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刘恒，被班固称赞说＂太宗穆穆，允恭玄默，化民以躬，师下以德，农不共贡，罪不收帑，宫不新馆，陵不崇墓，我德如风，民应如草，国富刑清，登我汉道＂，令李世民感慨＂昔汉文帝将起露台，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过之，岂谓为民父母之道也＂，被曾国藩赞誉为＂盖其德为三代后仅见之贤主＂的一代帝王。 汉文帝画像 许多年以后，汉文帝早已稳稳站在权力之巅。这一天，他带着宠爱的慎夫人去巡视自己的霸陵，从白鹿原上俯瞰东去的新丰道，皇帝指给慎夫人，像是对女朋友的口吻介绍，这是去往邯郸的路噢。 慎夫人心领神会，新丰道是东出长安的必经之道，从这条路出函谷关就能去她的故乡邯郸。然而文帝刘恒这话不止对慎夫人说，这条路不止可以去邯郸，还可以去刘恒心心念念的代国，他从少年到初长成人的时光都在那里渡过。 美丽的慎夫人开始鼓瑟，刘恒倚瑟而歌，也许是身在霸陵，想到自己的身后事，皇帝流露出不同以往的悲凄神色。他望了一眼跟随的大臣，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以北山石做我的外棺，用纻麻陈漆塞满缝隙，这样的陵墓谁还能动呢？ 一众大臣开始俯首称赞。然而汉文帝之所以开启＂文景之治＂，被后世称明君，还在于他善于听取不同的意见。大臣张释之劝他说，陛下，如果在您的陵墓里有可取之物，就算修得固若南山，也会有缝隙可钻，如果当中没有什么，就算没有石砌的外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张释之的建议被采纳了，不久还被文帝提拔为廷尉，相当于最高法院院长。 这位西汉的第三位皇帝死后，按照他生前的意愿，丧事一切从简：＂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银铜锡为饰，不治坟，欲为省，毋烦民＂。在古代，帝陵的修建是一项十分繁复浩大的工程，往往从帝王登基就开始修建，文帝薄葬的做法赢得不少加分。 2000多年之后的考古工作也印证了这一点，今天位于白鹿原的江村大墓，被最终确认为汉文帝的归处，已经开展的考古发掘中，几乎没有发现任何金银器等贵重随葬品。 认真说起来，当年文帝刘恒的小小决定，确实使他的陵墓在短时间里免于被盗；另一个不小的意外是，这也给后人在确认文帝陵的具体位置上带来了不小的迷惑。汉文帝是一位相当务实低调的皇帝，在位期间心怀戒惧、谦虚自省，死后则避开咸阳原上的祖陵之地独葬白鹿原，当中的丝丝缕缕，都需要从距今2200多年前（注：公元前180年），他从几乎没有任何优势的代王一跃成为天下之主说起。 1
咸阳原上 在文帝刘恒之前，西汉已经有两位皇帝埋在咸阳原上了，一个是他的父亲汉高祖刘邦，一个是他的哥哥，高祖刘邦与吕后的儿子——惠帝刘盈。整个西汉王朝11座帝陵，其中9座位于咸阳原上，沿着渭河北岸一字排开，与对岸的汉长安城隔河相望，算是祖陵之地了。 ＂五陵原＂的提法当然是在之后了，分别是长陵（汉高祖刘邦）、安陵（汉惠帝刘盈）、阳陵（汉景帝刘启）、茂陵（汉武帝刘彻）、平陵（汉昭帝刘弗陵），按辈分，前两个是刘恒的父亲和哥哥，后面三个则是刘恒的儿子、孙子以及曾孙。 但文帝刘恒却不在其中，另一个不在咸阳原上的，要到后来汉宣帝刘询的杜陵了。那么刘恒为什么要避开父兄独葬白鹿原呢？ 刘恒去世后谥号＂孝文＂，他是一位难得的孝子。汉书记载，在代国的时候，母亲薄太后生病了，刘恒在母亲身边侍奉了三年，＂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文帝因此成为唯一一位被列入＂二十四孝＂的帝王。西汉以孝治天下，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与文帝前期奠定的基础十分相关。 然而这样一位以仁孝见称的皇帝，对父亲刘邦的感情却稀疏的很，以至于学者推测，这是他选择别葬白鹿原的一个重要原因。 关于汉高祖刘邦和薄姬的故事颇为传奇。史书记载，薄姬原本是秦末复立的魏王豹的姬妾，楚汉之争时，魏王豹原本与刘邦结盟，彼时汉王刘邦与楚王项羽正对峙荥阳，谁知当魏豹得知薄姬曾经被相士断言＂当生天子＂，便撕毁结盟有了别的想法。