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甲一个从律师跨界到阅读推广的理想主义者

　　很早就想采访阿甲老师，但他实在是太忙了，做图画书研究，翻译绘本，写书评，近几年还创作起故事来，我时常在想，他内心有怎样的＂小宇宙＂才能迸发出如此激情去做这些事呢？刚好在第十一届信谊图画书奖颁奖典礼上我遇见了阿甲老师，他的新书《图画书小史》刚刚出版，还特意签名赠书予我，也因此有了这次访谈。
　　阿甲
　　阿甲老师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法律系，是无书不读的大书虫，也是一个可爱女孩的爸爸，从事过多种职业。因为醉心于＂为孩子们做点儿事情＂，终投身到整日与孩子们一起疯疯癫癫的事业里。
　　他译有多种图画书，包括：《晚安，月亮》《勇气》《小房子》《石头汤》《星月》《绿笛》《野兽出没的地方》《阿莫的生病日》，＂比得兔的世界＂、＂米菲绘本＂系列、＂绘本大师李奥尼经典杰作＂系列等。
　　并著有图画书《哪吒闹海（立体书）》、《李娜：做更好的自己》；还著有多本工具书，包括《让孩子着迷的101本书》（合著）、《儿童阅读100个关键问题》（合著）、《阅读点亮童年：0-8岁选书父母必读》（主编）等。
　　今天的采访有三部分，分别从阿甲的创作者、父亲、阅读推广人这三个身份入手，你将看到
　　1 阿甲是如何从律考培训跨界到儿童阅读之路的？
　　2 阿甲如何培养自己的女儿，对她有哪些期许跟引导？
　　3 从事20多年阅读推广的阿甲是如何看待这份工作的？
　　创作
　　Lisa老师:   很好奇您是怎么从一个法律专业的高材生走上儿童阅读之路的？
　　阿甲：说来话长，我1992年从复旦毕业后先到法院工作，然后又去了律师事务所，1994年到广东的南华工商学院教法律，1998年创办了法律网站 ＂律师资格考试自助排档＂ ，前前后后帮助四、五百个人考取了律师资格证，当时这个证还挺难考的。
　　等我有了孩子以后，就想在互联网上尝试一些新鲜好玩儿的事儿，在1999年底开始筹办做内容的儿童网站，2000年5月＂红泥巴村＂正式发布，从那个时候红泥巴开始跟杨鹏等儿童文学作家接触，把阅读跟网上的活动联结起来，2001年正式走上儿童阅读推广之路。
　　Lisa老师:   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写故事的呢？有什么机缘巧合从阅读推广转换成创作者？
　　阿甲：2007年的时候，熊磊跟马玉合作了《哪吒闹海》，让我来审稿，当时发现了一些问题，出版社就说，你能不能来写？于是我就动笔了。
　　翻译绘本也是如此，开始的时候只是善意的提醒，我会私底下说这个地方可以这么改一改，那个地方那么改一改，然后人家说，不如你自己来做，你自己来翻译。给爱心树翻译的几本书就是这么开始的，包括企鹅公司的＂比得兔的世界＂那套也是，最早我都是作为发烧友提供的一些建议，后来不知不觉入了翻译的行。
　　我写的东西往往是一个长期研究后的结果，不是一拍脑门想写就写。像创作李娜的故事，我差不多从0开始去了解，让编辑给我两、三个月的时间先研究，看看这个话题我有没有可能写出来，然后我亲自到李娜家去拜访，各方面的资料收集得差不多了，我就动笔了。
　　Lisa老师:   创作绘本要跟画家不断沟通打磨吗？能分享一些趣事或者难忘的事吗？
　　阿甲：想做出好的绘本，作者与画家都要对作品不断打磨。我跟郁蓉老师一起合作了绘本 《李娜：做更好的自己》 ，写好故事的初稿之后，我脑海里就浮现出郁蓉的影子，由她来画这本书最合适了。首先她的线条画画得特别好，拼贴处理得也很有意境，然后她长期生活在国外，有国际视野，不会局限在中国人的视角去看一个国际知名网球运动员，但是说服郁蓉老师很难，因为她太忙了，时间很难约。
　　当时她刚刚画完《我是花木兰》，手上还有跟曹文轩等作家新的合作，我说你既然创作了一个古代女英雄，要不要再画一个当代女英雄的故事呀？她对女性主题的图画书还是蛮感兴趣的，更巧的是，教他们家孩子的音乐老师非常崇拜李娜，还让郁蓉向李娜表示诚挚的问候，这突然让她感觉这个话题很有联通性，于是欣然接受。
