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作者：陈 波
　　这样一个秋日的下午，空气干燥，阳光透亮。短暂的午休过后，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
　　世界的脚步安静地走在窗外。我停下，平静地看它，做一回观者，不惊不诧的感觉很奇妙：现世的长河翻涌着细小的浪花，安静又不平静，款款向前。我独立河岸，君临天下，存在，不尝试解读。答案却主动浮出水面……
　　从14岁就困扰我的阴影——那个曾经可怕的疑惑——人为什么要活，死了后会去向哪里？一度纠缠着我。这个毫无征兆的午后，我似乎找到了答案，对错不究，我给了自己一个自认为的答案——世界原本如此，我生来就是为了看看它的模样。看过，悲过，喜过，痛过，经历过，没什么秘密，也就没有了挂碍，然后离开。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切本该如此。
　　从没如此的清醒、放松。也断不会再有恐惧和阴影。就像世界安静地走在窗外那样，我也安静地走在自己的路上。累了，厌了，就歇儿；孤单了，就和遇到的他她它，结伴走一段；不着急，一路向前，会看到该看的风景，遇到该发生的故事……走完该走的路，就悄悄告别，回到最初的地方。
　　真喜欢这种感觉——你走过一片荆棘，被划伤，疼一下而已，很快会愈合；你走过一片草地，闪着光的绿洗濯着眼睛，把尘世的印迹擦洗干净，便又是一个干净的你；你走过一片缤纷的花圃，看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样子，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喜欢就碰触一下，闻闻他的香，呼吸下他呼吸过的空气。你给他爱，便也被爱了一次。不喜欢，走过就好，你不付出爱，便不用担心被伤害。他咒骂也好，咆哮也罢，你不听不见，那便是只能是个笑话。倘若你想倚在一棵树下，想想过往，或是小憩一下，那就去做吧，那时那刻，那棵树就是走过你全世界的唯一。离开了，你依然还能遇到新的唯一，经历新的风景，只要走在路上，就永远都有新的故事发生。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都只是遇到而已。喜欢了，就放慢脚步，好好喜欢。不喜欢，就加快步子，转身离去。不凝视，就不会得到什么，同样的也不会失去什么。未来的路上，从来不会有重复的风景，错过了这个，你便得到了下一个。得到了，转瞬后也不过是回忆而已。没有一种感觉会永远鲜活，只能在回忆里咀嚼罢了。你咀嚼了过往，却又错过了当下……只要不是掉进一个坑里，赖着不肯爬出来，就不会有遗憾。
　　是的，这个世界有点儿喧嚣，我分不清是虫鸣，还是鸟叫，是汽笛还是橡胶碾压水泥路，或许更喧嚣的在更远处，那又有什么关系，那是他原本的模样，无所谓好与不好，我只管来看看。
　　我的世界在我的心里。我只需要一呼一吸的空间就足够了。不信，试试看，呼吸中的自由和安宁，喜悦和空无，才是把我占有的全部。这和我穿什么的衣服，住什么样的房子，做什么的工作，拿什么的报酬，全然无关。只是，很多时候，我被自己的衣服和财产占有了，被虚荣和看不到的意念绑架了，成了供他们驱使的奴仆，活得便卑微了。所以呀，要赶快跳出来，不停地从一个又一个坑里爬出来，继续向前。都说聪明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可变成奴仆的游戏却会一次又一次地重来，我也不例外。有些人一辈子都活成了奴仆，便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我也难免脱俗，只是偶尔会清醒过来，清醒的时候反而会感到痛和迷茫，就像从14岁就开始了的那个困扰。这个秋日的午后，我似乎是明白了自己，但愿这不是偶尔顿悟之后的清明。
　　和世界和平相处，保持适当的距离，保护自己，赦免罪与罚。面对一切，接收一切，又全然无动于心。仿佛刚刚吃饱肚子的人，走过琳琅满目的美食那般，没有半点儿占为己有的欲望，只管欣赏和明白他们的存在，了无挂碍。
　　我只是走在路上，做一个被赏心悦目的路人就很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