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前文) 张度不知从哪又弄来了20万,钱的问题解决了。 手术也很顺利。 这天,王姝拿着父亲换下来的病号服,准备去二层的洗衣房洗。远远地看到楼道尽头张度的背影,他正在打电话,一边说着什么还一边上下挥动着前臂,显然是在解释什么。 张度为什么跑到这里接打电话?王姝不动声色地靠上前去。 "好了,你别闹了,这几天她爸正住院呢,我这时提离婚,不合适,乖,再等等。"虽然压低了声音,但王姝还是听见了。 "叭!"衣服掉在了地上,她转身就走。 "小姝,小姝!"张度追了上来。 "让开!"王姝此刻异常冷静,更准确地说是大脑一片空白。 张度伸出去的手,还是缩了回去。站在原地,看着王姝的背影,脸上面无表情。 回到病房的王姝,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父亲,再想想刚才那一幕,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嗡嗡的。她自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遭受如此的厄运。 就在她的心绪要沉到湖底的时候,婆婆的电话打了过来:"姝姝啊,听说亲家住院啦?严不严重?我和他爸明天去医院看看啊。"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您二老带好大哥的孩子就行了,我们的事你们不用操心。"王姝声音在颤抖,但还是冷冷地压制住了。 此刻,她突然冷静了。 什么电话、藏手机、出差、包括以前那些不经意的细节,在今天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只希望,永不再见到张度以及他的家人。她烦他们,更觉得他们恶心。 可张度的父母,第二天到底还是来了。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亲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个面都不露,也说不过去。 王爸刚苏醒,还需静养,张度父母在病房停留了一会就出去了。王妈嘱咐王姝带两位老人回家,安顿一下。 晚上,客厅里,果果和爷爷在看电视,张度妈妈帮着王姝在厨房忙着。 "小姝啊,"张妈开口了。 "您别说了,我现在不想谈这些。"王姝截住了话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张度外面有人,被我知道了。"王姝停止切菜,抬头迎上了张妈的目光,后者的闪躲,在王姝看来更印证了一点:张家早就知道这件事,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放心,他不想跟我过了,我也不纠缠,等我爸出院了,我就和他办手续。"王姝手下的刀,继续铛铛地切着。 "我这个老小,打小心事就重,有啥话也不跟他爸和我说。这几年过年回家,老是拉着他哥喝酒。喝不多点就醉了,说自己是个上门女婿,过得不开心。他哥就关心他啊,然后就问……"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在儿媳面前,当妈的始终是维护的。 "问出什么了?出轨的秘密?我给他生儿育女,我爸妈帮衬他买房买车,这些让他不开心了?我们家可从没把他当做上门女婿。"王姝终是绷不住了,眼泪开始打转。"他要是一开始没相中我,干嘛和我结婚?要是不喜欢我父母,干嘛要接受我爸妈的资助?要是他不想承担做丈夫、女婿的责任,直接说好了。要不是我正好撞见了,你们想瞒到什么时候?" 张妈嘟囔:"这么凶,哪个受得了哦,怪不得我儿子不想过了……" "你!" 钥匙转动,张度回来了。 "快,劝劝你媳妇儿,"张妈悄悄招呼儿子,"她知道那事了。" "我知道她知道了,妈,你先出去吧,我和小姝谈谈。" "那,你们谈吧,我不管了。"张妈一脸讪讪地端着一盘菜出去了。 王姝背对着张度,张度靠着冰箱,两人都没说话。 "小姝,我……" "你和她认识多久了?" "半年了。" "那你上次出差去,也是去见她去了?背着我藏手机也是在和她聊天?"王姝泪擦干了,眼角红红的。 张度被戳穿了,反而显得平静了,"是。" "好,好,很好,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小姝,我……" "离婚吧!你的解释,我已经没必要听。"王姝终于下了决心。 她此刻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只是从内心生出一股决绝。 当夜,她就带着女儿搬回了父母家。 秋去冬来,王姝和张度已是前夫前妻的关系了。 