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娃还没断奶,孩子妈总得躲躲闪闪
1.
阴历2018年大年二十八,二宝盼盼就已经满两岁了,还没有断奶,这成了个大问题。她的身高、体重又比同龄的小孩子高了至少两个档,每每带她出去,不熟悉的人总是会问,"今天没有去上幼儿园呀",这就更显得问题的重大。
带着她在小区里玩耍的时候,最怕她要瞌睡的时候,她会不断地重复着"吃奶奶睡觉觉",这样一来,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她还没有断奶"的这个"不光彩"的事实就暴露无遗,经常一起玩耍的妈妈们就会面露鄙夷,顺带说上一句"还没断奶呀",这会让我如芒在背好久。还好,在我一步步地调教下,小家伙已经可以最低限度在外面说这句话了。
一岁的时候就把断奶提上了日程,可是我总能找到不断奶的理由,比如怕一个人不好带呀,比如怕晚上起来和奶呀,比如怕没有哄她利器呀,比如她说不要断呀,就这样推推搡搡地来到了两岁,期间遭逢了很多嘲讽和不安。
迫不得已,我从不在外面有意识地提起还没有断奶的事实,每次不小心说秃噜嘴或者被盼盼搞砸的时候,他们无一例外地鄙视地说教,"这么大了还不断奶,羞不羞","我们家的不到一岁就断了","赶紧断了吧,越大越不好断",平时在育儿方面大相径庭的妈妈奶奶姥姥们,他们的观点出奇地统一:当断不断,羞羞羞。我解释的理由也在一天天变换着,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多数只是报以讪讪的笑,理屈词穷嘛,他们看看对我的攻击还不到位,就拿盼盼开刀,"盼盼,吃奶羞羞脸呀",说完还会用手在脸上比划比划,搞得盼盼脸上也出现了如我一样的讪笑,一边说着吃奶羞羞脸,一边该吃的时候放开吃,就像染上了毒瘾,心里觉得不对,嘴巴又抗拒不了。
我有时候也想断了算了,这样遮遮掩掩地真让人泄气。可是总是割舍不了,好像已经超出了母乳喂养对盼盼好的这个范畴。那又是什么让我当断不断呢?
2.
老大小时候,我上班忙得不可开交。早上六点就出门赶公交,即便有一个小时的哺乳假,晚上到家七八点是常事儿。借母亲的话来说,我的奶对孩子就是一个晚睡的安慰而已。
生大女儿的时候是在老家,满月后我们又在娘家呆了一个月,后来母亲和我一起来深圳呆了几个月,接着婆婆公公来帮忙,没有住满一个月就想回家,我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连我母亲都劝我,别难为老人,我自己住过我知道。是呀,从老家来深圳,诸多的不方便,人生地不熟的无助感,加之我们当时住在没有电梯的八楼,老人家上下一次楼就像是被剥了一层皮,更何况还要抱着个十几斤的孩子。于是,我妥协了。
大女儿刚刚过了七个月,就面临着和我分离。走前的那一天晚上,她还用胖嘟嘟的小嘴拱着我的乳头用力地吮吸着本已不多的奶,第二天就生生地坐上了北上的火车。没有什么断奶的仪式,分离代表了一切。送走他们,先生带着我逛了书城,晚上又在外面大餐一顿才回家,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意。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甜。七个月来,尽管先生负责半夜的和奶,我还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有一次,母亲为了让我睡个好觉把大女儿抱在她的房间,结果半夜醒来不见了孩子,我浑身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冲进母亲的房间看到熟睡中的大宝和睁着眼睛的母亲,我的那颗心才落了地。
孩子回老家了,我的身体是自由了,心里却被亏欠占得满满的。所能安慰我的是,大女儿从小就是安抚奶嘴的拥趸者,安抚奶嘴对她就和我的乳头一样,这本使我并不高兴的事件,因着和她的离别变得那么重要了,至少它能代替我行使母亲未尽的职责。