　　但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们很难面对面地接触交流，我只是按部就班地把脚本做好，然后把想象中的分页信息提供给她。说实话，优秀的插画家不愿意作者给她太多限定，我就说这只是一个参考。郁蓉老师也很拼，放下手里其他的工作，集中精力来画这本书，幸运的是，其间赶上了她三个孩子的暑假，让她可以有大段的时间来做这个事，我跟 磨铁星球的编辑苗辉还专门去了一趟英国剑桥 ，到郁蓉的家里去聊具体的细节，还带回来不少她做画的纸，请印厂对着纸来调色、追色，达到真实还原原画色彩的目的，否则对着电脑的颜色来调墨会失真。
　　本来这本书计划是2019年11月出版的，配合陈可辛拍的《李娜》的电影，后来电影推迟上映，这就又给我们继续优化的时间。书籍设计大师吕敬人看到排版稿之后提供了不少修改建议，觉得有些地方的文字太多，影响了画面的叙述，于是我就继续删减文字，硬生生从3500多字删到了2000字出头。删比写要难很多，比如最后的决战是全书的高潮部分，可很多人没到现场看过网球，单靠一两页画是没有感觉的，所以我的叙述就多加了一点，想烘托一下赛场的气氛，结果最后也统统删掉了，真的有点心疼。
　　《李娜：做更好的自己》内页
　　这本书真的凝聚了很多人的心血，创作的过程也令人难忘。
　　Lisa老师:   您内心中是否有一些偶像在冥冥中引领呢？他们对你产生了哪些影响？
　　阿甲：人在不同的阶段都会见贤思齐，比如说我刚做图画书阅读推广的时候，对我影响比较大的是松居直先生，他写的 《我的图画书论》 （湖南少儿版 季颖编译）我每天揣在兜里，抽空就会读，读了一遍再读一遍，有的文章能读5遍以上，它有一种东方人的对图画书的理解，不仅仅是技术性的，也关联到社会文化、儿童的发展以及人类的进步等方面。你会发现这些思考非常多元，可以是某个孩子的成长，也可能是一个民族的生存命运，比如松居直会提到日本战后教育的成功完全归功于图画书。
　　▲松居直
　　除了松居直，河合隼雄、柳田邦男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他们那代人的想法都是共通的。像河合隼雄一直相信孩子的小宇宙能量非常大 ，一个家庭如果出现了问题，可能表现在孩子身上，你在去修正的时候，会发现孩子不是被教育的对象，而是帮助你的人。他的这种视角非常有趣，让我们看到了一些很本质的东西，会影响我们对于儿童的阅读，以及阅读过程中孩子和成年人关系的深层次理解，非常了不起。
　　▲河合隼雄
　　在图画书历史研究上，美国的马库斯先生对我很有启发。我翻译过他的几本书，每次去纽约我都要到他的工作室去拜访，每次见面都会聊个没完，他很有趣，会带给你无限的思考，我写《图画书小史》《童年的力量》 都是从他的观念与资料中汲取的灵感，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
　　▲马库斯
　　在图画书创作领域，我很欣赏桑达克，他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在大量学习、吸纳前人经验的基础上，不知不觉地超越了他们，引领了整个图画书的发展。他曾经创办一个叫Sendak Fellowship 的基金，去资助那些热爱图画书创作的年轻人，拿到奖金的创作者，可以到桑达克的家附近，跟他一起工作生活一个月，安心进行自己的创作。用这种方式，桑达克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创作者，乔恩·艾吉就是其中之一。
　　▲桑达克
　　在出版社人领域，我很佩服厄苏拉 ，是她发现了桑达克，并且一手培养、发掘了他。
　　Lisa老师:   您翻译了很多绘本，写过不少书的导读，哪些书给您的感触最深？
　　阿甲：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因为我做这些有好多好多年了，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特别喜欢的，最长久的肯定是波特小姐的 《比得兔的故事》 ，光是她居住的英国湖区我就去了三次，收集了很多波特小姐的资料，甚至想写关于她的传记故事。