眼看就要新年了,王姝带着父母出来散心,一家人去了公园、看了电影,逛了一圈商场,买了很多东西,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张度。 王爸一下子就激动了,他刚从病中稍微恢复了一点,得知女儿婚变,当场就差点又送进抢救室,过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一事实。现在又在这里遇见了前女婿,他当然要问个清楚,顺便教训一下这白眼狼。 显然,张度也看到了王姝一家。 这尴尬的时刻。 最后还是张度走过来,一张嘴想喊爸妈,却又发现此一时彼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喊了。 还是王姝先开口:"好巧。" "啊,是,挺巧的。"张度还是和从前一样。 "最近好吗?"两人同时张嘴。 "挺好的""还行" "老头子,咱们去看看有什么玩具,给果果买点,走走走。"王妈准备拉起王爸。 "我不走,待会再买不行吗?我倒要看看,他能放出什么屁!"王爸怒目圆睁瞪着张度,又回头吼王妈:"要去你自己去!" "爸!您和我妈去吧,我一会找你们。"王姝冲着老父亲使眼色。 王爸作势就要站起来,被王妈强按下去了,"你干嘛?婚都离了,他和咱们没关系了!" 最后王爸还是被王妈拖着离开了,虽然气呼呼的。 "爸还是火爆脾气,"张度用笑容掩饰尴尬:"这样对身体恢复可不好。" "他见到你,不发脾气才怪。你在我爸心里,就是个白眼狼。"王姝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回到。 "是啊,这些年,他老人家对我、我爸妈就没满意过。" "现在你应该有成就感了,新妻子和她的家人很崇拜你吧?" "……" "好了,下周六是探视时间,你可别忘了接果果。"王姝边说别结账要走了。 "小姝,对不起。"张度在王姝即将离开餐桌前说了这么一句。 王姝转身,看着这个曾经和自己生活了六七年,如今依然是自己孩子的爸爸的男人,莞尔一笑:"没什么,我早放下了。" 确实,王姝是坚强的。短短两天时间,王姝和张度便交割清楚了财产,房子归王姝,车子归张度,存款什么的,除了给王爸治病那些,剩下的,留作果果的教育基金。 至于孩子,王姝坚持要自己带,但她也给了张度探视的自由。离婚冷静期一过,两人便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转眼间,时针拨到了年底。 腊月27开始,王姝放年假了。她在自己家、父母家,两头跑。进进出出地忙碌。 除夕夜,王姝、王爸王妈、果果,一起过年。 "去年还是一大家子,今年就少了一个人"王妈突然伤感了。 "去去去,你又破坏气氛!我女儿这么好的条件,以后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还提那个王八蛋干什么?"王爸夹起一块红烧鱼重重地放在王妈碗里。 "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俩就离婚了,这过得好好的,怎么说离就离了?离婚都离得稀里糊涂的。一想起这事,我这心口就憋屈。"王妈一脸愁容。 "妈,今天过年呢,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总之,一切都翻篇了。"王姝赶紧拦住妈妈的话。 "女儿啊,爸对不起你,要不是当年爸把你拆散了,现在你……" 王爸不能喝酒,端起一小杯饮料,一饮而尽,王姝这才注意到王爸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爸,这和您有什么关系?你们这都怎么啦!大过年的,别再吓着孩子。"王姝连忙拍轻轻拍王爸的背。再回头看看果果,小朋友熬不得夜,此刻早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其实父母不知道,这半年,是王姝真正长大的半年。从她听到父亲在抢救那刻起,就开始被迫学着与生活战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和解。 她也重新捡起了学生时代那些迫于学业、迫于压力放弃的爱好。并在失去婚姻后,开始审视自己这么多年的亲密关系,也慢慢地放下了对张度的爱恨纠葛。 "爸、妈,这么多年,我很幸福成为你们的女儿,请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王姝揽着父母的肩膀,"以前我是跟在你们身后的小女孩,以后,不会啦!" 窗外,一支烟花突然绽放,照亮了窗户外的整个天空。 王姝突然觉得,转瞬即逝的美,美就美在过后还可以期待。 这不也挺好的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