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战役中难忘的一次战斗

　　文|柳成仁；整理|牟书会
　　柳成仁
　　引子
　　2018年国庆假期，与老伴、女儿、女婿4人同行，十一点到达＂碾庄＂。
　　＂碾庄＂是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战役中心。顺＂碾庄＂北去的小公路，行至400米处，路右边是敌国民党军，第七兵团司令黄百韬被我军击毙的遗址。沿尤家湖村南，西去小公路，行至秦家楼村下车，四处瞭望，脚下就是当年我们九连攻克＂大牙庄＂战斗胜利的出发地。地形地貌，社会民情虽然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秦家楼＂和＂大牙庄＂这两个村名没有变。战地重游，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静，回家后，写了这篇文章：《难忘的一次战斗》。
　　战地重游，感慨万千，站在当年那个极不平静的夜晚土地上，像过电影一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出现的战斗场面。
　　淮海战役是中国人民解放战争中三大战役之一，共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歼灭以＂碾庄＂为中心的黄百韬兵团，第二阶段：歼灭以＂双堆集＂为中心的黄维兵团，第三阶段：歼灭以＂陈官庄＂为中心的杜聿明集团。
　　淮海战役第一阶段是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六日晚八时打响的。本人所在的华东野战军四纵队（军）十二师三十五团三营九连连部的通信员，随连队趟过大腿根深的沙河，静静而荫蔽地抵近攻击目标＂邳城镇＂。连长命令一排沿南北街东侧，二排沿西侧，三排中间，火力互相掩护，共向南打，攻至街中。敌人没有还击，进到街南头，发现敌人已撤至河东岸，由纵队警备营予以歼灭。九日下午追击到运河铁路桥东边一次激战俘虏80多人，经过指导员一番政治审查，补足连队缺额，其余交营部，晚七点，同数路大军追击黄百韬兵团过大桥，前堵后追，四面八方夹击，把黄百韬兵团四个军十万多人，紧紧包围在＂碾庄＂为中心的周围四十个村庄里，从十一月十四日起，我军对敌占村庄逐个战斗夺取，＂大牙庄＂是我们九连用战斗夺取目标。
　　＂大牙庄＂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几十户人家，因战争百姓早已跑光了。该庄紧靠＂碾庄＂，北面200米处是敌25军的防线。25军事国民党军中的老部队，是黄百韬兵团的主力，两广人较多，长期受反动思想教育，思想顽固、训练有素、作战顽强，不轻易缴械投降，因村内筑有比较完备的防御工事，交通壕四通八达，房屋、门窗都有明暗射孔，火力交汇，互相支援，给我攻击部队构成严重伤亡威胁。但面对被消灭的事实，士气低落。而我参战部队，是新四军初创时期的老底子，经历了苏南、苏中、苏北敌后抗日游击战争，鲁南战役，孟良崮战役，豫东战役等，战斗经验非常丰富，政治思想非常坚定，士气高涨，求战情绪强烈，战斗作风嗷嗷叫，既有尖刀连队，又有强大的后续部队，夺取大牙庄的战斗胜利是有绝对把握的。
　　攻占大牙庄的战斗任务，是由华东野战军四纵队十二师三十五团三营执行完成，战斗部署是八连为第一突击连，九连为第二突击连，七连为营预备队，机枪连配合全营战斗。九连干部的战斗分工，副连长带领第一突击排，连长带领第二突击排，指导员带领第三突击排，副指导员带领临时由各班抽调的六名身强力壮的战士组成三付担架组，火线抢救重伤员。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七日晚九时前，本人跟随副指导员，同全连一样，借天黑、阴蔽、肃静、低姿、迅速，以战斗队形，抢占冲锋，出发点卧倒，注视对方。战斗准备一切就绪，攻克大牙庄的战斗准时打响了，随着三声巨大的爆破声，八连对敌人大牙庄外围的路柴、铁丝网、一米高的矮墙都炸成很宽的口子，随即发起冲锋，冲进大牙庄，九连尾随八连也冲进大牙庄，各种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八九连与敌人反复冲杀，短兵相接，白刃格斗，战斗非常非常激烈。七连、机枪连相继冲进大牙庄，共同与敌人反复争夺战斗。战至十八日晨，坚决彻底完全消灭了顽抗的敌人，全部占领了大牙庄，为最后攻克碾庄全歼黄百韬兵团扫清了障碍。
　　大牙庄战斗的胜利是献血生命换来的，我们九连付出了惨痛的代价，100多人的连队，战斗结束对只剩20多人，连长、一二排长牺牲了，指导员、副连长负重伤终身残废，三排长负重伤，战斗骨干、正副班长、副排长大部分伤亡。
