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后期，越南地区局势动荡，战争频发。在冷战的背景下，越南战争只是局部的较小摩擦。 发生在越南的军事冲突和政治摩擦虽在美军全面撤出越南之后就结束了，可美国对越南的孤立和制裁却影响不小，同样也产生了战争＂遗产＂——美亚裔的归国问题，这些孩子在美国和越南的双重排挤下夹缝求生，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何为＂美亚裔＂，这就是今天故事的主要人群，越南战争时期在越南出生的美国孩子。 这些孩子是美军在越南驻扎时与越南妇女生下的孩子，他们中有一部分幸运儿，因为父母的婚姻拥有合法性，在美军撤退时，父亲想尽一切办法将妻儿带走。 有一部分即便当时无法被父亲带回美国，但父亲归国之后仍旧想尽办法接回妻儿团聚，这样的孩子都有合法的身份和完整地家庭。 还有一部分不幸的孩子，有的是自己不想找到父亲，有的是即使找到了父亲，父亲却不愿意相认。本文的主人公是被父亲接纳的幸运儿金阮。 越南战争后的美亚裔们心酸的人生 越南战争作为冷战之中的局部战争，时间从1955年延续到1975年这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美国参与到越南战争中的人数高达五十多万，更有近六万人在这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争中丧生。 美国在越南驻扎的十几年时间里，有士兵离去，也有新生儿降临，这些孩子是驻扎的美国士兵与当地妇女结合的孩子。他们之中，有些结合是合法的，有些则是短暂地在一起过，更有甚者有些士兵已有家室，这就注定了他们后代不同的遭遇。 战争结束后，拥有合法身份的越南妇女和他们的孩子能够跟随美国士兵一起返回美国，并以合法的身份正常生活。 但是仍有很多妇女和孩子惨遭抛弃，因为越南的文化压力和宗教信仰，这些怀孕的越南妇女不得不生下孩子，这就是人们口中的＂美亚裔＂。 这些孩子拥有一半美国、一半越南的混合血统。他们在越南出生，却有着美国人的外貌。他们的出生紧随着着一场不受欢迎的战争之后，受到了越南和美国双方的排挤，在夹缝中求生。 据战后统计，在越南生活的美亚裔一度高达5万余人，但因其特殊的身份而遭到迫害和谋杀，拥有美亚裔的家庭始终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从小就被排挤，周围的小伙伴都不喜欢我。＂金阮在回忆童年时仍旧很痛苦。这些被留在越南的孩子们，也同样有着不同的遭遇。 一部分孩子甚至得不到母亲的关爱，自小就被自己的越南母亲遗弃，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死生全凭天意。 有一些孩子是幸运的，他们虽然生活在＂不完整＂的家庭中，自小就面临父亲的缺失，但是得到了母亲的保护和疼爱。他们的越南母亲会想尽一切办法抹掉他们身上美国人的外貌特点，毁掉他们美亚裔的身份证明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金阮讲述，＂母亲很爱我，她曾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看起来像个越南孩子，但是，我们仍旧时刻生活在会被杀害的恐惧中，周围人对我的排挤和凌辱也没有停止过。＂ 女儿坚持不懈寻父终获得蛛丝马迹 金阮无疑是幸运的，从1972年出生起，就得到了母亲的爱与保护，但是母亲也时刻提醒她要小心安全，＂你的父亲是一个西班牙裔美国人，在打仗时他来到了这里，他在越南驻扎三年，第二年我们就在一起了，等他走后我发现居然怀了你，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告诉他了。你的特殊性不会被大家接受，所以在外面要格外小心。＂ 得到母亲叮嘱的金阮也是生活的小心翼翼，母女俩一直在一家美甲沙龙工作生活。 后来金阮的母亲带着她改嫁，来到了新丈夫的家。金阮和母亲跟随继父生活了十二年，最终母亲跟继父因为性格不合而离婚，金阮再一次跟母亲相依为命。 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金阮和母亲一直承受着来自越南各方面的压力，金阮甚至还要承受能否保住性命的压力。 但是，母女俩一直相互扶持着坚持下来，金阮平安长大，他们也迎来了美国对待美亚裔态度的转变和相应的接收法律规定。 美国起先是排斥、回避、不承认这些美亚裔孩子。但是迫于政治压力和想要挽回国际形象的目的，开始表示对待美亚裔要进行人道主义救援，允许美国家庭可以跨种族收养美亚裔儿童，对他们进行援助。 