　　翻译得最爽、最满意的绘本应该是《小房子》，总感觉那本书是我自己写的（笑）。里面的情感，行文韵律，都像是我自己在说话。这本书是在等女儿放学时候站在路边翻译的，因为不知道校车什么时候才能到，就拿着打印出来的译稿对着原书来回比对，嘴巴还念念有词。
　　还有一本翻译得很舒服，就是《石头汤》，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酣畅淋漓。
　　最有挑战的翻译是美国儿童诗人杰克·普鲁斯基与知名绘本画家彼得·西斯合作的《稀奇古怪动物岛》，这里面有很多别出心裁的语言游戏，设置了一些古古怪怪的动物，有的是两个动物名字拼出来的，有的是动物加植物名字合成的，比如说香蕉蟒蛇，西兰花狮子等，基本是靠头尾粘在一起的，有点荒诞，有点无厘头。因为太难翻了，所以印象极其深刻。（笑）
　　不过最后翻译完了再读还是蛮痛快的。
　　还有一本集文学、艺术、音乐于一体的童书《动物狂想曲》里面收集了20首英文诗歌，是超级畅销书《达芬奇密码》的作者 丹·布朗 写的。这本在美国上市两周就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第二名，这20首诗比杰克·普鲁斯基的要容易一些，它基本上就一个调子，你只要攻克了一两组，其他的就可以翻译出来了。
　　相比之下，《稀奇古怪动物岛》中的荒诞诗风格很不一样，有的庄严，有的诙谐，有的像打油诗，英文读起来都有一定的难度，就更别说翻译成中文了，我尽量保留原文的押韵模型与趣味所在，每天翻译一点点，写了改，改了写，前前后后花了7-8个月的时间。
　　日常生活
　　Lisa老师:   您平常有哪些爱好？
　　阿甲：运动，还有就是旅行。以前我会经常熬夜，但最近几年我会更加专注良好的生活习惯，每天6点半左右起床，锻炼一个小时左右，从2015年开始晨跑，后来膝盖出了点问题，就改骑车了，反正每天必须要运动一下。
　　我喜欢跟阅读有关的旅行，比如看了美国儿作家罗兰·英格斯·怀德的《大草原上的小木屋》系列，我就很想沿着这个拓荒者家庭的路线走一走，从威斯康星州出发，翻山越岭，渡过河流，来到堪萨斯州广阔无垠的大草原。
　　这是美国非常有代表性的作品，还有电视连续剧，我小时候断断续续看了一些，印象很深。 2018年就真的开车走了英格斯一家当年的这条拓荒线路 ，真的很好奇他们当时是怎么走的。
　　我还带着女儿专门走过三国的古迹路线，还去过波特小姐描绘比得兔的湖区，E.B.怀特笔下《夏洛的网》的农场。《让路给小鸭子》的作者罗伯特·麦克洛斯基在获得凯迪克金奖后，带着老婆、女儿搬到了缅因州的一个小岛上生活，享受着自然平静的生活，并因此创作了《小塞尔采蓝莓》《海边的早晨》《美好时光》等绘本。我们2014年去探访怀特的农场时，也顺道去鹿岛一带寻觅麦克洛斯基一家的小岛。
　　我专门去了这个鹿岛实地探访，划船游玩，感受绘本跟你产生的直接连接，了解故事背后的一些东西，这种旅游是我喜欢的。
　　我等稍微空闲一点，想走走杜甫当年的那些路线，有时候我们要找个出去玩的理由，光是去景点打卡，其实没什么意思，读着书，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去回想，这个过程很有趣。
　　Lisa老师:   您刚才提到了女儿，对于她的未来规划，有什么期许或者希望吗 ？
　　阿甲：我女儿已经大学四年级了，回顾对她的教育，没有太具体的希望她去做什么，反倒是我从她那里汲取了很多东西。 我不断观察她的长大过程，找到她所擅长并且喜欢的东西，帮她做一些分析。
　　她的发育要比同龄人慢，我就找来涉及晚熟孩子有哪些优势的参考书，推荐她去看书中的相关部分，让她充分了解自己。后来发现她语言能力非常强，我就说你有优势的地方可以多做一点，这样事情就会事半功倍。有些东西你虽然喜欢，但是能力不强，那就保持一个爱好吧，不必非要做得很勉强。
　　当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对孩子，她就愿意去做各尝试，然后找到自己喜欢的长项。她现在美国读的是跟对语言能力要求比较高的古典学专业（Classics），里面有古希腊语的学习，虽然很难很累，但她自己喜欢。这不是我们传统意义理解的考古，而是对于古代的发现与我们当下生活的一种关联，后来我才知道，写《哈利·波特》的J.K.罗琳就是古典学专业毕业的。
