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婴穿军装的老师（二）

　　文/宁婴
　　终于，学校觉得把我们锻炼够了。从乡下回来后，我们这一群＂放荡不羁＂的孩子，每天早晨一起挤公交车上学，十个女孩，只要有一个挤上去，就能七七八八地全挂上，天天如此，那时身体好像也好了。
　　有一次，我们挂在车门口，车上一个男人着急，就骂了我们，没想到我们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骂到那个男人崩溃，大哭了起来！我们高兴了好多天。当然，人民教师哦，我们损人不带脏字的。
　　回校后，就开始分配专业班，有物理班，语文班，政治班，英文班。我很想去语文班，但是被那个老头一声冷哼：普通话都不会说，还敢教中文？我嘞个去啊～我不会说北京话好不好？最后，我进了物理班。
　　我们几个好盆友依然在一起混＂江湖＂，因为是带薪培训，手里有自己的钱，领头的那个女孩是冶金部的孩子，她爹还是我们国家钢铁行业的老前辈呢，有三个哥哥，所以一天到晚像个假小子。带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下馆子＂，是那种人声鼎沸的小饭馆，我真的连头都不敢抬！
　　上世纪七十年代，饭馆里几乎都是男人，也没有一家人在外面吃饭，老爸带我们吃饭都是在包间的，一共有两三次。我们一群女孩子，围坐一桌，终于谈笑风生了，终于也敢喝啤酒了。
　　直到有一天，那个老头老师集合全体同学讲话，他们发现两个男生下馆子，觉得太不像话了！工资应该交给家长。两个人竟然一顿饭吃了一块三毛二！！我们开始低着头等训话，听到这儿就更抬不起头了：笑晕了！一块多，吃啥了？把老师吓成这样？我们那时的工资每个月三十一块钱呢！我爹从来不会要我的钱，我从挣钱那天起，就是＂月光族＂。
　　我们时常旷课，找同学抄作业…但是会认真地读《资本论》！懒得听课，我在高中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各门功课都没问题，才不要再去学一遍呢。
　　突然有一天，辅导员到班里宣布一件事，我们师训班要组织一台《长征组歌》，参加市里比赛。我们这些好朋友都参加了！因为都是革命后代，绝对无条件参加，而且是全身心的投入！
　　请来的音乐指导老师非常专业，我们也非常认真，苦练了一个多月，演出了几次，简直太棒了！后来，报纸上还登了我们的照片，那时，我们的血是热的！直到现在，我们当中还有好几个，是＂老教师合唱团＂的骨干呢！当然，后来我能一口气讲四节课，跟练唱歌太有关系了！
　　我们正式演出时，都换上红军军装，从来只穿军装的我们，太喜欢了，照了很多像，那时都是自己冲洗，放大，可惜现在找不到了，只剩两张。
　　1976年一月，我们终于＂师训班＂结束了，工资涨到四十二元。
　　毕业分配为两部分，一半在中学，一半在小学，我知道那个老头会报复我，我们就直接到教育局找领导告了他一状！种种事实根据，教育局亲自派人下来调查。
　　记得师范学校的党委书记是个年轻姑娘，培养对象，颐指气使地来训斥我们竟敢犯上！我们据理力争，引来了全校众多学生的围观…结果是，她大哭起来。
　　分配啦！我被分到了中学，是一个城根边的三类中学。踩着积雪从教育局走到六十一中，去领我们的是中学的支部书记，老太太，一路上已经看不惯我啦！
　　一身军装冬装，军队胶鞋，背着军挎，围着大红色拉毛围巾，跟那些什刹海的＂玩闹＂区别不大。
　　作者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