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如果能把农村变成宜居之所，乡村振兴还会远吗？

　　3月18日，北大国发院举办中国经济观察报告会（CEO）第56期：两会之后的政策与经济。在主题为十四五规划与场景目标的专题专题二环节中，北大国发院院长、北大南南学院执行院长、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姚洋做了主题演讲，以下为全文。
　　我来和大家分享 ＂十四五＂期间一个很大的主题，就是新型的城市化 。
　　城市化意味着中国的转型，从低劳动生产率的部门向高劳动生产率的部门转移，还有集聚和创新的效益，这样的转型能自动的带来经济增长。 我的计算中国在过去三四十年里面，城市化对经济增长的贡献是10%左右，对消费的贡献也很大，因为城市的消费自动的就比农村要高，应该是在2.3倍以上。我们在2035的报告里面也发现，由于城市化带来的消费的增长足以弥补我们老龄化带来的消费下降。
　　习近平总书记在去年十九届五中全会解释＂十四五＂规划的时候，很有意思，他把城市化和城镇化混用的，我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次，因为以前我们只说城镇化，不说城市化，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他的讲话里提出来，我们未来的城市化有两个方向， 一个是东部沿海地区人口的再集中，要向城市化区域集中。另一个方面，1800多个县市农村居民在向县城集中，其实我还要加上一句，未来恐怕我们会实现县城和村庄的融合。
　　所以城市化2.0有两个这样的趋势。
　　先看第一个趋势，全世界人口分布都是大集中、小分散。 美国是这样的，哪怕像日本这样国土面积非常小的国家，人口的集中也是非常非常显著的。东京、名古屋、大阪，这短短不到两个小时高铁期间人口集中了60%以上。我们国家未来恐怕也是会形成一些城市化区域，国家已经宣布了国家中心城市名单，9个。围绕着这9个城市会形成7个大的城市化区域，珠三角、长三角、长江中游地区、四川盆地、西安咸阳、郑州开封、京津冀地区。到2035年，我们的城市化率要达到75%，中国恐怕会有60%以上的人集中在这7个区域。
　　对中国经济的意义是非凡的，首先进一步集聚会带来更大的效益。 大湾区会成为中国乃至世界的一个新的增长集，深圳极有可能与硅谷齐名的高科技创新中心。 经济地理会发生大的调整，城市化区域的经济比重会增加，肥城市华区域的经济比重会下降。我们一般说中国的房地产不可能有大涨，但是由于新的城市化道路，中心城市的房价恐怕还要涨。比较一下，还是有涨的空间。但是非中心城市区域的房价很难维持，特别是这些人口流出的城市。
　　当然我们需要一些配套措施，比如说户籍制度改革。户籍制度改革已经说了很多年了，我的印象从2012年春天就开始说起，十八届三中全会重复，都没有执行。没有执行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户籍制度改革方案太激进了，比如说县级以下的城市全面开放，只要你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居所就可以申请户口，这个全世界都没有的，美国都有户籍制度。所以我们也不能以居住证来代替户口登记，弱化户口的公共服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把公共服务给拉平了，＂十四五＂期间我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也将是一个非常大的方向。因为高考是户口最大的福利，主张地方高考和全国统考结合起来，全国统考给那些户籍和学籍分离的学生去考。
　　第二个方面就是县域经济 ，2014年以来劳动力流动基本上平稳下来了，跨省的流动基本上停下来了，开始了返乡创业的流程。另一方面乡村的隐性失业很多，我们国家统计失业只有城镇。另一方面要脱贫攻坚，下一步要完成全面乡村振兴，乡村振兴的核心在哪里呢？不是搞农业，农业只占到我们GDP的8%，15年前我们农民的主要收入已经不来自农业了，未来要想全面乡村振兴必须给农民居民提供较高质量的非农就业。
　　这里我要举个例子，我的老家江西省新干县。在过去十年有了飞速的增长，其实你看一下过去十年，江西省的排位上升的非常快，从垫底的省份基本上到了全国的中游，我觉得跟加入长三角一体化，很多人返乡创业有关系。我们现在有35万人，主要有两个产业，箱包产业、灯具产业。箱包产业占到全国中低档箱包的80%，一个箱包赚钱很少，5块钱，但是这些女工，我问了一下一个月四五千块钱可以有保障的，勤快一点上万也是可能的。这些年我们村里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很多人家开始买小轿车了，农村居民买小轿车的确是富裕了，小轿车不能跑运输，只是一个消费品。这样一个地方是中等偏下的县，通过产业转移可以做到。 在这些地方劳动力密集性的产业仍然是主力，这里面我们虽然说要碳达峰、碳中和，我非常同意徐老师的看法最重要的是能源，把能源结构改了，这些产业随着耗能，但是耗的是可再生能源，没有必要都把它们给消灭掉。
　　最终乡村会成为宜居之所，有些人会到县城里买房子，但是最后会形成一个平衡，收入水平提高之后大家的交通也便利了，单体房屋的卫生设施都可以做成了，自来水、下水、煤气，农村地区都已经普及了。最后我们如果能把农村变成宜居之所，那我们的乡村振兴也就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