结果可想而知，魏豹被杀死，刘邦＂见薄姬有色，诏内后宫＂，此后薄姬＂一幸生男，是为代王＂。魏豹没有想到的是，薄姬后来确实成了＂天子之母＂，但＂天子之父＂不是他。当然，这就多少有了附会的色彩。 算一下时间，刘恒生于汉五年（公元前202年），刘邦在汉十二年（公元前195年）去世，至少在7、8岁以前，刘恒还是有机会与父亲相处的。但是薄姬生下代王后，就被刘邦忘在了脑后，此后＂稀见高祖＂，母亲和父亲很少见面，儿子刘恒自然很少和父亲相聚。而在史书记载中，刘邦最喜欢的儿子，是宠妃戚夫人所生的赵王刘如意，排行第三，刘邦认为＂如意类我＂，＂常抱居前＂，几次明确表示要以＂爱子＂如意替换吕后儿子刘盈的太子之位，因为大臣强烈反对而作罢。 前有庶长子齐王刘肥、太子刘盈以及＂爱子＂刘如意，老四刘恒很少能见到自己的父亲，感情可想而知。不过这也因祸得福，薄姬因为不受宠，得以在刘邦死后，跟随8岁的儿子去代国当了王太后，反观戚夫人母子被杀，其他受宠夫人被幽禁的遭遇，就太庆幸了。 所以刘恒的孝，更多地是对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而不是这个忽视母亲并在自己幼年就去世的父亲。 甚至他一生中最关键的那一天，也从父亲的长陵前经过。那是父亲的功臣老部下太尉周勃、丞相陈平联合绞杀了吕氏余党之后，派人从代地请他入主长安城的时候。当代国君臣行至渭河北岸的高陵（汉高祖陵墓所在地，今咸阳东），刘恒仍然不敢稍稍放下自己的戒惧之心，派手下的亲信宋昌，再去长安城打探消息。 这种忐忑复杂的心情，早在启程之前就有。 2
吕氏之乱 代国大概的位置，在今天的山西太原北部，这个地方有一个特点，是古代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角逐的前沿，北方的匈奴时不时就过来抢掠一番，秦始皇为了抵御匈奴，还在北面修筑了长城。代王刘恒从8岁到22岁，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刘恒登基以后，几次巡幸代国故地，又把自己心爱的儿子封在代国，这个边陲小国承载了他一生中最温暖的记忆。 图源公众号「地图帝」 当陈平、周勃派来的使臣前来迎他入长安的时候，已经在代地谨小慎微地过了15年的刘恒，不是没有注意到长安城内的巨变。 虽然刘恒的哥哥刘盈是汉室第二代皇帝，但认真算起来，从惠帝继位到吕后去世的15年间，汉室实际上的控制人是吕后，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刘恒在代国安稳度过了15年。 16岁的惠帝刘盈刚登基没多久，吕后就干了一件让自己尤为快意的事情，她打发丈夫曾经的爱妃戚夫人去永巷舂米，随后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人彘＂事件，恐怖指数5颗星。命运悲惨的戚夫人受到民间同情被尊为厕神，吕后痛恨她不仅夺了丈夫的宠爱，还要怂恿刘邦改立太子。 戚夫人的儿子刘如意也没能逃脱厄运。吕后的儿子皇帝刘盈宅心仁厚，不忍弟弟被母亲杀害，和弟弟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即使这样，有一天刘盈出去打猎，弟弟还没睡醒，一时大意让他多睡了一会，就这当口，吕后一杯毒药送走了才十岁左右的刘如意。 目睹被做成人彘的戚夫人和弟弟的遭遇，皇帝刘盈顿时不好了，只做了6年皇帝就撒手人寰。吕后选了一位被当做惠帝儿子的少帝，宣布临朝听制，如果说儿子在的时候还能稍微收敛一点，此时的吕后实际上已经掌握了皇帝的权利，开启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吕后开始不顾汉高祖刘邦晚年立下的＂白马之盟＂，大肆分封吕家的人为王，亲妹妹吕嬃没有任何军功被封为临光侯。＂白马之盟＂是刘邦晚年和肱骨大臣立下的一项约定，大意是说，＂非刘氏不得为王，非有功不得为侯。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刘邦为了防范吕后集团的＂后招＂，汉初封的几个异姓王早先都被消灭掉了。 