　　连长李海清带领九连冲进大牙庄，指挥全连与敌人展开英勇顽强的拼杀，不幸被敌人一颗短柄手榴弹炸断了双小腿，无法继续指挥战斗，两名战士一个背着，一个两手托着连长两只炸断的小腿，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冲出爆破口，恰好副指导员带领的担架组冲到爆破口，把连长放在担架上，迅速抬至营包扎所，军医说，伤情严重，即送团手术室，副指导员转身对我命令地叫：小柳！抓两个俘虏，把连长送团手术室，快，快，快！我立即抓来两个穿棉大衣的国民党军的俘虏，一付军用担架，抬着连长尚未包扎两只歪七歪八流血的小腿，沿秦家楼村纵横交错的曲曲弯弯的交通壕沟，踩着敌人冻硬的死尸，转弯抹角钻出铁丝网，凭借月亮的光线，冒着一群一群拦阻炮火，直奔2000米团手术室小院。连长伤势难忍，就喊：小柳，你再补我一枪吧。我泪流满面，哭着说，连长啊，我不，连长啊，我不，我不，我不……非常着急地抽出抢通条，上好刺刀，对两个俘虏大喊，快跑、快跑、快跑，像赶小车似的前一下后一下抽打俘虏。很快就到团手术室小院，我进院大声报告，北屋的医生听后，便叫九连的小鬼进来，我说连长负伤了，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把鲜血淌满全身的连长抬上手术台，头朝西脚朝东，两盏油灯照得用白布罩满两间通用的北屋像白天一样亮。突然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惊奇地说，小鬼呀，你负伤了，不要动，不要动，我给你按按，把我负伤的左脸血迹，按干净，说不要紧，破了几点皮，不用包扎了，门外等着吧。不断手撩门帘看连长手术情况。一个医生给连长麻醉，用一把光亮的手术刀把连长右小腿炸断、还连着的皮割断，把右小腿竖在南墙根下，然后把右腿的肉皮翻起，露出刺眼的白骨渣，抓一把棉球，伤处消毒，绷紧包好，再对左腿校正木板夹紧包好，即喊九连的小鬼，叫一付民工担架，把你的连长送往后方医院，我立即跑出小园，向西100米处，叫了声＂来付担架＂，结果待备的民工呼的站起一大片，我只能引领排头的四人担架，把麻醉昏迷不醒的连长抬上担架，跟随长长的民工担架队伍，护随连长顺北去的大路，晴好的月亮天，一直北走了一夜，天亮时，民工担架队伍进入了一个村庄，连长抬入一家农户北屋中间。用草堆打地铺，什么也没有，急着给连长找枕头时，连长醒了，叫小柳啊，我喝水，我快找一把竹子，饭包里找出小碗小勺，坐在连长嘴边，一勺一勺的给连长喂水。因连续作战，没有休息，身体极度疲劳，不自觉地睡着了，天大亮了，冻醒了，我急忙找连长，八连负伤的历来那张，劝我说，小刘啊，别难过，李连长牺牲了，我听后，更加放声嚎啕大哭。
　　连长啊，我亲爱的首长，你为了坚决执行命令，完成攻克大牙庄的战斗任务，带领全连冲进大牙庄，指挥全连与敌人反复冲杀，不幸被敌人手榴弹炸断双腿，流尽最后一滴血牺牲了。亲爱的连长啊，你的牺牲，是为了攻克大牙庄，是为了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为了全中国的解放，是为了建立新中国，是为了全国人民能过上今天这样幸福的好日子。亲爱的连长啊，你的牺牲，我们党，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政府，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子孙后代，不会忘记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给你树碑立传，代代相传，万古流芳。安息吧，永远安息。我亲爱的连长。
　　向你敬礼
　　你可爱喜欢的通信员柳城仁
　　2018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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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柳成仁，是山东省德州市平原县王凤楼镇张士堂村人。
　　1933年3月18日出生在普通农民家庭里。
　　1947年2月9日在本村参军。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编入山东军区渤海军分区平原县大队五连三排九班当战士。
　　1947年九月平原县大队五连全体150多人，调任华东野战军四纵队（军）十二师三十五团三营驻地（菏泽曹县地区）。五连一排、二排、三排、机枪班分别充实到七、八、九机枪连。本人到九连连部当通信员，三天后随大军挺进中原，也叫中原战役。中、东、西三路大军30万人，掩护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
　　1981年12月专业德州电业局。
　　1982年4月德州局副局长、党委副书记。
　　1985年2月8日德州电业局调研员。
　　1993年9月8日离休至今。
　　牟书会，男，1951年出生，山东省平原县人，中共党员，退休干部。平原历史文化研究会研究员、德州市政协文史专员、冀鲁边研究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