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姬归汉说开去

　　整归鞭行不尽天山万里，
　　见黄沙和边草一样低迷。
　　又听得马啸啸悲风动地，
　　虽然是行路难却幸生归。
　　悔当日生胡儿不能捐弃，
　　到如今行一步一步远足重难移。
　　从此后隔死生，
　　永无消息，
　　反叫我对穹庐无限依依！
　　这是京剧程派（程砚秋）代表剧目《文姬归汉》中，蔡文姬领受匈奴单于圣旨后，随汉朝使臣返回故都出发前唱的一段内西皮导板转西皮慢板，再转西皮散板的唱词。该唱段不但唱腔优美华丽，有喜有悲，悲喜交集，而且唱词之意有如行云流水，把其时其刻蔡文姬那种即将回归故里的喜悦之情，与不得不抛弃亲生骨肉的难舍之恋，表现得淋漓尽致，让观者（和听者）不能不为之动容、潸然泪下。
　　我不止一次观看京剧《文姬归汉》视频（天津青年京剧团演出版，当代最红程派传人之一李佩红饰演蔡文姬），每次都被艺术家的精彩表演所折服，同时，也对蔡文姬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为她能在有生之年回归故里而感到高兴，为她万般无奈之下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的分离而感到惋惜，也为她最终能与两个娇儿团圆而感到庆幸。当然，也为她的夫君左贤王的多情多义而感动，也为她与左贤王的生离而遗憾。
　　但是，该剧最让我心生感慨的还是汉朝政权的再次强大。如果不是祖国的强大，蔡文姬归汉想都不要想，她也一定会像剧中她所祭奠的王昭君那样，客死他乡，“留青冢独向黄昏”。
　　据《后汉书董祀妻传》，蔡文姬为陈留郡国人是东汉著名学者蔡邕的女儿，“名琰，字文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虽然如此，但由于出生于东汉末的动荡时期，蔡文姬可谓生不逢时，苦难重重，一生经历了多次人生的大起大落。
　　蔡文姬初嫁河东人卫仲道，可是，没多久夫君亡故，她不得不归居父家。时值天下动乱，四处交兵。兵荒马乱中，蔡文姬为董卓旧部羌胡兵所掳，流落至南匈奴左贤王部，在胡中十二年，生有二子。建安中，随着曹操军事力量的不断强大，吕布、袁绍等割据势力的被逐步削平，汉朝北方遂趋于统一。在这一历史条件下，曹操出于对故人蔡邕的怜惜与怀念，“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将蔡文姬从匈奴赎回国中，嫁给陈留人董祀，便让她整理蔡邕所遗书籍四百余篇，为中国文化的传播作出了贡献。这就是历史上所谓“文姬归汉”的故事。程砚秋的京剧《文姬归汉》即取材于此。
　　北方游牧民族的基本特点是“居无定所，逐草而牧”。他们不像中原人民那样有固定的居住房屋和耕种的田地，而是赶着一群羊，哪里水草丰盛就到哪里放牧。都是找到一片茂密草地后，就地搭建起帐篷（即后来所说的“蒙古包”），将羊群散放吃草，等这片草地的草吃完了，就拔起帐篷重新寻找新的草地，如此循环，终身如此。遇到年景不好，找不到合适的草地牧羊，他们的生活就会陷于窘迫，这时，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向资源丰饶的南方迁徙。而这种迁徙又带有一种掠夺目的，也必然遭到南方人民的抵抗，从而引发一系列的北南冲突。
　　所以，数千年来，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直是古代中国的心头之患，这在古代文献中都有记载。在不同的年代，中原对北方游牧民族的称谓不一样，春秋时代为“猃狁（xinyn）”，秦汉时期称其为“匈奴”。秦始皇举全国之力而修建的长城，就是为了防范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的进犯。可惜，这些长城也并不能真正把匈奴挡住，汉高祖刘邦就曾被匈奴围困于白登山（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马铺山）七天七夜无法脱身，最终还是采用了谋士陈平的计谋，向冒顿（读音：md）单于的阏氏（读音：ynzh，匈奴单于的正妻，相当于汉朝的皇后）行贿，才得脱险。这就是史称的“白登之围”。
　　“白登之围”后，刘邦认识到仅以武力手段解决与匈奴的争端不可取，因此，在以后的相当长一段时期里，采取“和亲”政策便成为笼络匈奴、维护边境安宁的主要手段。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落雁王昭君就是这样远嫁匈奴的。
　　与世间一切事物都要讲究一定的平衡一样，匈奴和汉朝的关系也是如此。不过，这是一种靠力量说话的动态平衡。汉朝强大了，匈奴就安分了，不敢南下侵凌，可是当汉朝发生内乱，因而无暇顾及北方的时候，匈奴就会趁机南下掠夺。这种情况在两汉末，尤其是东汉末的军阀割据混乱时期特别多发。蔡文姬就是这样被趁机南下的匈奴左贤王部给掳去的。
　　相对来说，蔡文姬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毕竟做了左贤王的王妃。但她却日夜思念着自己的故乡，尤其是想到父亲被杀，自己都没尽到戴孝的天责，这让她时时感到自责，时时盼望着能回到故国。
　　然而，在那样的时代，岂是她一个弱女子想归国就能归国的？因此，只能是整日哀叹“月明孤影毡庐下，何处云飞是妾家？”把个堂堂左贤王也给哀叹到了“我只得进宫院撩她情话”的地步。
　　幸好曹操经过多年的征战，统一了汉朝北方，并且经过乌桓之战，对匈奴展示了强大的军事实力，也给匈奴形成了巨大的压力。蔡文姬之父蔡邕是曹操的好友，曹操也是一个非常恋旧和爱才的人，因此，才派遣使者携带大量财宝去到匈奴，将蔡文姬赎回。
　　蔡文姬是幸运的，幸而曹操统一了北方，幸而曹操是她父亲的好友，幸而曹操肯花费巨资赎她回来。这种幸运的背后是她的祖国的再次强大。
　　让我们一起来祝愿我们的祖国越来越强大，祝愿我们的祖国永远强大！
　　2019年7月31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