然后当权力真正掌握在吕后手里的时候，除了一位秉直的大臣以＂非刘氏不得为王＂怼吕后外，其他像陈平、周勃这样的老臣，只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吕后和功臣们的博弈，结果是坚持己见的大臣被踢出政权中心，逆来顺受的还在游戏之中。 在对待刘恒的哥哥弟弟上，吕后的手段毫不手软。大哥刘肥是庶长子，因为在一场家宴上座位排在刘盈前面，吕后直接让人端了一杯毒酒，后来担心毒死自己的儿子作罢，吓得刘肥回到齐国，赶紧献了一块地给吕后生的鲁元公主，还把平辈的妹妹尊为齐国王太后，变相降了自己的辈分，没几年就去世了。三哥赵隐王刘如意被毒死，五弟赵共王刘恢被逼自杀，六弟赵幽王刘友被饿死，八弟燕灵王死了以后，吕后派人到燕地杀死了他的儿子，废其封国。 吕后当然不会忘记还在代国的刘恒，她给刘恒传了一道旨意，说我想把你调到赵国，那里土地肥沃，条件更好一些。前几个赵王都死于非命，刘恒当然不傻，赶紧说，我愿意为主母守着代边。 皇后之玺 大概是刘恒实在太不起眼，又或者吕后不想给人留下赶尽杀绝的恶名，她就真的放过了刘恒。 3
继位之谜 所以当父亲的老臣周勃、陈平剪灭吕氏余党，派人来接刘恒的时候，他内心的疑惑实在太大了。手下有人劝他，说这无疑是发生在长安城中的一场喋血政变，那群跟随高祖的老将，骁勇又诡计多端，指不定安得什么心。 公元前180年，吕后在汉未央宫去世，终年62岁。吕后的去世，使得一直以来被压制的功臣集团和刘氏宗亲，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 吕后当然知道，自己死后，她的后人可能无法控制住曾经跟随丈夫的那群功臣，于是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样，在生前做了缜密的安排。她安排自己的两个侄儿吕产和吕禄，一个担任相国，一个担任北军统帅，将行政和军事上的大权牢牢握在手中，还让吕禄的女儿嫁给少帝做皇后，这样吕禄又有了皇帝岳父的名义。 然而正如刘邦没能预估到妻子的野心和残忍，吕后也没能预估到她的侄儿在老谋深算的权臣面前，显得过于天真无害。 掌握军事大权的统帅吕禄，在吕后去世的节骨眼，甚至还和好友俪寄去看望了一下姑母吕嬃，就是那位被封为女列侯的吕后妹妹，她的丈夫是刘邦的老臣樊哙。这位老妇人明显比侄儿清醒一些，看到侄儿这样天真，直接把家中的珍宝扔在地上，说何必要替别人珍藏这些宝贝。后来周勃、陈平粉碎吕氏集团，绞杀吕氏男女老少的时候，活活打死了这位老妇人，和她儿子。 吕氏集团因为两个没有任何宫斗经验的统领，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有力量的反击，就被陈平、周勃以及刘氏宗亲直接绞杀。好友俪寄假借小皇帝的旨意骗吕禄交出了将印，吕禄不仅不怀疑，而且迅速离开军队跑回了家。周勃凭借在军中的威望，假传小皇帝的旨意，进入禁卫军号令士兵＂诛吕安刘＂，这些本就对吕氏恃势凌人不满的士兵登时一呼百应，接下来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宫城政变，出于丰富的经验，吕氏集团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或有无故牵连者也无法统计。 代国和长安城的距离并不近，放在2000多年前的西汉，关于发生在长安城的这场喋血政变，远在代地的刘恒没有办法了解太多详情，但仅凭他的手足兄弟们的存活率已经让他有了足够的敏感度。非嫡非长，以一个藩王身份深入长安城，还要面对仅凭个人威望就能号令士兵归附的权臣，前来迎接的使臣就在面前，可是他不敢贸然答应。他派舅舅去长安打探消息，又和母亲薄太后商量，情急之下干脆又卜了一卦，显示＂余为天王＂，直到舅舅回来详述长安情势，才放下心来。 事实上，陈平和周勃在平定吕氏集团以后，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由于吕后在位时不遗余力的绞杀，已经使得备选项所剩无多。除了刘恒之外，刘邦还有一位儿子淮南王刘长，因为从小被吕后抚养长大得以幸存，当然也因为这一原因他被排除出局。这位仅存的弟弟后来的死因，与汉文帝关系匪浅，颇有＂郑伯克段于鄢＂的痕迹。 另一位实力竞选者，是刘恒的侄儿齐王刘襄，也就是大哥刘肥的儿子。