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就被人抱养，农村长大的我，在逆境中活出别人羡慕的模样

　　图文：高巧珍
　　1993年初夏，我出生了，由于上面已有两个姐姐，且亲生父母求子心切，我一出生，他们就把我送人了。
　　而在几公里以外，一个老实善良男人，就成了我的养父，也是日后那个改变我一生命运的爸爸。
　　那时候，我的养父有一个因病不能生育的妻子，他的母亲（我奶奶），萌生了给他抱养一个孩子的念头，一是当时我奶奶才60多岁，她可以帮父亲带大这个孩子，二是拉扯我长大，以后我的养父也会有一个依靠。
　　年幼时的我
　　就这样，襁褓中的我，被抱养到了新的家庭——丰县欢口镇后大营村。上世纪90年代，农村家庭经济困难、物质生活水平极差，我那时仅靠着爷爷奶奶买来的豆奶粉、姑姑送来的毛芋头，一口一口地喂着，艰难长大。
　　儿时的记忆依稀在脑海中回放，那时候我记得我的养母因为有关节炎，腿走路时一瘸一拐的，但她非常疼我，每次她下班时，都会给我带好吃的，两三岁的我，每当妈妈下班的点，就会在门口乖乖的等她。后来，她的病越来越严重，慢慢地躺在了床上不能自理。
　　关于对妈妈（养母）的记忆，最多的就是爸爸骑着脚蹬三轮，带着她和我，四处求医。我记得有一次，爸爸骑着三轮车，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迷路了，前方是一条干枯的河，河中间有一条通往两岸的水泥管道，我的爸爸就把脚蹬三轮硬拖到管道上。
　　当时后面的两个轮子在管道外，只有一个前轮在管道上，爸爸艰难地拉着我们前行，车里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他小心翼翼的在前面边走边拉。
　　走到中间的时候，因为车子失去了重心，妈妈就从三轮车里滑下了干枯的河底，还好，没大碍，最后我们非常艰难地回到了家。我不敢想，当时我的爸爸，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艰难的求医之路，上天依旧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妈妈的病越来越重，不久之后撒手人寰。那一天，我正在邻居家玩，邻居告诉我：巧真，你还不回家，你妈妈死了。
　　不到4岁的我，不明白死亡的恐惧，跑到家门口，发现家里有好多人，爸爸坐在堂屋门前，脸上都是泪水。爷爷走过来给我说：＂真真，去给你爸爸说，别难过了。＂
　　我跑过去说：＂爸爸，我爷爷让我给你说，你别难过了。＂这时我爸爸哭出了声音……而年幼的我，不知道母亲的离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这样，我没有了妈妈……
　　自从那之后，爸爸就去外地打工了，留下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尽管家里穷，可爷爷奶奶从不舍得打我一下，骂我一句。
　　记得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向我炫耀：＂看，我吃的鸡蛋糕，可好吃了，你家没有吧？＂于是我就跑回家，告诉我爷爷我也想吃鸡蛋糕。当时我爷爷说：＂好，爷爷也会做鸡蛋糕，你等我一会，我给你在锅底下烤一个。＂
　　说着，就从馍筐里捡出来一个锅饼，用烧锅的火钩，递到了锅底下。过了一会，爷爷拿了一个烤好的咸锅饼递给了我，我拿出去给小伙伴炫耀：＂你看，我也有鸡蛋糕！你尝一口，我的可好吃了。＂
　　小伙伴尝过后，奇怪地说：＂哎？为啥你的鸡蛋糕有点咸呢？我的明明是甜的呀！＂当时我骄傲地说：＂那肯定你的不如我的好，我的可是我爷爷现烤的。＂
　　这段对话，哪怕过了20多年，我依然记忆犹新。因为，爷爷奶奶在我童年给我的关爱是无限大的，我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爷爷在村子里名声很好，明事理、爱操心，听姑姑说，他是我们前后队的大总理（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问事的），奶奶一辈子爱干净、办事利索、心地善良，直到现在，给村里人提起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无不称赞。
　　后来，我爸爸回老家上班了，就给我买了很多唐诗书，教给我读书、识字，我四岁的时候，就可以背出近百篇的唐诗，因为我每天读很多遍的唐诗，后来不识字的爷爷，竟然都跟我学会了几首。
　　唐诗的启蒙，也为我以后的学习奠定了基础。过了两年，我越来越大，我开始懂得了，别人都有妈妈，而我没有，那种悲伤难以描述，但却始终藏在心底。
　　有一次，我的伙伴回家没找到妈妈，我说：你大声一点喊你的妈妈，你妈妈听到就会回家了，我教你，把嘴巴张大，这样……
　　可我刚想出声，突然想到，别人有妈妈，我没有妈妈呀，我喊出来人家就会说我瞎喊呀！我最终没有喊出来那声妈妈。我很难过，可我看到脸上没有笑容的爸爸，我更难过……
　　突然有一天，我大姑来我家，对我说：＂真真，你马上就有一个新妈妈了，你的新妈妈心灵手巧，会做漂亮衣服。＂我心里乐开了花，我终于有妈妈了！那一年我才6岁多。
　　从那之后，家里的房子重新翻盖粉刷了，爸爸的脸上也有了笑容。新妈妈带着一个3岁的弟弟，来到了我们家。那时候，爸爸给我撒谎说：这是你的亲妈妈，去外面因为躲计划生育打工了，现在回来了，她会很疼你的，你要好好听话。
　　只有我心里知道，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妈妈，可我从来没有对他人提起过。我有了妈妈，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刚开始的日子还是挺和睦，我也很喜欢我的新妈妈，可是后来妈妈带弟弟去姥姥家很少带我，我会跟在她的自行车后面，追到村口，目送他们远离。
