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汐 童小汐书法 都说秋冬无情,秋风的萧瑟,让照拂在脸上的煦煦金光显得那么讽刺,有时,令人错愕。说是收获的季节,收获所得正是为了抵抗严酷的寒冬,谢神是需要的,可,俗人欢庆活动又显得假借、自圆其说,其实,那是甘味后段的微苦。 大家打颤着牙攒手缩脖子防堵寒风霜雪侵入身体和家屋,可,心寒就觉得针似的寒风无处不扎,尤其寒带雪地人家,尤其寒带雪地穷苦人家,即便再穷再苦也挣得四壁抵挡风雪,但就是冷,因为愁啊。 所以若不把春天描绘、叙述、搬演得极其神妙美好,人们眼巴巴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季节,还给人活吗? 于是,春天百花齐放,像顽皮捣蛋的小孩子打翻水彩盘,似乎是一夜之间天上地下所有可以被春光折射而显现色彩的、以及上帝所造一切,都烨烨发出奇妙悦目的颜色来。还有气味,像梦的路径,一步一步循着气息前进,一丝丝一缕缕默然的或喷发的香气,从花木从街道从洗晒的衣物从小娃的欢叫声里散发出可以被描绘、叙述、搬演出来。 忽忽的,春天来了,春天一来,宛如初夏。 春雨,悄然无声地和谁说了一夜的话,悄悄话,听不真切,想必是平日难以启齿,欲诉凭谁的趁着花苞叶芽争相冒出头来的春夜掩护,诉尽哀怨、悔恨,和水蒙蒙的眼瞳里映射出来不确定的新希望的光彩,这一院子的泪水。 绵绵春雨,细如丝绢,轻轻滑过花苞和草芽,像弹筝者揉弦般从容优雅地拂过每一片花瓣和每一线草叶,我们于是听到花开的声音、听到叶脉抽长的声音、听到弦外春夜侘寂的声音。 寻香走到卓玛阿姨的温室花圃,这间花圃像一段不知岁月为何物的时间,分分秒秒都是净白的花蕊,全部在枝梢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经过春风细细濡沐,在泥地上铺成一匹白绢,等待我们一家人就像过去一样来花前休憩野餐,吃的喝的自然是一缕缕花香和一盅盅花露。 感时花溅泪?也不。你且看看这一地的落瓣,逐渐萎靡成淡黄色,再几日,她们都和入泥里,连香气也葬了,香消玉殒之前有着约定,来春,又是一树荣华。 栀子花不也簇簇绽开黄黄白白或粉红朱艳的花朵,娇嫩脸上虽犹然垂挂几滴清泪,为那早凋的叶,也为早凋的夜。它的叶子活着时一片碧绿的舒坦,落到泥地,不消几日便逐渐枯干成黄褐色,又过几日便皱成一篇旧稿。 罢罢罢。花期毋庸相约,"一盘月光梨花落,凉云一片不成雨。一枝新绿连绿河,清风奔逐汉月流,切盼吹开满树花。看花丛,落又生……"谁人唱着短暂的身世?如此幽幽又如此从容。"饮尽春光恨粉瘦,更将长诗助花娇",这,都是企盼都是相思,企盼和相思便是永生永世的誓词啊。 "瞧瞧,给你一丝春风,你就能写一本江南,哪来那么多感慨,洋洋洒洒没完没了!"先生看着我的文章如此对我说。 先生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撇嘴,什么时候会翻白眼,就在我要撇嘴翻白眼的那一刻,他突然话锋一转,说我文学创作的能力是没有任何问题了,就是写作时废话太多,说我怎样学他,却一点也不像他。记得先生教我写作时,对我说过一句话:"放开写,写到哪里算哪里,将心中所想所思,统统写出来,不怕文章长,就怕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落笔。"所以哦!我是按照这个标准来写作的,可是到了现在,先生的话怎么又变了呢? 禁不起嘲讽,玻璃心发作的乱步,装作一个小大人,双手叉腰,娇声斥喝道:"你要是批评我,我就不写了喔!"果然停笔不写。 网络上遭遇小人的诋毁,起初时我常常愤怒,先生对我说:"愤怒是人性最愚蠢的情绪,情绪中有一种撕心裂肺的冲动,有时最难启齿的被误会、被怀疑,根本不用发怒,会愤怒是因为心意没有合适传达,心焦气躁而已;更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没自信而心生恐惧的疯狂表现,不要让任何激烈的语言、行为占上风,否则人会被围困在怨愤的痛苦牢笼。" 