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家梦

　　这是写于十年前的一篇旧文，为保持原汁原味，不作任何改动，包括错别字和标点符号。
　　我们兄弟五人，只有我这个老大从小喜欢画画。我之所以能画几下应该还是我母亲的缘故。
　　我的母亲几十年前毕业于当年赫赫有名的湘湖师范，绘画、音乐是她们这些女生的必修课。
　　小时候，母亲常常要我们兄弟几个画画，尤其是放暑假，每天午睡起来，吃过南瓜烧的点心，就坐在天井里开始画画。
　　母亲常常为我们示范，告诉我们她小时候和哥哥姐姐们每天都要在父亲的指导下练书法，然后将写满大字的纸翻过来在背面＂撇兰花＂。
　　这＂撇兰花＂是母亲老家的习惯说法，也就是画画。可能是因为拿毛笔在纸上＂一撇一撇＂地画兰花，故谓之＂撇兰花＂。据说这是初学画画时必练的基本功。
　　我哪里耐烦这枯燥乏味的＂撇兰花＂，径直画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母亲无奈，最后只好退一步，只要我画画就行。因为那几个弟弟早就逃之夭夭，她的学生只剩我一人了。
　　在学校里，我的画也常常被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展览，好像在全校的展览中还获过奖的。
　　我的美术老师喜欢将学生画得好的画保存起来。有一次他将我叫去，拿出一幅三年级学生画的画，告诉我哪里哪里画得不好，应该怎么怎么画才好，叫我照样子再画一张。
　　画好后，我在边栏写上＂三年级某某某设计四年级某某某绘画＂，以示不敢掠美之意。美术老师看了哭笑不得。
　　多年以后每想起，都觉得这署名真是不伦不类。可惜的是这些画都没有保留下来。
　　到文革开始，我已读初中二年级了。那时停课闹革命，在家闲着无事，于是我又天天趴在那里画画。那时流行画伟人的木刻像，我居然画得有模有样。
　　等到复课闹革命时，我们那位美术老师建议我考美院附中，说他可以推荐我。
　　这当然几近玩笑话，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上课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们在初二年级已经待了两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升到初三呢！
　　回到家把美术老师的话跟父母亲说了。父亲说，好好画，世道总不会老是这样的。母亲说，要找个老师正规学。于是母亲便和父亲两个在那里扳着手指搜寻熟人老乡。
　　可是当时那些画家都被当成反动学术权威打倒在地，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乱说乱动，谁还敢收学生，教这些封资修的东西。
　　拜师学艺是不成了，母亲说，画画本来要画模特儿的，她在湘湖师范读书时，学校常请些模特儿来给学生们画。现在没有模特儿，就画石膏像吧。
　　于是就画毛主席的石膏像。画了几天，父亲说不行，万一不小心将石膏像打破了怎么办？还不成现行反革命？
　　于是石膏像也画不成了。这正中我下怀，我对画石膏像早就腻了，还是画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美术老师这话却让我的画画积极性大增。这段时间画的画大部分都散失了，只保留下来一小半分。这一小部分还是我前几年才发现的。
　　2006年父亲去世，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父亲将我四十几年前画的那些画按日期顺序排列，一部分用麻线装订成册，在封面上写上＂卫和初学画册＂，还有一些大概纸太薄，用浆糊贴到一本当年的《红旗》杂志上。
　　画那些画时正值文革初期，当时年尚十四五岁，十六七岁。记得那时天天趴在天井里的一张小桌子上，一边嘴里哼着＂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或者＂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流行歌曲，一边在纸上涂抹。
　　这些画能保留到今天，不能不说是父亲对我的关爱所致。翻阅画册，不由得热泪盈眶。父亲殷殷爱子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我没能成为画家。只不过从小学起，到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班级里的那些墙报、黑板报之类，都是我画的报头和插图。
　　我小时候的功夫也没有白花，后来到老家插队落户，还靠着这画画的手艺混了口饭吃呢！此是后话，留待下一篇文中详述。
　　2011年3月27日22时3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