齐王在吕后去世后，率先打出了声讨吕氏乱政的旗号，他的弟弟朱虚侯刘章在宫中里应外合，率先杀死了相国吕产，这两兄弟积极参与＂诛吕安刘＂其实是有谋取帝位的打算的，而且从辈分上来说，刘襄是刘盈的子侄辈，更符合程序一些，但这位有勇有谋的实力选手也被排除了，原因是他有一位厉害的舅舅。这位竞选者在文帝继位不到一年郁郁而死。 吕后的阴影尚未散去，陈平、周勃们实在不敢再选择一位有彪悍母家的继承者。大权在握的功臣们，无论是出于对汉室江山的考虑，还是出于对自身命运的考虑，都需要的不是一位实力雄厚的继位者，他们明面上不想要一个母家强悍的继承人，内心更希望这是一位温顺的当选者，背景单薄的刘恒和母亲薄姬是最好的人选。 4
入主未央宫 刘恒的车队越来越逼近长安城，已经到了父亲的高陵前，对这位和自己不十分亲厚的父亲，他可能没有太多话说。他再次派出了自己的亲信宋昌前去打探消息。宋昌此时已经被寄予重任，这得益于他在代国给出了一段不同的建议，打消了刘恒心底的顾虑，从而踏上赴长安城的路。 宋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谈宫廷斗争的险恶，谈功臣集团的居心，他和刘恒谈的是天下大势。他这样分析，我不同意其他人的意见。主要有六点：一是秦失其鹿，群雄争霸，但最后刘氏得了江山，这已经是既定事实，其他人也就不再多想了；二是高祖刘邦在各地分封诸侯，互相制衡的同时拱卫汉室政权，因此现在汉室的基础是强大的；三是自汉开国以来，废除了秦的苛政，休养生息，使百姓安居乐业，政权一时是难以动摇的；四是太尉周勃等人闯入北军，士兵纷纷＂左袒＂拥刘，即使吕后做了周密的安排也没办法，这是民心所向；五是各地的藩王诸侯势力都不小，即使那些大臣有什么想法，能不顾及么？六是高祖的儿子就剩下你和淮南王刘长了，你年长又有贤孝之名，所以他们派人来迎你是顺应天下之心带着诚意而来的。 听取了那么多人的建议，刘恒最认可宋昌的想法，这也使得宋昌在之后得到文帝重用。在进入长安城之前，文帝就派出了宋昌再去打探消息，宋昌从高陵走到渭桥边，遇到了陈平、周勃带领文武百官前来迎接。他赶紧跑去向刘恒禀报，真了真了。 就在刘恒与文武百官辞让再三，说自己不适合当皇帝，文武百官再三进言，做着继位之前最后的政治表演的时候。刘氏宗亲的代表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此时在汉宫里，还端坐着吕后立的那位小皇帝，代王继位在即，汉宫中怎么可能出现二王并立的场景呢？这样的政治脏活当然也不能由皇帝去干。 这位可怜的傀儡小皇帝，注定成为这场宫廷政变的牺牲品，诛灭吕氏的大臣们不承认他是惠帝的儿子，连同被吕氏养在宫中他的四个兄弟，在后来都被认为是吕氏以自己的子孙混入惠帝后宫，这些已没有人去追究。负责＂清宫＂的人是刘襄、刘章的弟弟东牟侯刘兴居，后来的结局是因为起兵造反，兵败被俘自杀。 只不过，那些误以为刘恒真的是一位温顺的皇帝的大臣，不知道会不会失望，至少周勃可能会有些失落。当他送上玉玺，在群臣面前提议，想要跟将要成为皇帝的刘恒说两句悄悄话的时候，被宋昌堵了回去，说如果是公事，请去代邸，如果是私事，王者无私。 刘恒在群臣面前拒绝了和周勃聊悄悄话，避免了给大臣造成和周勃有私的印象，同时反客为主，将群臣邀去代国的驻京办事处。周勃立刻跪地，献上玉玺不敢多言，而他此后的多舛命运也许从那时就埋下伏笔。 当天傍晚，刘恒乘车驶入未央宫，成为西汉王朝的第三位皇帝。入宫后的第一个晚上，文帝迅速做出了以下安排，首先让亲信宋昌和张武接替周勃的京城守卫职责，确保自己的安全；同时下诏书褒奖诛灭吕氏的功臣，给他们吃了一粒定心丸；最后宣布大赦天下，平民百姓欢饮五天，普天同庆，这是告诉全天下人，汉文帝刘恒已经是汉室新的主人。 这位在匈奴肆虐的代国边地磨砺了15年的代王，会慢慢让人们知道，他不止有温和的一面。 感谢汉陵考古队队长马永嬴研究员及曹龙、朱晨露等老师对本文提供的学术指导。 参考文献： 1、霸陵薄葬辨疑，王子今，《考古与文物》2002年第2期 2、汉文帝霸陵选址研究，马永赢，《考古与文物》2021年第1期 3、西汉帝陵若干历史地理问题研究，颜永杰，西北大学 4、《西汉朝廷大洗牌——汉文帝入继大统前后的政治博弈》，孙家洲著 作者 | 图图 | 贞观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