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记忆（十七）

　　时光永是流逝，生活还得继续，校园依旧宁静。可是，静得叫人紧张和揪心。竞争，到了最后时刻。经历预选洗礼胜出的同学们，每个人都格外的懂事，每个人都有如开足马力的赛车，快的不能再快的向着模糊的前方奔驰。
　　快的不能再快的时光啊，使三十多天的冲刺，似乎变成了一瞬。没由分说，具有决定意义的高考决战时刻还是如期到来了。
　　和现在中、高考试至少爹妈必须、什么姥姥姥爷爷爷奶奶都一定应邀硬要悉数到场，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定一遍又一遍的惦记有天壤之别，当时绝没有现在这样隆重，但是多数家庭也至少派出一到两位亲人赶来助威。你家大哥（也只有他出过门，见过些世面，又体面些，大家觉得，当然也包括他自己）说看看用不用到场帮你助助阵，你连客气都没敢说，一口给予了回绝。不知是自卑还是不善于大庭广众之下展示自我，竟然不自觉形成了这样一个令人闹心纠结的毛病：越是关注的人多，越是紧张和影响发挥；如果自己一个人闷头去做，一定会做到最好。
　　现在自己想来值得炫耀、亲人听说心疼，当时真的没觉得咋地的是，也许因为过于紧张，也许早晨起来真的没有胃口，高考当天连早饭都省了（中午吃了块一块钱的月饼，好好恶补了一下自己），竟也神不知鬼不觉跟着大伙奔赴考场了，因为是决定命运的时刻，大家很少说话，也因为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也加之七月骄阳似火，考场上热的手心直出汗，试卷上沙沙写字的声音格外揪心。
　　最是难忘的、永远定格在心灵深处的场景：当大家从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学校大门外（准确的说，因为当时条件，是不大的小门）黑压压挤满了抓心挠肝、望眼欲穿的家长们，似乎孩子们离开自己已经很久，恨不得一把把孩子搂到怀里，但又不敢贸然行动，想说点什么，又怕说不好，想问问情况，又怕触动了孩子哪根不快的神经。于是千言万语百感交集化作了简单寒暄之后的默默陪伴。也许孩子们还小想得少，也许孩子们一门心思考试无力顾及其他，也许你从此越飞越远，也许随着时光的推移世事的纷扰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你冷漠和忘却，但是，但是啊，曾经的，这份质朴、纯真、浓烈、圣洁的亲情，真的，真的，希望你能铭记和懂得珍惜。
　　黑色的七月啊，像军人在战场上一样，真是一场惨痛血腥的搏杀，优胜，劣汰，就这么现实，当然也这么残酷。而高考，又多了一层难耐，那就是考完之后的漫长而令人煎熬的等待。说百爪挠心、说度日如年、说昼思夜梦、说惶惶不安，反正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出去走还怕见人；要么翻来覆去睡不着，要么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魇不断，以致好多年动辄梦见考试、一梦见肯定是要交卷、一着急要交卷肯定有好多不会的题没做完，一着急吓醒了或吓尿了，当年烙下了病根，一直到了现在的一小把年纪随着健忘的与日俱增才渐行渐远了。尽管如此，本着对我负责的态度，隐痛最好不要碰，敏感最好不要提，万一勾起那根脆弱的心弦和纠结，恐怕犯病是免不了的。
　　记得那时是考完之后、成绩发表之前填报志愿，估分和报志愿，都是自己一条龙服务，同学之间因为竞争非常自觉地基本没有什么交流，老师因为惦记着升学率，所以对每一位同学总会提醒一声，最后最低的志愿别忘了填上绥化师专（当时我们地区唯一也是最高学府、省内最低的专科院校）。现在想来后怕，当时真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时气壮，自己竟然本科和专科有什么区别、谁高谁低都没弄清楚，也稀里糊涂的把志愿填上了。家里人怯怯的问你能怎样（怕你发火），你只是很肯定地说，中专应该是有把握的。
　　明知成绩发表的时间还很遥远，但是在家里呆着实在闹心，抱着万一、侥幸、意外的心态，几次骑自行车往返几十里到学校去打听消息，结果可想而知，一次次满载着失望和空落，悻悻而归。
　　规定公布成绩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你早早起来，带上希望和忐忑，骑着破旧的单车、一路向西北，越骑越快，骑到了人生的重要节点破败而难忘的母校，与其他相继到来的同学，像热锅上的蚂蚁，热切的等待着那宣布命运的时刻的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