　　Lisa老师:   问一个轻松点的话题，阿甲这个笔名是怎么来的？背后有什么寓意吗？
　　阿甲：跟我学的法律专业有点关系，很多案例、合同中不都有什么某甲、某乙，甲方、乙方的吗，我就索性用了这个某甲，取其平凡人的意思。还有一个原因，当时复旦剧社招募新人，我跟好朋友去报名，人家问你们准备演什么，我随口就说，我们演 群众甲、群众乙，匪兵甲、匪兵乙…… 后来同学就喊我阿甲，相当于一个外号吧。没什么特殊的寓意，算是对美好大学生活的一个回忆吧。
　　毕业后我在网上做＂律考排挡＂，一个帮大家考取律师资格证的公益网站，用的就是阿甲这个名字，当年在法律界很多人都知道档主阿甲。我是个比较理想化的人，在法律这个行当里，大家都是务实的人，像我这种不收费务虚的人不多，当你看到了很多无奈的东西之后，对这个太务实的世界还是挺失望的，于是就有了我的那句话：＂与其建100所监狱，不如建一个图书馆或幼儿园。＂这也是我后来转行做阅读推广的原因之一吧。
　　阅读推广
　　Lisa老师:   怎么给孩子选到适合他们的绘本，有哪些选的维度？
　　阿甲：首先要放弃＂我一选就得对＂的想法，你必须要做 大量的尝试与试错 才行 。＂选书＂这个动作是跟＂读书＂紧密相连的，它是通过孩子去了解书，通过书去了解孩子的过程。
　　你可以带孩子去图书馆，观察他对哪些书特别感兴趣，你就知道哪些书是吸引孩子的，你也就更了解这些书。
　　还可以网上选个两三本书买回家给孩子读，看看是不是能打动他。关于选哪些书目可以参考我写的《图画书小史》后面的附录，也可以根据其他阅读专家、机构推荐的书目去选，主要看孩子读的反馈效果，经过测试后，你就知道什么书是他的菜，什么书孩子不喜欢了。反反复复测试个10次以上，你基本就成为自己孩子的选书专家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最了解孩子的一定是父母，阅读专家只是了解童书，并非熟悉你的孩子，我每次出去讲座都会碰到让我推荐书单的家长，我就要先大致了解她孩子的基本情况，比如男孩还是女孩？几岁了？最近读过什么书？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等。有了这些基本的画像我才能推荐，并且只能让她回家给孩子试试看。
　　给孩子选书是个缓慢的过程，我一般会建议先拿身边的图书馆、绘本馆、儿童书店练手，了解孩子的趣味和你观察他的视角，可以借阅，可以购买，拿出投入的一半是买错了的心态，也不一定是完全买错，也许过了一两年孩子又喜欢了呢？
　　Lisa老师:   除了选，在阅读方法上，您有什么建议吗？
　　阿甲：我2004年写过一篇文章叫《亲子共读18招》，像为孩子大声读、边读边玩、邀请孩子参与等，最重要的一招是＂无招胜有招＂，就是你自己喜欢上了童书，那就没招了，怎么讲给孩子听都有，＂喜欢＂有个过程，靠的是坚持，坚持为每天给孩子大声朗读，最近几年我给出的亲子阅读方法就三个字＂读就好＂。
　　只要你给孩子读了100本童书，其中的方法你自然就有了。很多人提出不知道怎么读的问题时，是因为你根本没给孩子读过多少本书。还有就不是不要一口气读太多，阅读不是运动，就是一个游戏，要适可而止，要读得高兴，如果孩子喜欢，非要读4个小时也无妨，如果不喜欢，读个5分钟也要当断则断。
　　Lisa老师:   很多家长是带着功利心去看待阅读这件事的，他们更关心阅读能否给孩子带来成绩的提高，您是怎么看的？
　　阿甲：这个是一个很大的话题，红泥巴曾经做过一些小范围的调查，从小读童书长大的孩子，学习成绩是不是一定就好？答案三个字＂不一定＂。有些特别优秀，但换句话说，他不读这些书，成绩也会很好，但是读了之后，即使成绩不那么优秀，也会对自己挺满意，很享受他的生活，那种笃定，乐观，自信是很多童书滋养出来的气质。
　　一个人的成绩好坏跟他内心想不想成为学霸的冲动有关 ；还有就是环境，有的孩子被放在求高分的所谓＂好学校＂里非常不适应，他心里不舒服就不愿意跟老师合作，不配合学校。孩子成绩好坏的原因不一定在孩子身上。
　　一个阅读好的孩子，首先他的心态会很好，其次是基础能力特别好，这种能力可能不见得让他在学校这段时间发光，但 以后总会有机会让他发光的 。我身边就有这样的真实案例，初中成绩不是很好，到了高中转到国际部，因为考的是广泛阅读、深度理解等综合能力，在没有标准答案的评价体系里，她就一下子变得很优秀。