大女儿回老家后,我最怕在外面见到小婴孩儿,仿佛每一个都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断奶的孩子,看到妈妈们怀里的孩子,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会夺眶而出。从剖腹把她从我的肚子里取出,是第一次分离,到断奶回老家的第二次分离,她将一步步远离我,那种疏离侵袭我,让失落感在我心里步步为营。我有一个因为生孩子而相识的同事,在得知她三个月大的孩子无奈被婆婆带回老家的时候,我的心里竟有一些宽慰。我痛恨我这种比较后的满足,我们才是两个真正同病相怜的人,可是我不能否认她的病竟然成了治愈我的良药。
好在我的奶量一直很小,被家乡的产科医生误导,查房的时候她说"你乳房那么小,奶肯定不会够",我也因此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反抗,只有心里觉得对不起孩子。也因此断奶而产生的生理上的难受我没有经历过,只承受了心里无限的失落,以及对作为母亲的至高无上的地位的沦陷的深深恐惧。"有奶便是娘"让每一个母亲伟大,可是它的反面对每一个母亲也同样残酷。
婆婆在电话里总是不忘安慰我,孩子什么时候都是跟妈亲,我对她再好也比不过你这个妈,你安心工作,别想她,她在家里好着呢!有时候婆婆还会加上几句,那时候我种二十多亩地,忙得不得了,四个孩子他们奶奶又不愿意带,我呀,天天盼着他们能去谁家住上一阵子,或者谁能领走一个。对于婆婆的话,我总是默默无语,甚或默默掉眼泪。我自然明白她在宽慰我,可是她怎能明白我的心呢!那时候每家都有一群孩子,可是我们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让我体会做婴孩妈妈的快乐或痛苦了。那时全国上下还在实行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我想那是我唯一一次当母亲的机会了,她将是我唯一的孩子。
那时候没有视频,我脑海里所想的几乎全是几个月的分离她肯定把我给忘了。即便真隔着薄薄的屏幕,那也是近在咫尺、千里之距。是的,再次来的时候,她已经蹒跚走路,牙齿已经可以咀嚼很多东西,会听着音乐扭动身体,小嘴会说很多还不清晰的话语,而我,接受的好像是一个小成品,错过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嘤嘤学语,第一次蹒跚迈步,第一次牙齿露头,第一次......她在奶奶的怀里怯怯地看着我这个陌生的母亲,那一刻的痛和随之而来紧紧拥抱着她的幸福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3.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国家在2016年全面放开了二胎政策。那时候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大女儿已经九岁。可是,当闺蜜和表妹怀上二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的心也蠢蠢欲动了。两个声音不断地打着架,生或者不生,每天把我的脑子搅得浑浊不堪。我问先生你想不想再要一个,他说已经有了一个,再要一个是锦上添花,绝不是雪中送炭,决定权在你。球又回来了,他这样说肯定也是在给自己找退路,万一生了二胎,我每天抱怨连连,他先要把自己推脱干净,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选择。毕竟,双方老人都已经年龄大了,再也不能帮我们带孩子了,即便是送回家乡也已经不可能。
再做一次母亲、做个合格的好母亲的强烈愿望让我铤而走险。2016年5月21号,记忆深刻的日子,我再一次怀孕了。去医院建档的时候,护士在母婴保健手册上狠狠地盖了一个章上去,"高危"两个字赫然纸上,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心的护士解释道:"过了三十五都是高危。"于是,一次产检都不敢落下,生怕有任何的闪失。还好,除了重度贫血之外,一路顺畅。每次在医院那里体检的时候,听到那些准妈妈这样那样的病症,我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这次,"母乳喂养"这四个字不断地进入我的眼帘和耳垂。要对自己有信心,要对宝宝有信心,每一个妈妈都会有足够的母乳的。我曾经因为乳房小而奶水不够的深深挫败感竟然被斗志昂扬的"我一定会有奶"的豪气万丈击败了,为了鼓励自己,直到待产住院,我没有准备整罐奶粉。
