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第一个通过考学走出农门的姑娘

　　文：刘恩文
　　图：来自网络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洁是我们村里第一个通过考学，走出农门的姑娘。
　　洁个头不高，皮肤黝黑，梳两个大辫子，典型农村姑娘打扮，是个性格活泼、争强好胜的乡下女孩儿。那年，她中专毕业分配到一家国有企业。
　　也许是命运故意捉弄人，本以为跳出农门捧上＂铁饭碗＂，就会过上好日子的她，不曾想，进工厂不久，企业就不景气，开始是开50%的工资，后来只发给生活费。
　　父母指望她有了工作挣钱了，就能替家里供上高中的弟弟，还能帮助家里解决一些小问题，如今，自己生活都很吃力，哪有能力再管家里的事呢，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勉强维持过着。转眼间，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那年代，文凭是很吃香的，虽然是中专，但一毕业就包分配，而且是正规的国家干部，一年中，国家分配到这个工厂的大中专毕业生，也只不过是区区的十几个。
　　工厂好多个小伙子都来追求她，其中一个能说会道、长相标致的子弟，对他穷追猛打，最后，她把他作为了自己的终生伴侣。
　　他们很快结婚，不久，就生了个大胖儿子。
　　为了生活，丈夫和厂里的几个同伴儿去了外地打工，一去就是三年。
　　一天，丈夫回来了，对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丢给她冷冰冰的两个字＂离婚＂。
　　后来，她才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
　　她没哭，也没闹，只提出一个条件，把儿子留给自己。然后去民政局办理了手续。
　　从此，她独自一人肩负着既当妈又当爹的责任，过着孤儿寡母、可怜无助的苦日子。
　　她把眼泪咽到肚子里，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儿子抚养长大、培养成人。
　　这时，企业已倒闭、破产。她用浑浊的双眼看一看布满乌云的天空，抹去眼中的泪水，昂起头，挺直胸，走进劳务市场。
　　从此，她起早贪黑地扛砂子、扛水泥、扛磁砖，刮大白、砌砖墙、刷涂料，和男人一样干起这些繁重的体力活。在她的心里，不管什么脏活、累活，别人不愿意干的，只要能挣钱，他都会欣然干起来。
　　几年后，儿子果真没有让她失望，顺利考上了大学。她的信心更足了，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再苦、再脏的活儿她都不感觉累。
　　4年后，儿子大学毕业了。虽然他多方奔走，几次应聘，在那个拼爹拼钱拼人脉的年代，都未能如愿。他只好放下身价，去建筑工地打工。
　　一天，突然传来不幸的消息，儿子在工地被一根木头砸伤了，大腿骨折。虽经全力抢救，但还是落下残疾。
　　为了给儿子治病和今后的生活积攒更多的钱，洁更加拼命干活，体力严重透支。长期过度的劳累，使她的身体受到严重的伤害。一天，她正在干活，突然感觉胸口疼得厉害，顿时满头大汗，险些从跳板上掉下来。
　　医院诊断，确诊为肝癌晚期。
　　洁一下子如五雷轰顶，两眼发黑。她知道，治疗这种病，费用高得惊人，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稍稍好些时，只让医生开了一些便宜的药，就出院回家休养了。
　　卧病在床，再也不能出去挣钱了，怎么生活啊?她心事重重，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轮椅上的儿子。
　　那天，社区书记带着几个人来到她家慰问，送来一些热心人的捐助款，还有一些米、面、油等生活用品，同时，递给她一个小红本。
　　她接过来，像对稀世珍宝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低保证上的每一个字。然后，吃力地把目光移向轮椅上的儿子，慢慢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