　　妈妈和弟弟不在，我一想他们，就会拿出他们的相片，边看边流眼泪。
　　9岁的我和弟弟
　　随着我和弟弟越长越大，我们家开始有了许多矛盾，我和弟弟的争吵和打架，每一次，都是以妈妈和爸爸的偏袒，我以失败告终。
　　那时候，小小的我，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讨好，做事情谨小慎微，就怕惹爸爸妈妈不高兴。每当大人责骂我的时候，我就偷偷地躲出去，一个人偷偷地哭，我好想死去的妈妈，如果她活着，应该会很疼我吧。
　　小时候抱怨过对我的不公平，长大了也释然了，作为母亲，谁都是先心疼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我能理解她。
　　那时候，我一出门，村里就有好事之人问我：巧真，你妈妈疼你吗？我知道他们是看我笑话，我都是说：疼，可疼我了，你看我的新衣服，都是我妈妈买的！＂
　　我清楚地听到，背后有很多人议论我的家庭，我知道，大家都看不起我们这个重组的家庭，看到我爸爸头上的白头发、脸上的愁容，我暗暗下定决心，我长大一定要有出息，考上大学，挣很多的钱，我要让我们村的人都看得起我爸爸，看得起我的家。
　　我和弟弟从小学习就名列前茅，我也记得我城里大爷的一句话：农村的孩子，上学是唯一的出路。小学放学回家时，大人还在地里忙碌，家里大门紧锁，我和弟弟就趴在门旁的石凳子上写作业。
　　周末，我们会去地里干农活，我们没有玩具，课后娱乐项目就是看书，爱看书爱写字，是我和弟弟共同的特点，也是如今我们的共同爱好。
　　初中时，爸爸得了腰椎间盘突出，从打工的地方回到了家，家里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生活变得拮据起来。
　　记得那时候，我在镇上读初中，我成了一名寄宿生，一周回家一次，家里条件不好，我一个星期只有十块钱的伙食费，中午食堂里一块五的炒菜，成了我遥不可及的梦，白馒头伴随了我的中学生涯。
　　但我对知识和改变命运的渴望愈发强烈，每天早上5点多，我就会起床背英语，为了防止犯困，冬天我就去水龙头把头发淋湿，打起精神，在走廊里读书。
　　整个初中，我只知道和别人比成绩，争强好胜不服输，让我每天都有很多学习压力。可这些压力，都会随着周五放学回家时，烟消云散，因为我的奶奶，会手里拿着两个熟鸡蛋，在村口等我回家。
　　我和考上研究生的弟弟
　　后来去外地读大学，我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周六周日，晚上没有晚自习的时候都会去勤工俭学，十几岁就干过各种临时工作，体会了身边的人情冷暖，见识了社会的残酷无情，这都为我将来的创业和工作，奠定了肯吃苦、不放弃的精神基础。
　　2015年，在我刚刚走上工作岗位一个月之后，疼爱我的奶奶永远离我而去，她的那句话：＂等你长大了，工作了，自己顾自己了，我死了也放心了。＂始终在我心头萦绕。
　　是呀奶奶，您活着就是为了等我长大。我长大了，您没有遗憾地走了……我好久都走不出奶奶离世的悲痛，是她把我从一个几天大的小人儿，含辛茹苦拉扯大；是她教育我做人要心地善良懂感恩；是她的言行举止告诉我为人处事要多为他人着想。
　　每当我在工作上遇到困难时，奶奶教育我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回荡。奶奶呀，您能知道我现在过上了好日子了吗？可是您却没有享我的福呀！
　　年少时许下的愿望，在日益努力下，终归会实现。后来弟弟考上了研究生，我也有了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我会给爸爸妈妈买新衣服，也会开着我的小汽车带他们出入一些高档餐厅。
　　我告诉爸妈：你们现在想要什么，我都有能力给你们买，你们不要羡慕任何人！因为我太知道小时候我羡慕别人的那种心酸与无奈了。邻居们都说：＂看看都不如人家拉扯个闺女拉扯的值，小孩多挣气！＂爸爸妈妈也常说：＂想都不敢想，我们过上了如今的日子。＂
　　而我从未向他们提起，我长这么大，经历过多少的无助、心酸、困难和痛苦，小小年纪饱尝了多少社会艰辛。尽管童年是不幸的，但正因为我的不幸，立志摆脱贫穷和努力奋斗的精神，从小就刻在了我的骨子里，成就了一个直面困难，勇敢前行的我！
　　我从未抱怨过父母没有给我提供丰厚的物质生活，我更多的是体谅，他们养我成人已然不易，他们也在能力范围拼尽了全力，不然，作为一个弃婴，我可能早就没了性命，何来今日？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有的人一出生就要和贫穷的命运做斗争，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用拼搏奋斗去改变后天的命运。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全凭你自己的信念与坚持！
　　而我努力工作和生活，也是为了扩大自己的选择权，我不会为了钱离开谁，也不会为了钱选择谁，我从小缺钱，我深切体会过那种窘迫和不安，我不想伸手向别人要钱，我想要通过工作自给自足，让全家人过上好生活。
　　我日益年迈的爸妈
　　年轻人，不要埋怨自己的出身不好，不要怪自己起点低，那些都不是你碌碌无为的理由！
　　最后，我想对我的父母说，
　　生而未养，断指可还！
　　未生而养之，百世难还！
　　天大地大，父母的恩情最大！
　　爸爸妈妈，
　　有我，有弟弟，
　　在我们的努力奋斗下，
　　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我们的家也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