　　所以你要看孩子将来要去哪里读书，如果只是成绩好，阅读能力不强，真的到国外读书也成问题。你要看培养孩子的未来在哪里，将来他的幸福感从哪里来？他要在什么样的领域里？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能想清楚这些的话，就不会太焦虑了。
　　像我女儿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因为个子小的原因，常常有拿不到三好学生的担忧，我就鼓励她，我们家的三好跟学校的不一样，你只要 ＂吃好、睡好、玩好＂ 就可以了，拿不到学校的三好学生也无所谓，你得有这样的心态，因为我知道她的将来一定会很好，作为父亲我能够理解她、欣赏她，至于在某个评价体系里面没有那么好又如何呢？
　　Lisa老师:   您从2001年就开始推广童书阅读了，20年下来，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阿甲：要说最大的变化，那就是图画书出版得越来越多，2001年我开始推广童书的时候，还不知道图画书是什么，在推荐的书目里也没有这个品类。当时能算得上真正意义的图画书只有两三种，春风文艺出版社的＂雅诺什系列＂，二十一世纪出版社的＂恩德系列＂，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的＂比得兔系列＂。
　　2003年底，红泥巴的12月刊整理了当时市面上能看到的所有图画书，有些是勉强入选的，因为品种实在是太少了。但到了2008年前后，图画书出现了井喷式的发展，我当时还接受了《中华读书报》记者陈香的采访，谈的就是 ＂图画书大爆炸＂ 这个话题。2008年以前，我敢拍着胸脯说，市面上的图画书我都读过，但是08年之后就说不上了。
　　第二个比较明显的变化是原创图画书的崛起，越来越多的优秀人才涌进了创作领域，但是购买量仍然集中在比较发达的一线城市，偏远的三四线仍然处在缓慢起步的阶段。
　　在推广阅读中遇到的 最大困难是人的观念，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你会发现改变他们的想法很难，阅读是需要政府、图书馆一起去推动的，你都无法理解图画书的价值，怎么能把它推广好？所以我会跟推广人说，先去判断一下对方是不是可以改变的人，如果不是，就不要去费那么大的功夫让他接受你的观点。
　　Lisa老师: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阅读推广人的事业当中，您能不能从职业规划的角度给他们一些建议呢？
　　阿甲：我 不太建议把儿童阅读推广当做一门职业 ，一个人选择职业，首先要养家糊口，解决生活问题。如果你是出于情怀去推广阅读，做个公益的故事妈妈，这件事能带给你成就感与价值感，那可以。
　　如果你要经营一家绘本馆或者阅读机构，你就要考虑是否能有持续、稳定的收入，如何做管理，如何带团队，都要学起来，这部分也是最难的，否则不赚钱的商业机构注定是要关门的。
　　我能理解很多妈妈全职在家带孩子后，失去了存在感，总想做一些事情来让自己有价值，但不要为了做而做，有些事情勉强了就是坏事。我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不要做太负责任的阅读推广人》，教育那些孩子不是你的责任，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你做这个事要自我愉悦，阅读一定是快乐的事。
　　采访阿甲老师最大的感受是，对于儿童阅读他一直怀揣着永恒少年的赤子之心，有着理想主义的单纯美好，也有脚踏实地的深邃迷人，既高高在上又很接地气，正如 心理学家荣格所说：＂去受苦，去工作，去把双脚踩在地面上。＂
　　下一期的绘本半边天还想听谁的故事，赶紧留言告诉我！
　　嘉宾：阿甲
　　采访人&撰稿：Lisa老师（杨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