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工作专栏文章】梦的启示

　　摘要：一直以来，并不算一个多梦的人。从小到大，记得住的梦寥寥可数。直到开始学习心理学，有意识的去记梦开始，梦才显得丰富了起来。但是，对我而言，可能最重要的梦依旧是在从前不记梦的时代，那两个印象清晰而丰富的梦境。
　　第一个梦，大约发生在我15岁那年，初三。梦中，我在一片海滩上，海水清澈，但日头很足。似乎是夏令营。海滩上我们搭起了白色的帐篷。我似乎是在海滩上玩耍，在海滩上遇见了一个陌生的白衣女人，好像还很亲切的样子。具体的相貌早已不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她说了些话。我进了帐篷里，那白衣的女人也尾随我进来。我转过身，那白衣女人突然变成了我妈妈的模样，然后手中拿着一把刀，向我扎来。我吓醒了。
　　第二个梦，是我23岁，在英国读硕士的时候。梦中，是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树都很高，很大，雨林中似乎很潮湿的湿气，抬头偶尔能见到从层层错错的树木中漏出来的几丝阳光，但整体的气氛是更潮湿阴暗的。有一棵大树，很粗壮的树干，高高的树冠，树冠上似乎有一个房子。树干上有螺旋向上的阶梯，我顺着阶梯爬上去，爬到树顶，进入那个小房子。一打开门，很奇特的是，居然变成了我当时读书住宿的房间的模样。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坐在我的书桌前，头偏着放在了桌子上。我已经无法回想那时她穿的衣服了，印象之中，只记得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血一点一点地流淌，顺着地板慢慢蔓延。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的模样。我惊吓中醒来。那是半夜三点多快四点的样子。我跑下楼，拨了一个长途电话回家给我父母，发现爸爸妈妈都没有事情，我才心安。但这个梦与上个梦一起，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底。
　　这两个梦一直萦绕在心头。每次说起梦，就会想到它们。我曾经尝试过一两次解梦。看待梦中的人物，都是自己的不同的人格的组成部分。但总觉得这梦中的含义未能显露；或者是，即使显露了一些也显得那样的压抑和没有出路。日子久远，我心中的一些结，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慢慢打开。这两个梦被我搁置一旁。这次又学到梦，而这些久远未曾理解含义的它们又蹦了出来。然而从我报读这个课程起又有两个梦，我觉得与前头这两个梦似乎是一脉相承的。
　　第三个梦，是那次去申老师的讲座。第二天就要讲关于梦的内容了，前天晚上我做了这样的一个梦。梦见有高高的城墙，墙门就快要关闭，恐慌的人们在奔跑，在墙门快要关闭之前跑出去。我也在人群之中，奔跑时突然有人扔了一把枪过来，我试着上膛，却发现那是一把假枪。我把枪扔掉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但梦见了一种酷刑，叫“药浣”。这两个字在梦中特别的清晰，似乎能看见那字大大的在眼前。这种刑求是用夹子去夹女人的乳房的四周，没有流血，只是那上头有一块一块的紫青色的肿大的疤痕。
　　第四个梦，上周。似乎是一个格局有点像以前住过的老房子，在很高的楼层，窗户很大。家里有我，妈妈，还有一个哥哥（我现实中是独生子女）。好像是深夜，大约两三点的光景，家中有一个大窗户，可以看见外头，外头如长安街一样宽阔的街道，一个街区建筑物，一样排列景然。从我们的窗户望下去，建筑不高，但感觉那些是CBD的高楼，只是从我们的位置看下去觉得矮。看得比较清楚的是临近的两个建筑物街区，隔的更远的那个起火了，火势凶猛。似乎是十八大换届，有人趁机动乱，起火的区域是银行，我们看那火势，有点儿紧张，于是收拾了些存折和现金，那时候的我，似乎是个小孩儿，似乎是13。
　　14岁的时候，妈妈让我收拾东西。我的心里却在想：如果银行被烧了，那我们拿存折又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火势自动小了。家里开始熄灯睡觉。我印象中妈妈好像是个很冷漠的人，但总是很累的样子。妈妈和我去睡了，我们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不知怎么的，好像印象中的那个哥哥，样子我记不清，他跟我和妈妈不在一个房间。他好像拖着一双拖鞋，鞋底污污的，走在家里的地板上，密密的全是脚印。我起床去洗手间，顺着那脚印走，很难受。在洗手间里，很黑很脏，坐厕上全是看上去很污秽而陈旧的脏东西，像污迹，甚至像血迹。我小便时故意把尿溅到各处，却发现那些污秽看上去虽然陈旧，但是很容易就被冲刷掉了。我很高兴。从洗手间出来后，我发现那些地上的污迹是褐色的，粘粘的，但并不可怕，也像是血迹。印象中哥哥告诉我，那是奶奶的鞋底的一块血迹。我又回去睡了。过了一会儿，爸爸回家了。家里突然多出了很多人，都是爸爸那边的亲戚。灯光打开了，我装睡，爸爸一边应付，一边在那里用眼睛瞥我。我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跳起来说：“爸爸，你回家了。”爸爸很高兴。
　　这第四个梦梦醒了之后，我回想，居然还感觉蛮高兴的。虽然有很多奇怪而让人觉得不好的细节，比如说起火、血迹、污秽，但是似乎每一件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去发展。火势渐渐的小了，并没有真正烧到我们的住所。血迹和污秽，虽然看上去陈年，但都很容易就被冲刷。最让我高兴的，其实是爸爸回家了。很多很多年了，除了父亲去世的时候，我的梦里一直没有爸爸。而这一次，爸爸回家了，我跳起来迎接他，他很高兴。在这个梦里，我隐约的觉得，它帮助我打开了一些前几个梦留给我的那些似乎无解的线索，而我又从这个梦联想到我前几天工作坊的遭遇。
