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让人心生敬畏

　　生长与繁衍，是一切动植物的本能，大家来到这世上，总得让自己的生命得到彻底的绽放。绽放了，才不枉到这世界上走一遭儿。
　　秋后，尤其到了冬天，我常常看到从市场买回来放到篮子里的姜、蒜在勇猛地冒芽儿。那些芽儿短促，敦实，展示着充满生命力的新绿。这绿的力量不是来自土，不是来自肥，也没有任何水的滋养，只是来自孤孤单单的母体，它就那么靠着母体本身的能量张扬着最动人的生的欲望。看到这情景，我常常忍不住把冒芽儿的蒜放到浅浅的水盆里让它们生出一片新绿，把把冒芽儿的姜埋到院子里让它们来年长出翠竹般的茎叶儿。感觉只有这样做了，才算帮它们完成了生命的轮回。
　　姜、蒜这些籽实，是从不掩饰生的欲望的，但是，有的籽实，却把这种生的欲望控制得很好。
　　今年春天，我在院子里撒了一些苦瓜籽儿、芸豆籽儿、茄子籽儿，但出苗的并不多，我以为是种子不好，或是种子太陈导致发芽率太低，也就没放在心上。盛夏时节，院子里的黄瓜、南瓜、苦瓜、豆角、丝瓜、辣椒、茄子、芸豆生长起来，把地面盖得严丝合缝儿，就再也没见其他种类的小苗冒出地面。秋后，我拔了园子，新翻了土地，并种上油菜、香菜、菠菜，却发现一些苦瓜、茄子、芸豆先于油菜、香菜、菠菜拱破了地皮儿，这显然是春天撒下的种子。此事让我惊讶不已。春夏时节，当菜地被黄瓜、南瓜等的藤蔓遮住了阳光时，那些未发芽儿的苦瓜、茄子、芸豆的种子一定是做出了聪明的判断，感觉到即使发芽儿也会被众多的藤蔓压在地上，没有生长的机会，便选择了静静的等待。一旦到秋后它们发现头顶上所有藤蔓被扯掉，盛大的阳光照耀在地面上时，才感觉等到了生长的机会，赶紧钻出地面。但是，如果我秋后不拔掉那些藤蔓，地面上见不到阳光，它们是不是还会一直等待下去？在漫长的炎热的夏天，它们是如何在黑暗的地下压抑住生命的冲动、如何对抗雨水的浸泡而一直蓄养生命力并保护好自己的胚芽的？
　　前几天，我看到一则新闻：＂在郑东新区CBD省艺术中心附近的湿地芦苇丛中，发现生长有野生大豆，这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这里的土层地下三至五米深处，可能很久以前长的是这种野生大豆。近几年这里的土壤被翻动后，野生大豆的种子被翻上来，长出来这些野生大豆。＂这则新闻里没说＂很久以前＂是多久，但我猜，郑州的闹市区不会只有几年的历史，这么说，这些野生大豆种子至少在几米深的地底下等待了几十年了。几十年的等待丝毫没有影响它们的生命力，被翻出地面获得生长的机会后，它们依旧生机勃勃，爬到柳树上，爬到芦苇上，轰轰烈烈地开花，结子，不见半点被摧折过、被埋没过、历尽苦难的痕迹。这种顽强的生命力，真的很是让人敬畏。
　　以前我看过一个电视片，一棵长了上百年的大树轰然倒地、阳光洒到地面后，无数的植物便迅速冒了出来。据电视解说说，很多种子已经在树下等待了几十年，有的则等待了上百年……听了这话，我心里生出一阵阵的感叹。＂致虚极，守静笃＂，这些种子是从《庒子》里走出来的。＂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能看到它们至虚守静的道业，也是我这个旁观者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