再到后来，美国出台《美亚裔移民法》和《美亚裔归国法》，开始正式对待这些＂战争遗产＂。金阮和妈妈就是这个法案中幸运的一员，美国开始大范围的接收美亚裔及其近亲，金阮和母亲在这一时期来到了美国开始生活。 金阮和母亲来到美国后，根据政府安排，进行了一系列的生活、语言、就业技能和文化知识的培训，然后开始了母女俩的新生活。 金阮回忆说：＂这些方案出台之后，我们这样的美亚裔一下子从‘尘埃之子’变成了‘黄金之子’，我们来到了美国接受新的教育和培训。 能够被美国政府承认是美国人的身份，在美国开始新的生活，我和妈妈都很开心。培训后，我找了一家美甲店的工作，并开始寻找我的父亲。＂ 可是，这些美亚裔的寻父之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的父亲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与自己的孩子见面相认。大多数父亲都不太愿意接受自己有这样的孩子，并称之为＂累赘＂。 再这样的大环境下，金阮并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父亲，＂不管他接不接受我，我只想找到他，我不会打扰他的生活。＂ 金阮坚定地说。可想而知，能够有一位父亲，对这些从小受尽苦难的美亚裔孩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尽管大部分美国父亲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这段历史，但是也有的父亲的苦苦寻找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吉米·米勒就是幸运的一员，他1967出生于越南，父亲詹姆斯·米勒是美国第82空降师的一员，与他的越南母亲结婚后生下了他，但又因为战乱失散了。双方坚持不懈的寻亲27年，终于团聚。 米勒为了帮助更多像自己一样的孩子，在2013年成立了＂无国界美亚裔＂组织，为美亚裔免费提供DNA检测。 金阮能找到父亲，就得益于这个非营利性组织。 2019年，金阮的女儿都已经有28岁了，他们一家人定居在休斯顿。看到母亲苦苦找寻自己的亲生父亲，女儿对母亲的执着之情感同身受，于是她自己去做了DNA检测，并把检测结果放到＂ancestry.com＂网站上进行相似的DNA比对。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一番比对之后，金阮的女儿找到了可能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这个人就是金阮父亲萨尔瓦多·马丁内斯的表妹科里·格瓦拉。 幸运儿得父亲惦记承认父女终相认 在得到相似DNA之后，金阮的女儿很快就跟科里·格瓦拉通了电话，把自己与他们可能存在血缘关系这件事情详细告知。 4月的一天，萨尔瓦多也接到了表妹的电话，＂表哥，你想象不到，我接到了一个小女孩的电话，她自称跟我的DNA匹配，拥有血缘关系，你在越南驻扎时可能留有一个孩子。＂ 这个消息对于萨尔瓦多来说有点意外，他活到了这把年纪，竟不知道自己还在越南有一个孩子。 将信将疑的萨尔瓦多也去做了DNA检测，但等待检测结果的时间那么漫长。 萨尔瓦多也一直处于震惊之中，＂我当年在越南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天哪！我真想知道他是女儿还是儿子，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渡过的，尽管我现在拥有幸福的家庭，但这个孩子依旧是上天的恩赐，这让我多了一份幸福。＂ 结果出来了，萨尔瓦多把DNA检测结果也传到网站上进行比对，比对结果显示：萨尔瓦多确实是金阮的父亲！ 于是，双方取得了联系，金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得知这一消息的金阮惊喜交加，＂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竟然很高兴能够拥有我这个女儿。这太棒了！虽然我并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但是你知道吗？我一直还是想拥有自己的父亲，那感觉太好了！要知道在这之前，我的任何努力都没有结果，居然通过DNA比对找到了他。在寻找中，我曾经很想放弃，一度觉得茫茫人海，没有希望了，但很庆幸我没有放弃。