医院里,先生屡屡想用奶瓶喂奶,都被我严词拒绝了,听说宝宝用惯了奶瓶就不愿意吸我的奶了,因为费劲儿。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喂奶,都是以二宝的嚎啕大哭结束的,我建立起来的信心大厦一点点在崩塌。一家人都劝我别折腾自己和孩子,咱又不是买不起奶粉,他们不懂,奶就是我对宝宝的霸权,我需要它来说明我的重要性和确立绝对的霸权地位。
宝宝的哭声和家人的催促声还是让我妥协了,奶粉为主,母乳为辅。那是多么挫败的妥协呀,或许我的第一个产科医生是对的,婆婆也是对的,她们的眼神虽然对我有强大的杀伤力,但是也让我认清现实:我的奶水是不足的。但是我心有不甘呀。
出院回到家里,先生给我炖猪脚汤,平时最爱猪脚的我看着白哗哗的没有放一点盐的猪脚和浓汤,胃酸一点一点逼近嗓子,先生一句"喝了变奶牛哦",我就义无反顾地喝!先生又在网上查到木瓜花生大枣汤也是下奶的,他一大锅一大锅地熬,我一大碗一大碗地送进肚子里,或许又能增加几毫升奶,可是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吃木瓜!鲫鱼豆腐汤算所有通乳里面我最爱喝的了,因为在我的强烈坚持下加了盐。可是,奶水还是只有那么两三股,不缓不急地流着,而我整个人好像比怀孕的时候还要肥胖。
4.
正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宝宝第八天大的时候,我收到一个医院的回访电话,她问我"奶够吗",这简直是戳中泪点的问话,我在电话里一吐为快,把我所有的困扰都说了,她的耐心和鼓励给了我巨大的勇气,她说"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母乳协会的医生,她和我们医院有合作,说不定可以帮到你。"
接着,我收到了一个自称是张老师的女人的来电。她说她是母乳协会的,像我这种情况可以帮我推荐他们合作的通乳师上门通乳,一定没有问题的,要对自己和宝宝有信心。我那颗枯死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三百块钱一次通乳,还上门服务,以我了解的价格来说,不算贵。于是,第二天通乳师就来到了我家,我把她当做救星,来拯救我的霸权地位。她先在我的左乳房上揉搓、拉拽,那疼痛真是无以言表,可是为了宝宝的母乳喂养,再痛也得忍着。再想想右乳房也得遭受同样的蹂躏,我真是欲哭无泪,一声声"哎哟哟"的低嚎,换来的是通乳师轻声的安慰"这些都是穴位,会疼些,你要想想你马上有奶了就开心了",是呀,咕咕的奶流是我忍受痛苦的全部动力。通乳师说我奶通了,要是能再多通几次,辅助背部按摩,或许奶会来得更快一些。我还因此又交了四百块钱买了一份套餐,可以去他们店里多做几次。
那年大年初六,闺蜜来看还在月子里的我,说起通乳的疼痛,她说你一定是受骗了,一切造成疼痛的通乳都是耍流氓。她因为堵塞通过几次,都没有我描述的那种疼痛。她试着用她的通乳师的手法给我再一次通了乳,确实,并没有那么的生疼,我可不能承认我的智商不在线,我说可能第一次通乳就是要那么疼,人家都已经弄通了,第二次肯定就好很多了。她没有再坚持说什么。
可是我的奶水并没有像期望中的那样奔流而来,依然是它原本的节奏。那天无意中翻抽屉看到了出院通知单,最后一条闪了我的眼,大意是:近期有很多通乳公司打着医院回访的名义给妈妈们通乳,请一定小心核实。哎呀,我竟然是真的上当了,我怒发冲冠,拿起手机,坚决要把他们一窝端掉。那几天我正在收听刘震云的《我不是潘金莲》,好像李雪莲的精神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平时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人的我似有梁山好汉的豪气万丈。那一整天,我时而颓废,时而张狂,最终自我安慰道:可是不能生闷气,不要把仅有的一点奶水再憋回去了。
