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窑记五七道路上的家（五）

　　【原创作品】
　　作者 刘铁军
　　五 小葱和春韭
　　在我家房前，有一畦菜地，长不到200米，宽约50米。西侧有一米多高的干打垒土墙，把我们和房东隔成了两个院子。在房山头处有个豁口，是方便两家的特殊通道。南边和东边围着房屋也有半截土墙，上面被雨水冲刷的凸凹不平。房门前，铺着砖头砌的小道，正对着院子的大门，这是一个用角铁焊成的铁皮大门，如果有人来，搬动这道大门时，铁皮会发出隆隆的响声，告诉家里有来人了，这也是在农村走正门的道理。
　　我家的小菜园，刚开始是由生产队派人来帮助妈妈侍弄，后来就妈妈自己动手了。我除了进园子摘菜，留在记忆里的都是变成餐桌上的家常菜了。
　　我家在倪家窑的两间土坯房，窗前有一畦菜田。
　　春天，有一段青黄不接的时季，家家都是吃咸菜就饭。白菜孕出菜花，土豆也冒出黄牙，只有到了阴历三四月份，小葱生菜，可以蘸酱佐饭了。小葱蘸酱，在当地平常至极，社员家里没有什么讲究，但在我家基本上不知道怎么吃，不知道有可口与否的差别。后来有人告诉我们，葱长出三四个叶，叶子一搾长，葱白半搾长，筷子般粗细，这时候的小葱最好吃。此时的小葱嫩脆，微辣多甜。若葱长到五六叶，尺把高，就成了老葱，有了纤维就只辣不甜了。吃葱时适，吃的时候也有讲究。剥去薄薄的一层老皮，露出蛋清般的葱白，蘸豆瓣酱才有味。
　　在当地，春天叫吃葱，夏天叫嚼葱。用葱佐饭，最好是水饭。社员们都吃小米，熬八九成熟捞到温开水中，过滤掉粘稠的米汤，再放到锅里蒸，也有直接放到温开水中的，是为水饭。水饭既无米饭的干硬，也没有粥的烂稠，吃起来爽口，再加上小葱蘸酱，可谓二爽。当地的社员大都是山东人，有大葱卷饼的习惯，但他们吃的都是拇指粗的大葱。春天，各家粮食都吃紧，水饭、小葱，可算浪费。但三月大忙，往地里送粪，在田里扶犁、播种，都要力气，家里人怎么也都舍得。
　　春韭，也是春天的鲜菜，＂夜里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不仅古来就是普通人家的美味，也是常见入诗的一种蔬菜。在倪家窑韭菜割一茬，要一个月再长出一茬，所以并非天天可以吃到。韭菜以头茬最好，紫根，味道足。辛辣里透着甜。炒鸡蛋加一把韭菜，可减油腻，增加鲜嫩。如果用来包韭菜鸡蛋饺子，鸡蛋上染如翡翠，多汁，美味异常，堪比是过年了。
　　那年我跟车进城拉脚，装卸化肥，当搬运工极重的体力活。累得我头晕眼花，喘不上气来。手里拿着一元五角钱，当时觉得已经是很多的钱。在火车站附近，一个小饭馆里吃饭，要了一张饼，一碗鸡蛋汤，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蛋汤。现在想来应该是淀粉调羹，抡上了鸡蛋，汤如琥珀色，最妙的是撒了一些春韭，漂于汤面，甜中带着辛辣的清香，顿时飘满房间，也钻进我的胃肠里。
　　刘铁军，吉林长春人，长期从事交通规划工作，多有学术论文发表。2013年退休，开始散文诗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