依存在情绪下生活的我,常使身心痛苦,那是因为被任性的脾气束缚。任性就像一张纸,吹弹可破的纸,是比黑夜更深的黯然,比噩梦更惨的恐惧;最爱的故事常在黎明前稀释,徒留惆怅。先生任由我发脾气,没到这个时候,他就一句话:"写字去吧!篆、隶、草、行、楷,百家字体,要临写道自然落笔,笔下有神才行,以后写你自己书法,不论你的风格是什么样的,那都是最好的书法。" 我想起先生对我说的,学练书法,就是要让我静心。看来我的"坏脾气"能逼着自己掌握一门技能,也很不错哦! 先生对我说:"这些都说明生活在密集空间,以致忽略让自己破茧而出,抽离拥挤,平静吸取一口安生之气。"是的,有时对世情了解不深,反而自在。 经常愤怒,无意改变、偏执己意,那就和人情世故保持距离,否则伤害无尽。容易被激愤是因心浮、没自信,形同中计,顺了对方的意。温柔和傲慢好比天使和魔鬼并存人心,除非愤怒无人性,否则有天使的地方,魔鬼必定不敢造次;温柔应世,傲慢必将远走高飞。 天知道,衡量修持的标准,在于懂不懂如何控制行为。 那时候面对恶意的诋毁,心中非常苦恼,几近不思茶饭,先生看不下去了,对我说:"你这个人气量太狭小,你不去理它,当它是空气,它还能把你怎么了?害怕厕所里的蛆,你还不去厕所了吗?记得有耀眼阳光的地方,也会有厚重阴影,别被阴影吞噬。" (哈哈!想像力超过一定范围就成了笨蛋了喔!) 相信世界一定有一个或更多个想法跟自己相似的人,也许一辈子不会遇上,但确切有这种人存在;如果奇迹般遇到,算是福气。 到底我是在什么时候遇到你?年年夏季如期而至,我在每一段眼明心亮时,遇到的都是你。所以要跟你说,人一生能安稳机会的方法很多,看准时机放手一搏,总有一天,原来没料想抓住的东西,倏忽出现。 过去做过的事,无论成败,记得或遗忘,都将丰富今天的生活,开启未来机遇。时机不是靠想像便能获取,世上并不存在纯粹的想像,想像力超过一定范围就成了笨蛋。 尼采说:"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人终其一生大都困在自以为是的世界,武断权衡事端轻重,不明白认知是格局,拥有识别能力,不盲从,才能宽阔眼界,对内心说实话,坐井观天只会茫然。 而机会是认知的明证,只要掌握机运就拥有可能。人要是成为机会的奴隶,它会紧抓人心,直到死去才肯善罢甘休;等待机会可能让身心分离,创造机会可以把能量结合。 别为跟力量相当的人祈愿,而是去为能力不足的人伏祈,确信世间犹有守护神,无时无刻在危机发生时庇佑,那守护神就是本心! 认识不一定是朋友,能结识有情义的人是好运,不要苦心恳求别人给你机缘,要做个能给别人带来机运的人。天不给机遇、人不给机会,没关系,随行相伴有机缘,可让人获得能量,就算到老也不会贬值。为了幸福,应尝试给人温暖,即使起初不是真心也无所谓,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温柔敦厚的人,因为给人机会是福分。 用奇迹换来的机运无法长久,不论来历不明的奇迹发生在春或冬,我们的确要把自己暴露在炽烈阳光下,讨自己欢喜,再以灿然夏季迎接秋日丰收的心情面对生活,而不是一味坐等奇迹到来,要是只会苦等时机来临,意志将很难坚持下去。 头条里有一位非常关心我的阿姨,也经常劝我不要被外界的喜好和不快来左右自己的情绪。她告诉我说,以前她和我一样,也喜欢发表一些诗歌,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贴上照片配诗,自然也就引来一些爱慕者,起初也没什么事,多是赞誉赞美的交流,后来有些人开始变味,提种种无理要求,有人要她做女朋友,每天说尽了溢美之词,她也很苦恼,如果不以礼相待,好好的、耐心地回复,便觉得不是自己能够做出来的,但若回复了,对方便得寸进尺。