虽然奶量还是很少,但是比生老大时候的多,不需要半夜起来和奶就是个明证,我把这归功到所有我为通乳所做努力上的回报,毕竟,老大那时候我是直接放弃的。
盼盼一个多月的时候,有一次大女儿同学生日聚会,本打算让她自己去参加,可是婆婆不放心,还是让我跟着去了。从六点半出门到九点半回来,婆婆说盼盼几乎哭了三个小时,我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婆婆打来的。那是第一次晚上的时候盼盼跟着奶奶。
婆婆说必须买个安抚奶嘴,要不然除了我谁也搞不定盼盼。我极不情愿地跑到华润万家,挑了个安抚奶嘴给盼盼。一直没有买的原因就是不想让它和我平分地位,还有这个孩子将会是我独立抚养,婆婆只能帮我三个月。
安抚奶嘴塞进盼盼的小嘴,她很快就吐了出来,如此往复了好几次,她就是不吮吸,像是知道妈妈的心意似的。那几天,婆婆为了让盼盼吮吸安抚奶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出浑身解数,最终也没能征服小家伙,就连我也跃跃欲试了。那天到了午觉的时间,我瞌睡的不得了,想着要是她能吮吸着安抚奶嘴,我也可以眯一会儿。于是,我也开始拿着安抚奶嘴来来回回试探,好像要成功了,结果大口一张,安抚奶嘴掉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刚喝进肚子里的奶粉,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至此,我和婆婆都放弃了用安抚奶嘴的企图。
5.
婆婆是在盼盼整一百天那天回家乡的,那时候盼盼正在拉肚子,先生还在千里之外出差,我怀着忐忑的心给婆婆挥手告别,对自己能不能带好盼盼心存疑惑。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独立带过孩子,更别提现在除了要照顾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还要接送九岁的大女儿上下学。只是仗着有奶便无所畏惧。
几乎连着十天,我的早上是从三四点开始的,盼盼因为肚子不舒服,总是会在我做着好梦的时候大哭着醒来,我抱起她,或是给她换弄脏了的尿不湿,或是给她把屎,然后把奶头送进她的小嘴里,哭声戛然而止,复哭,复吃,如此循环。六点多,还得给大女儿开始做饭,任凭她哭得响声震天,等忙完了,奶头一送进她的小嘴里,一切又复归平静。
那一阵子,凌晨三四点抱着她倚靠着床头或凳子痛苦地无法入眠的时候,我也有诸多的不满,对自己母亲的,对先生母亲的,对出差在外的先生的,甚至对生活的,只有她吮吸着我的乳头,并不充足的乳汁从我的身体流进她的身体的时候,我的心无比幸福,不复抱怨。她是我带来这个世界的,她仰仗我,她依赖我,那是我能体会到的生活所给我的为数不多的莫大的幸福,我怎么能对那夹杂着的一点点的苦难抱怨呢。尤其,随着大女儿一天天长大,跟我开始疏离、疏离、更加疏离,那种从大女儿断奶开始持续加码的失落让我从小女儿身上又得到了治愈。就这样,盼盼一天天地成长起来,她会说话了,她会走路了,我没有落下过她任何的第一次。
有一次约着和朋友一起去书城玩,我领教了什么是超级倔强和任性的孩子。从他们家到书城的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的比盼盼大半岁的老二因为没有选她要走的那条路,一刻不停地哭,哭声响彻云霄,手脚并举,满头大汗,连路人甲都看不下去了,要替朋友修理她的孩子。接过她手中的小推车,说道"再哭你妈妈不要你了",可是她是闭着眼睛用尽全力哭泣的,根本无济于事。
我偷眼看了朋友好几眼,她镇定自若,我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谁知道她淡淡地说:"我早已习惯了,不过有一招可以搞定,很快你就知道了。"到了书城,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女儿抱在怀里,衣服一撩,还闭着眼睛嚎啕大哭的小家伙动作娴熟地吮吸了起来,只消那么几口,整个人又恢复了可爱的模样。朋友神气活现地说道:"天大的事儿,都能用奶搞定。这是为什么她两岁了我不敢断奶的原因。"
如果说每一个不给孩子断奶的妈妈都有一个理由的话,我该给自己选哪一个理由比较合适呢?
