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遇见一邻居,我俩坐在楼前,闲聊。 小伙子说,詹老,不知咋的,最近这几年, 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沉重,每天活得特别累! 我说是吗?你说这话,我相信。 不过,要想活得不沉重,不累, 除了客观因素外,从主观讲,恐怕也是有原因的吧? 小伙子点头称是。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话, 当天未及深聊,有事各自分手。 回到家里,坐电脑前,打下如下文字。 一个人,活得太沉重也好,活得特别累也罢, 肯定有客观大环境和小环境的原因, 但是,从很大程度讲,根本原因,还出在自己身上。 仔细想想,我们身上,背负了多少没用的东西? 面子,关系,名誉、地位…… 有形的,无形的,用得着的,用不着的…… 咋不痛痛快快,将这些劳什子扔掉呢? 扔掉方能一身轻,潇潇洒洒过一生哪! 不说道理了,讲一故事吧。 五十年前,我与老伴杨乔相识, 我在县文化馆当美工,杨乔在郊区公社当播音员。 那天傍晚,送杨乔回公社, 杨柳依依,春风拂面…… 我俩沿着县城外小河边,一边散步,一边聊起今后的打算。 我们约定,今后,不管前途如何, 谁干得更好,另一人就全力支持! 婚后第四年,适逢全国恢复高考, 杨乔虽然带着三岁孩子,却全力支持我上大学。 复旦四年,毕业分配,到了经济日报社。 第二年,承蒙领导厚爱,杨乔调来北京。 杨乔对我说,这下总算团聚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全力支持你, 别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此后,杨乔安安心心,在群工部做分发来信和来访接待工作。 ——曾经上了数月的函授大学,不再上了。 ——曾有的调动和升迁机会,婉言谢绝了。 ——曾经爱好的文字写作,只是偶尔写写。 直至55岁退休,带回家的,是一把旧剪刀, 以及拇指和中指磨出的的老茧! 杨乔舍弃了很多她本应得到的东西。 她得到了什么呢? 丈夫的不断努力与上进, 儿子的德智体全面发展, 这个家庭的温馨与幸福, 自己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没有舍弃,能有这一切吗? 当然没有。 回忆及此,杨乔说,我觉得值了,一点不后悔。 由小家再往大了说吧,扔掉方能一身轻,这道理普遍适用。 就说所谓当官吧, 最容易犯的毛病是什么? 不就是把权力看得太重太要命,牢牢攥在手里,舍不得扔掉吗? 事无巨细,啥事都要插手,整天没完没了,忙忙碌碌, 自己累得要死,效果却并不见得好! 这是何苦来! 记得在经济日报当副总编时, 年轻编辑有一说法,最愿意跟老詹上夜班。 何也?是老詹慷慨大方舍得掏钱请吃宵夜? 还是老詹幽默风趣说说笑笑比较平易近人? 非也非也。 皆因跟着老詹上夜班,效率比较高, 每天回家相当早,睡眠也比较充足。 我的方法,非常简单,只8个字, 那就是"大胆放权,各负其责"。 上班以后,做编辑的,把各自版面和文字都收拾好了。 当主任的,负责各版协调以及新华社稿件的及时处理。 我这带班副总编嘛,只管各版头条,再改一改新闻标题。 有好心人劝我,詹总呀,为啥不把各版文字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这样不可以更好地防止差错,您也少犯些错误,今后是不更容易进步吗? 我说谢谢你,提醒得很对, 但是对不起,我不会也不应该这样做! 你想嘛,文字从头到尾读一遍,那是各版编辑的事呀, 我这值班老总,何必还要管呢? 倘若你不放心,各版再读一遍, 一来,夜里七八个版,得耽误大家多少时间? 二来,从此养成习惯,编辑们肯定再不细看, 反正有老总把关啦,我们何必再认真! 这不好心办成坏事,漏洞会堵不胜堵, 不反而容易出问题吗? 老詹在海外版当总编辑时, 日常事务,全都放手,交一位副总编辑负责打理, 编辑业务,则由另一位副总编重点操心。 我呢,只关心三件事, 一是重点报道。 二是扩大发行。 三是增加收入。 碰到一些应酬,来了海外朋友, 礼节性见了面,谈完正事以后, 晚上宴请,我会请一位副总编代我作陪, 我则按时下班回家,陪老伴吃饭, 我这样做,自己并不累,副手也愿意,大家都开心。 也正因此,在海外版三年多时间, 成了老詹一生中干得最欢势、心情最舒畅、 效果最显著、活得最潇洒的时期, 至今回想起来,还蛮激动的呢! 生活中,该放手扔掉的事情,真有不少。 盲人因眼不能视而听觉敏锐! 聋者因耳听不听而视力超群! 科学家因心不旁骛而成就辉煌! 艺术家因潜心其中而挥洒自如! 一个人的成功,不在于他坚持做什么, 更在于他明白自己不能做什么而将其放手扔掉, 坚持不做什么! 扔掉方能一身轻,潇潇洒洒过一生! 这不满好吗?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有啥舍不得扔掉的呢? 无论什么人,再伟大,再有钱,再了不起, 到了最后, 不也全都得扔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