后来事情演变到——和我的经历非常相似,被言辞拒绝,直至无奈将对方拉黑后,噩梦来了,对方开始各种方式的诋毁和骚扰,竟然持续了整整两年,直到她注销了那个头条账户为止。 好心阿姨为我分析,对我说:"有些人嫉妒你的才貌,得不到便毁掉,他们和畜生没区别,隐藏在网络背后的畜生是没有人性可言的!再说了,你每天秀你和你家先生的恩爱,这些人妒火中烧,走一步路都会恨不得把你弄死。"哈哈,我听了只能哈哈大笑。 我想不明白,爱情什么时候有罪了? 男人只要爱上任何一个人,魔鬼就上身;女人只要碰触爱情的悸动感觉,灵魂立即漂浮汪洋大海。这不就是爱情吗?人人都可以拥有爱情,我为什么不能? 爱情不是寻找,是邂逅;人生苦短,一定要恋爱,爱得死去活来也好,总要有一次,两次也没关系,男女要相爱到"今天的我们怎么会爱到好像没了灵魂"才是极致恋情。 我每天写文章秀恩爱,我的世界也就只有我家先生和我,我不写我们难道写你们?我写我熟悉的生活,仅此而已,你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掠过,难道我能强迫谁去看吗? 我想起我十三岁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坐在先生的摩托车后座,除了死命地抓着手把,除此之外,我还得集中精神在我的两只脚上,因为我穿着一双过重、过大的不合脚拖鞋,我得极力撑住,也才不会令我的鞋掉了,就算要掉也得撑到停等红灯的时候,要不我可能就找不回它了。 好在,途中虽然掉了两次,一下左脚,一下右脚,但先生都有察觉到,他拾起拖鞋,默默帮我穿上,没有责骂,没有不耐,似乎知道我在匆忙与急切中,在追逐着他的背影中,穿到了一双不合脚的拖鞋。 想想那时候我对先生是多么的依赖!那时候有亲情,更有一种懵懂的爱情在其中吧!有的女人总盼望着,自己能像《仙履奇缘》的仙杜瑞拉的剧情一样,遗落了玻璃鞋,并希望王子能凭着这个信物,顺利地找到自己,并以此期许自己能快些找到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我倒是觉得与其挖空心思,想着怎么遇见那虚无飘渺的真命天子,倒不如把心思花在珍惜身边的人与眼前人上头。 所以,长大了,十六岁的时候我情窦初开,有时候我会借着送茶水的机会,然后冲着我那位憨厚而正直的先生坏坏地一笑。 "你想干什么?"先生盯着我,好像到了女儿国的唐僧,正在面对的是那位一心想把他据为己有的女王,那时候先生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想看看你喔!"我撇嘴,翻白眼,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标准表情和面部动作。 你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但我想干什么的时候就会干什么,这就是我,我要活我自己,而不是活别人眼中的自己。 昨天先生收拾要搬家的东西,翻出了我以前乱写的一幅书法,上面是"我爱你"三个大字,先生瞅瞅,我见他像有撕掉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我马上一瞪眼,大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先生"乖乖地"将宣纸收了起来,低头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瞅着他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样子咬牙,忍不住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