇人和斯洛文尼亚人。维京人留里克到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两位兄弟西纽斯和特鲁沃尔。
　　图中手持盾牌者是留里克雕像
　　从历史记载来看，罗斯商人在布尔加尔这个贸易中心，主要卖是奴隶和皮草，还有琥珀、蜂蜜和蜡。阿拉伯地理学家记载罗斯人经常攻击波罗的海东部一带讲波罗的语的普鲁士部落，实力较弱的东斯拉夫人总是畏惧实力较强的西斯拉夫人，这可能与奴隶贸易密切相关。在罗斯人和西斯拉夫人活动地区之间，有一个很大的空白区域。阿拉伯奴隶市场上那些不幸的奴隶应该大多来自这个区域。
　　公元9世纪的《圣安斯卡生平》（圣安斯卡是前往斯堪的纳维亚的基督教传教士）写到瑞典人袭击波罗的海南部的科斯人，因为后者不愿缴纳贡品，而罗斯国内的维京人就要求斯拉夫群体进贡。
　　《帝国治理论》比较详细地描述了罗斯商人在冬季巡行于臣属他们的斯拉夫人之中，获取来年可以贩卖的商品。在伊本法德兰笔下，一些商人会向商业之神献祭，然后说出合适的祷词：愿您眷顾我，为我带来一位钱袋充盈的商人，他们将从我这里买走我想卖的一切，而且不会与我发生争执。商人们成群来到贸易中心，根据罗斯人10世纪与拜占庭谈判达成的贸易条约，他们各卖各的东西。这说明基辅大公并不能控制所有维京人的贸易。
　　公元900年前后埋于地下、1880年发现的维京海盗船科克斯塔德号，能坐30人，能在内河网道航行很远
　　斯拉夫在整个贸易中主要充当维京商人的生产者以及一些服务的提供者。《帝国治理论》说罗斯人从克里维奇人和伦萨内内斯人那里购买船只，然后沿第聂伯河而下，渡过黑海，将货物运往君士坦丁堡，克里维奇人和伦萨内内斯人是两个斯拉夫部落，他们在冬天造船。这也反映出维京人和斯拉夫人之间是松散的管理关系。斯拉夫人主要负责供货，维京人主要负责组织、运输，把货物卖到遥远的市场并带着可观的利润返回。这种贸易中的分工关系同样也存在于维京人和芬兰人、波罗的海人等其他生产群体之间。据说这是由于当地相互纷争的部落邀请了外来的维京人主持了贸易秩序之后的结果。当然，这种合作关系也不完全是平和的，充满了陷阱与挑战。三、罗斯维京人多次挑战拜占庭帝国失败，最后双方达成贸易协议，拜占庭帝国以最优惠的条件收购罗斯维京人的商品。
　　公元838年，维京人第一次和拜占庭帝国发生往来关系。这一年，代表罗斯国王的使节来到君士坦丁堡，向拜占庭帝国表达和平友好愿望。但这些使者不愿沿原路返回，因为他们返回途中会碰到第聂伯河中的急流，在这些地方他们只能抬着船向上游走，这时候最易遭受周围的斯拉夫人部落或黑海大草原上的游牧者部落袭击。于是拜占庭皇帝让他们绕道日耳曼尼亚回国。第二年，维京人来到查理大帝之子、法兰克国王虔诚者路易的宫廷里，维京人被称为瑞典人或诺斯人，并一度被怀疑是间谍。
　　但是这次接触激发了维京海盗南下抢掠的野心。公元859年，地中海上出现了一支小规模维京舰队。公元860年6月8日，另一群维京人带领200艘战船，沿第聂伯河南下，横渡黑海，进入博斯普鲁斯海峡，并进攻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对此猝不及防，拜占庭皇帝米哈伊尔此时正在小亚细亚作战，他的舰队也远在爱琴海和地中海上，保护帝国不受阿拉伯人和前一年出现在这里的维京人的进攻，没有人想到维京人能通过黑海从北方到来。
　　维京入侵者无法突破城墙，不能围城，他们对郊区发动攻击，洗劫教堂和庄园，淹死敢于抵抗的人，并恐吓平民。之后他们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在帝都附近的王子群岛上继续劫掠。牧首佛提乌在布道中说道：敌船从城外经过，船上的人亮出刀剑，似用屠刀恐吓这座城市。一切人性的希望从人们心中一点点流走。城市已孤立无援，只能向神呼救。入侵者在8月4日离开。佛提乌将君士坦丁堡奇迹般的幸存归功于圣母的保佑。这个解释逐渐流传，成为后来天主之母神圣保护节或波克洛瓦节的起源。这个节日后来在乌克兰、俄罗斯和白俄罗格外流行。到公元907年，维京海盗组织了2000艘战船和8万人的部队攻击君士坦丁堡，仍然没有取胜。
　　维京人对拜占庭的进攻没有取得胜利，只好又转而进行贸易。他们向君士坦丁堡送去黑海北岸林草混交带出产的谷物，更北方森林地带的奴隶、蜂蜜、蜡和毛皮，再从君士坦丁堡带回商品，其中最珍贵的则是丝绸，丝绸当然来自中国。最后，罗斯维京人与拜占庭帝国在公元911年和公元944年两次缔结条约，以确保其贸易特权。
　　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七世波菲洛吉尼都斯在公元950年左右创作了《帝国行政论》，他在书中说罗斯维京人的商品来自受维京人控制的斯拉夫部落。每年11月初，他写道，他们的酋长们就会带上所有罗斯人一起离开基辅，开始poliuddia。这个词的意思是巡回’，也就是到维尔维亚人、德拉戈维奇人、克里维奇人、谢维里亚人和其他所有向罗斯人纳贡的斯拉夫人地区去。一些部落会俯首纳贡，另一些却会抗争。德列夫里安人生活在第聂伯河右岸，曾经占领过基辅。他们每个人要向维京人进贡一张貂皮。但是随着进贡数额一年年提高，德列夫里安人最终进行了反抗。
　　俄罗斯国家历史博物馆里中世纪时期一位斯拉夫妇女的饰品
　　下一章节我们还要谈论罗斯维京人与斯拉夫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