一岁之前,盼盼对我的乳头是绝对的依赖的话,那么一岁之后情况像是反了过来。她越来越想挣脱我,不受我的束缚,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我"摆布",就像她对我的奶也不是以前的随时随地了,已经退化到只有午睡和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吃,这是又一个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要离开我的征兆了。就像老大跟我的疏离一样,虽然这次的疏离不像之前突然断掉,是一点一点进行着的,可是我也不再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那样放得开,这真的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我怕的不得了,怕她的疏离。一旦断了,她这辈子将再也不会吮吸我的奶,慢慢地她的亲吻、她的拥抱都会随着离乳而减少,直到消失。每念及此,我断奶的心就被层层包裹了起来。
大年初五,我吃了阿莫西林后,先是耳朵出了问题,又痒又疼,后来身上、手上陆续奇痒难耐,糟了,药物过敏!晚上十点多,安置好大女儿,先生带着我和盼盼到了医院,抽血输液。挂上吊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我告诉盼盼医生说妈妈生病了,这三天都不能吃奶了,她小嘴一噘,说等妈妈好了再吃。或许是那一会儿还对医院有些好奇,她跟着先生到处走走逛逛,再后来实在是瞌睡了,先生把她抱到车里,她却吵着说"吃奶奶睡觉觉",没有办法,只好依偎在挂着吊瓶的我身上,一边不断地说着"等妈妈病好了,我再吃奶奶睡觉觉",一边渴望地看着我,祈求我额外的开恩,那样子让我对自己刚刚萌生出来的"借这次生病把奶给她断了"的想法有点羞愧。最后实在困得不得了,趴在先生的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同样的场景重复出现。平时早上咕咚咕咚大口喝奶粉的现象也没有了,手里拿着奶瓶就是不往嘴里送。早上的稀饭也只是吃了几口,整个人显得蔫蔫的没有精神头。平时一点多的午觉硬是推迟到三点多才勉强在我拍抚下睡去。
晚上先生下班就看出了盼盼的异样,我回答说还不是没吃奶闹的。他问你是不是打算给她断奶了。其实,他早就催着我断奶了,还经常半开玩笑地调侃"你还有没有奶呀",可是这一会儿看得出他的表情里的不忍。我说我还没有想好,总觉得因为这样突发的原因断奶有点不能接受,还没有举行断奶仪式呢!他赶紧说那就喂呗,管它呢!紧张的表情也随之松弛。
就这样,连三天都没有等到,二十四小时之后,盼盼又一次吸上了失而复得的奶,她哪里知道这二十四小时里我所受到的煎熬,在断与不断之间的来回反复。
6.
前几天无意中看到《只有医生知道》这本书里提到母乳喂养到两岁为佳,作者张羽可是北京协和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她还因为种种原因只喂了孩子八个月的母乳而耿耿于怀。我一下子坦然了,好像有了强有力的支持者,恨没有早点读到她的书。
即便如此,我明白,盼盼"吃奶奶睡觉觉"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且吃且珍惜吧。
2019年3月底,婆婆被查出得了白血病。4月1号,我不得不把盼盼送回母亲那里,和大姑姐一起在医院照顾婆婆。走的时候,我不敢让盼盼知道我离开,那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她分离,偷偷地看着她和大姑姐六岁的儿子开心地玩着。
晚上12点,我一直忐忑的心正要放下,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盼盼一直哭着喊着"吃奶奶睡觉觉",30斤的小肉墩被母亲抱着,她实在吃不消,不得已,给我打个电话,她也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第二天夜里,盼盼的那股劲儿小了很多,但是依然希望趴在怀里睡觉。母亲没敢在我跟前抱怨,听奶奶说母亲担忧地说"把我累上病可就惨了",我顿时眼圈就红了。
两周后,我再回家,盼盼虽然跟我睡,再也不说"吃奶奶睡觉觉"。我的奶,对于她来说成了过去式。我不知道该高兴她的阶段性成长,还是失落和她的又一次重大别离。
现在她已经四岁多了,剩下的只是一起洗澡时,偶尔逗个乐,说"妈妈,看看你的私密地带"。
马上,连这个乐或许也要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