＂ 得到这一结果的萨尔瓦多也很激动，＂这么多年金阮生活的很辛苦，她找我也找的很不容易。真想象不到这么多年她过着怎样艰辛的生活，还好我们找到了彼此，这是老天的恩赐。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我又多了一个外孙女。 知道结果之后，我们一直都有联系，我的小外孙女也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这太棒了！一切都那么幸福完美。我的家里人也都十分喜欢金阮，我的表妹尤其兴奋，她们经常联系。＂ 欢聚一堂48年迟到父女情深似海 在做足了准备之后，金阮一家人乘坐飞机来到父亲的家乡卡尔斯巴德见面。2019年7月26日，两家人在对外战争退伍军人哨所举行了第一次热闹的家庭聚餐。 这次相聚聚焦了美国和越南很多人关注的目光，美国和越南的媒体也进行很多相关的报道。萨尔瓦多见到自己的女儿十分激动，＂我很惭愧才知道你的存在，这么多年没有照顾你，我亲爱的女儿，我们终于团聚了，你真的太漂亮了！＂ 萨尔瓦多与金阮深深的相拥。 金阮也十分的激动，＂在没有父亲的日子中，我过得十分艰难，现在有了父亲，一切都很圆满。父亲的家人对我很热情，这让我享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氛围和渴望了47年的父爱。他们说我们父女长得非常像。＂ 两家人从此变成一家人，他们在聚会中热情的拥抱、亲切的聊着自己的故事，聚会氛围轻松愉快温馨。这一刻的相聚，填满了47年的颠沛流离和分割两地的遗憾，让父女亲情更加的圆满。 2020年的6月，金阮的女儿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这是萨尔瓦多的第一个曾孙。家庭再添新成员，萨尔瓦多更是兴奋，＂我们家添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我要去看他，更要去祝贺我的女儿当了外婆。＂ 富有行动力的萨尔瓦多于是定了飞机票，带了家里人来到女儿所在的城市，探望这个家庭新成员和自己荣升外婆的女儿，＂看呀阮！这个小东西多漂亮，恭喜你我的女儿。另外，这次你要带我四处转转，这是你答应我的！＂ ＂爸爸你要去哪里玩呢？你可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有哪里是你没去过的呀！＂面对父亲要出游的想法，金阮十分不解，即便是旅游也是父亲来做向导啊。萨尔瓦多却眉开眼笑的说：＂第一次来到女儿生活的地方，我当然要先体验一下我亲爱的女儿的日常生活了。＂所以第一站，金阮带着父亲来到了自己的美甲沙龙。 店里的日常忙碌而美好，做美甲本就让人心情愉悦，金阮也同样亲自为客人服务，萨尔瓦多看着女儿专著工作的样子十分欣慰。如今，父女相聚不再阻隔这万水千山了。 尽管2021年疫情肆虐，仍旧没有阻挡萨尔瓦多和金阮的团聚。金阮经常会跟父亲通电话，＂爸爸，我今天在沙龙看到了一对父女，他们感情非常好，这让我很想念您！最近沙龙有点忙，不过下个月我就能去看您了。＂ 萨尔瓦多听说女儿要来也十分的高兴，恨不能时刻都见到女儿。除了电话联系，这一年中的感恩节、圣诞节等大小节日，萨尔瓦多和金阮也都是在一家团员的氛围中渡过的。 2021年的圣诞节十分的特别，这一年全美国的疫情肆虐，几乎呈现不可控制的爆发趋势。原本对圣诞节聚会兴致满满的萨尔瓦多也变得忧心忡忡，＂阮他们一家能顺利来过圣诞节吗？我的小曾孙还那么小，走这么远的路程不会有危险吗！＂ 跟萨尔瓦多一起生活的孩子看到父亲如此，除了宽慰别无他法。令人没想到的是感恩夜的早上，金阮平安抵达，＂我也很想念父亲，如果不回家我会很遗憾的。＂疫情也阻碍不了亲人的相聚。 结语 找到父亲的这一刻，并且被父亲和他的家人接受并喜爱，让那些没有父亲的艰辛日子好像都被抹掉了，尽管金阮的童年过得十分艰辛，但是对父爱的渴望支撑着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父亲，最终找到了父亲得以父女团聚、尽享天伦。 参考文献 [1]梁茂春，《1975-2004年间移居美国的越南人》（J）《世界民族》，2007年第1期，第71-78页。 [2]《美国老兵突然得知自己有个＂越南女儿＂》（报道）越南Express.2019年10月1日。 [3]《卡尔斯巴德市越战老兵发现他在战争中生下的女儿》美国（报道）Carlsbad Current Argus.2019年8月1日。 [4]《47年后，一名美国老兵得知他有一个越南女儿》（报道）越南新闻.2019年12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