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是东周的前半期,按照通行的讲法,从前770年到前476年,大约300年。以东郭粗浅的理解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段以齐桓公称霸为标志,是平王东迁后王室衰微引起的天下混乱时期,最终齐桓公在管仲的辅助下开启了一种以霸主代替周王统治天下的政治模式,即所谓霸主"尊王攘夷、存亡继绝"。这一阶段持续了一百多年,从平王东迁直到齐国的五公子之乱(前643年)。 第二阶段的主旋律则是晋楚争霸,包括宋襄公的短暂崛起,主要集中在晋楚对霸业的争夺上,最终以吴国攻入楚国国都结束(前506年),也是一百多年。 第三阶段争霸的主角成为了吴越两个崛起的南方大国,越国灭掉吴国后,成为春秋的最后一任霸主,不过此时,晋国已经三分,各个大国的思维都已经转变,天下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战国时代。 三个阶段,主体是晋楚争霸,前面一切好像不过是序曲,晋楚的争端从那时候开始萌芽,后面则是短暂的尾声,只不过是晋楚之间争端的延续。 晋、楚都是周朝的诸侯,但却具有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各方面都有着巨大的差别。 第一,与周王室的关系不同。 晋国是周王室的同姓诸侯,始封君是周成王的弟弟唐叔虞,一直和王室关系亲密。在平王东迁后,晋文侯更是灭掉了和周平王争位的周携王,对周平王有匡扶之功。 文侯之命 之后,晋国也对已经丧失权威的周王十分尊敬,几次干涉王室的内乱,救助成周,晋国的辅助可以说是周王师能够存续的原因之一。 楚国则正好相反,虽然楚国先祖曾经辅助过周文王,但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以及偏远的封地,让楚根本和周王室没有什么感情,动不动就自称"蛮夷",妄自称王,一有机会就要问"鼎之轻重大小"。 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争谥 第二,和中原大国的关系不同。 晋国虽然本质上和楚、秦、齐一样并不把周朝的那一套宗法制度放在眼里,但却依然被视作东周列国成员,诸侯对晋国具有高度认同感,相比楚国,诸侯们更愿意接受晋国的领导。 楚国则不然,尊王攘夷的讨伐对象,除了戎狄之外,应该就是楚国。楚国人四面扩张、妄自称王等等做法严重冲击了诸侯们的既有思维,他们本能就觉得楚国是一个大大的另类,是天下的祸患。 第三、内部治理方法不同。 楚国不用说,最早设置郡县,以令尹治国,君王大权在握。 晋国则依然延续周朝的传统,内部也实行分封、以卿大夫治国,但和别国相比,晋国的公室过于弱小,卿大夫又是世袭执政,导致了世家的崛起。 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两个差别如此之大的国家,在长达百年的战争中,互相影响最终不但开始和平共处了一段时间,而且在某些方面竟然开始相似起来。 首先,两国的目标竟然都是称霸。 晋国作为同姓诸侯,在齐桓公的表率作用下,继承桓公""尊王攘夷"的理念,沿着郑庄公、鲁桓公、齐襄公、齐桓公、宋襄公探索出来的争霸道路继续前景是合情合理的。 楚国的崛起历史,是一部不断吞并其他南方小国的历史。长久以来,楚国对待被征服者的态度,向来是"县"之,但进入争霸后,却开始变得"守礼"了,陈、蔡等挡在楚国北上争霸之路上的小国,被楚国来回蹂躏,就是不肯痛快的兼并。 楚庄王问鼎天下,他的志向应该是取而代之,而不是像晋国那样作为霸主,替周天子管理天下事物,但不知为什么到了后期,楚国也开始干起维护正义的工作来。 楚灵王时期,会盟诸侯、讨伐朱方,处决齐国叛臣庆封,诱杀篡位的蔡灵侯,虽然手段不太高明,但出发点竟然是想站在"尊王攘夷、存亡续绝"的道义制高点上。 其次,两国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在敌后寻找同盟的战略。 秦国在崤之战后,释放楚国俘虏,和楚国交好,共同对付晋国。晋国则在邲之战失败后,开始扶植吴国作为同盟。 申公巫臣入吴 前期来说,晋国的策略要更胜一筹,他的同盟国吴国很给力,一直在给楚国制造麻烦;而楚国的同盟秦国则比较失败,一直在闭门发展自己,基本没给晋国带来什么压力。 但是最后,两个同盟国都给他们的盟友造成了巨大的反噬,吴国和晋国在黄池之会上争长,差点动起手来;秦楚更是最终成了冤家,直到秦朝末年起义,反秦的主力依然是楚人。 最后,两国都退出了霸权的争夺。 其中晋国是内部原因,几家大夫忙着内斗,为家族的存亡奋斗,争霸的优先级已经大大降低;楚国则是因为吴国的攻伐元气大伤,丧失了争霸的实力。 在长达一百多年的晋楚争霸中,除了在 邲之战后晋国与楚国短暂平分霸权外,晋国一直是实际上的霸主,但不可避免的,两个老对手一直在互相影响。 楚国由一个游离在中原秩序之外的"蛮夷"逐渐成为了华夏的一员;晋国则开始招揽楚国的人才,所谓" 晋卿不如 楚,……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楚国行之有效的治理策略开始进入晋国卿大夫们的视野。 到了战国时期,韩赵魏甚至秦、齐的治国用人,管理地方都开始学习楚国的做法:郡县、以及相当于令尹的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