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中国来说,每天都有5亿人在说我们做的不好,每天还有1亿人想教我怎么样做产品。 从今年1月的2019微信公开课张小龙的抱怨里,外界得以一窥微信团队平衡取舍的难度。而即便如此,如此情形也在前几天再次上演。 日前,微信正式更新7。0。4,诸如视频动态支持搜索音乐并支持私密留言、看一看增加个人中心、小程序菜单栏升级、漂流瓶的正式下线等,众多用户可感知层面的细节发生变化。 其中,朋友圈仅一个月可见至今已经刷出7。6,瞬间冲上了微博热搜榜第一位: 在此之前,有相当普遍的一种关于朋友圈仅XX可见表态是三天嫌少,半年嫌多。微信的这一次更新算是直接对上了用户的胃口。 不过,依然不出张小龙所料,另外5亿人行动了起来。有人反问有意义吗,有人提出应该把分组可见加上时限的,有说朋友圈需要二次编辑的,有人表示图片和视频的压缩才是首要问题: 关于有意义吗的质疑,答案不言而喻。距离微信开放朋友圈半年三天可见和朋友圈三天可见已经过去两年有余,后台数据自然为微信团队提供了参考。 无论群众的呼声如何发展,另一边的微博也在前不久上线允许查微博的时间范围,提供最近半年选项,也从侧面再次印证了张小龙提到的社交压力的真实存在。 一、社交压力从何而来 麻省理工学院社会学教授雪莉特克尔在著作《群体性孤独》里有过这么一个结论: 我们时常感到孤独,却又害怕被亲密关系所束缚。数字化的社交关系和机器人恰恰为我们制造了一种幻觉,那就是我们有人陪伴,却无须付出友谊。在网络世界中我们彼此连接,同时也可以互相隐身。 简单来说,特克尔认为社交网络的本质是一种自我中心主义的单薄社交。 无论何处,打开手机便能完成一次从现实生活的逃离,我们似乎永远有人陪伴。而相较于现实世界的艰难破冰,网络世界开启一段社交更加容易。 其次,点赞、评论、转发等各种社交行为的成本,远低于现实世界维护一段关系,都被会用户视为一次社交鼓励,由此努力在社交媒体中塑造一个理想的自我。 两方面影响下,我们表面上有了对形象更强的掌控力,反过来也将评价标准交到了别人手中。 提到社交压力,言必及微信。原因在于,微信承载的社交网络出现了价值冲突。 父母、亲戚、朋友、同事、客户大部分人的微信承载了各种不同的社交网络,各自又有着截然不同的评价体系,由此带来对人设更为复杂的评价标准。 在今年的微信公开课上,张小龙说过的这么一段话,实际上就在阐述这种价值冲突: 朋友圈像是个广场,你去点赞或者是评论意味着你在广场里面公开大声地说了一句话,意味着广场很多人都可以听到,这样带来的压力感比较强。当好友越来越多,可能这一股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这种冲突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逆的。 代际更替,当年最早一批的QQ用户几乎都成了微信的拥趸,而00后眼里微信却是老年人专属。 如何缓和这种社交网络的价值冲突? 微信的尝试之一就是增加朋友圈可见时限,试图达成的效果是我可以让你看到我此刻的状态,但我不允许你有机会按图索骥拼凑出一个真实的我。 至于效果,官方给出可足够有说服力的数据:超过一亿人设置了朋友圈三天可见。 同样是疏导社交压力,QQ的做法则向外求解。 今年3月初,QQ上线了一个名为扩列的新功能。填写好包括交友需求、个人特征、兴趣标签等在内的扩列资料后,用户便能出现在扩列广场中被其他用户看到并添加,或者直接以兴趣标签,实现基于同好的精准扩列。 实质是,QQ的扩列在某种意义上,是将陌生人社交放进了单独分出的沙盒中。用户不需要适应一个全新平台,也避免了。 但不管怎么说。微信、QQ现阶段已经几乎成为与身份证号一样的存在,成为了一个在社会关系中的标定。这就决定了,熟人社交平台在现有基础上的小修小补,人设会如同枷锁一直捆住微信、QQ,使之很难真正排解这份压力。 换言之,基础设施和社交乌托邦,只能二选其一。 二、尴尬的陌生人社交 几年前,陌陌一度非常流行这么一个签名档:愿得一人心,一起卸陌陌 简单一句话,直指陌生人社交产品底层的用户留存问题,也从另一个角度反映出,社交产品赛道可能会长期存在微信与其他。 有很多产品正在努力成为其他。有种流传很广的说法是,社交类产品每5年就是一个代际更替的周期。以微信大火的2012年算,社交产品的确在5年后进入了一个雨后春笋的状态,仅2018年就诞生了159款。 晚一步进入赛道的玩家,逐步放弃了说服用户在新平台重建社交关系,而试图以内容、游戏等作为纽带连接气味相投的用户。 比如去年底已经达到85万日活的音遇,以KTV包房作为场景,通过抢唱接唱等方式;唔哩星球则是组CP、连麦、涂鸦等各种玩法。 按照平台设计好的游戏路径循序渐进,不用担心破冰前的尬聊;基于游戏达成的社交关系,也能借着游戏保持更高的留存。不至于聊到投机便加个微信吗? 看上去很美好,但内容的引入实际上反而将问题复杂化。 由兴趣导入用户后,随之而来将是对内容的更高要求。 以音遇为例,目前用户呼声最高的意见便是曲库、玩法模式的不足。官微和贴吧中已经有大量玩家玩家因为唱不到喜欢的歌、钟爱的歌手下架而不再使用。 面对变化,吱呀、音遇等内容型社交产品,也逐渐开始走上陌陌的老路,提升视频、语音聊天直播等板块的运营力度,引入分发和点赞打赏机制,逐渐开始秀场化。 如此一来,那些本身就瞄准内容消费的平台,如果发力社交反倒有了优势。比如背靠腾讯手握版权,已经上线了类似模式的全民K歌。 换言之,在游戏加油的进阶中,第一步可能就流失了不少用户。 陌生人社交不断涌现的源动力在于,每个平台都能给用户一次人设重生的机会。 社交网络是一种弱连接。大致体现在人与人之间更低的互动频率、更低的亲密程度,以及更少的互惠行动等。陌生人社交势必更要进一步拉低门槛,为用户提供一次塑造理想自我的机会。 我认为,监管难度更大的新一代音视频社交,则无异于为新人设提供了一款试验田。 4月19日,我们报道了音遇前一晚的全网下架;之后,新华社点名Soul、吱呀、处CP、寻欢轻语的名号社交产品存在头像暴露、言辞露骨、存在性暗示内容、年龄限制宽松等诸多问题;日前,网信办更是关停了包括比邻、聊聊、密语等9款与音视频社交APP。 这其中存在一个快与慢的悖论: 一旦匹配诉求沦为速成,要不标准落于最简单粗暴的颜值财力等方面,微博用户体验迅速下滑;要不充斥违规内容难逃重锤。而真正为用户寻求soulmate,则又显然不是被资本推着走的社交新选手的本意,更违背了顶着新人设的用户的本意。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男男女女们还会一边用着微信,一边寻找的社交压力的暂时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