　　在那个工作坊里，我体验了一些许久没有的感受，主要是和小时候我对父母的关系和感受相关的。在某个晚上，半夜3点多。我醒来，爬起来写字。努力的开始写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到初中我印象中几件很重要的事情。当我写到，大约我14岁时，初中的某个晚上，爸爸带我到街上，一辆一辆的车灯呼啸而过，他一直没有说话，然后问我“遥遥，爸爸妈妈要离婚。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我的心中一片清明，说“我跟妈妈”。那一刻，像是做了一个决定。我在日记本上写“是我，是我做出了选择，是我先拒绝了爸爸。”回想起来，那个时刻的我把爸爸和妈妈分成了好人和坏人，在年幼的我心中，我拒绝了爸爸，拒绝了他的坏脾气的同时，也拒绝了他的易感的情绪，他的愤怒和他的力量。而这一切，其实也都内化在了我的心里。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我感受不到爸爸的感受，也由之，感受不到很多外界的东西，似乎，我给自己设了一个屏障。而现在，当我写出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我的感觉好像被打开了，我第一次回到了那个最初的点，感受到了父亲和母亲的痛苦，感受到了他们这些年来多么不容易，也似乎感受到了我最初心中被压制了下来的感受。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喊又喊不出来的感受。我想，在一个对我来说很重大的时刻，我的心中却是一片空白。我理当感到些什么，但我真的感受不到。而过了这么久，那个原本有的感受突然奔涌出来。我那两天，眼泪就是忍不住地要流淌下来，似乎某种情绪完整的被放了出来一样。
　　我在完成这个工作坊后的几天做了这个梦。这个梦的时间回到了我13、14岁的时候，在那个很像当时我住的房子里头。当时我也曾经经历过一场起火，最后消防车来了，也没有大的事故。那个时候，正是我父母要离婚的时节。现实与梦境，似乎都有了对应。在我的梦里，我突然有了一个哥哥，拖着带污迹的鞋在家中走动，他告诉我污迹的来源，我随着他发现污迹并不难被消除。在我的梦里，虽然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家里没有爸爸，正正是我14岁时候家中常有的景象，但到了最后，爸爸回家了，哥哥和爸爸的出现。
　　对于我来说，像是某种象征，我的性格中属于男性的那个部分开始显露了，也像是一种整合。我在最后跳起来，说“爸爸，你回家了”。我记得那时候我的心里是高兴的，爸爸也是高兴的，似乎终于我用某一种方式接纳了他，接纳了我生命中从爸爸身上继承下来的一些特质。
　　这个梦里还有一些有趣的细节。例如，前头关于外头建筑物的描述，以及银行起火的描述，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和我现阶段的金融财务类别的工作有关联的；还有一种是和当时的家庭情况相关，那时父母想要离婚，但是因为经济的问题，就搁置下来，后来父亲生病，他们最终也没有离婚。又例如，我对妈妈的感受，我印象中妈妈好像是个很冷漠的人，但总是很累的样子。这可能是那个阶段，我对妈妈的真实印象，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父母离婚的时候的事情，我记忆中只有学校的事情，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印象很少。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我自己性格中女性的那个面向的某种特质，偏冷淡与冷静一点，对别人的感受不很敏感，而因为缺失某种整合，所以有时候处理事情起来会自己觉得累心。最后，我觉得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点，是哥哥告诉我，那污迹是奶奶的鞋底留下来的一块血迹。从现实层面，这个点真的很难理解。对我而言，奶奶是个传统妇女，我想，或许，用某种传统的道德的方式去规范自己的行为和压抑自己的感受，这本身也会在一个人的内心里形成许多的阴影吧。有些情绪，是应该找到出口释放的。
　　我有点怕梦，我曾经尝试去寻找我的那些年代久远的梦里给我一丝阳光，或给我资源或力量的部分，我没有找到。我觉得，当你自身用了很大的能量去把自己的一部分给否定掉的时候，那梦里的力量也就会因应无法出现。梦，是潜意识层面的呈现；是一张地图，你大概可以按照那地图了解一些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把自己看的更清楚些；梦，也携带着大量的情绪的能量，从梦中你可以辨识出自己整体的某种感受。不是每个梦都有意义，我觉得。但是你记住的梦，让你印象深刻，细节清晰的梦，都是潜意识试图在告知你一些什么，线索，让你更了解自己的线索。
　　写出来，我对自己原来的梦有了很多的释然。可能并不完整。我甚至也觉得，有时候梦只是个线索，却无法帮助你真正去解决你的困惑，尤其是大的困惑。但是，梦至少是个启示。我们一直都在追寻着让意识和潜意识更好的沟通，当看清楚你现在所处之地的真实的时候，才慢慢能够厘清你要努力的方向。
　　作者简介：遥遥，女，本文为作者在东方心理分析研究院研习心理分析与中国文化课程时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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