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25日至27日，由华中科技大学、湖南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联合举办的第十六届全国大学教育思想研讨会在华中科技大学召开。本次研讨会的主题是后大众化时代的中国高等教育，来自全国近100所高校的240余位专家学者和学生与会。会议收到参会论文86篇，23位专家学者作了会议报告。研讨会回顾总结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理念，交流研讨了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阶段特征与重要议题，深入分析了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未来方向，形成了具有重要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的研究成果。 一、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理念的回顾与反思 高等教育发展理念对高等教育改革发展实践具有统领和指导作用，也是高等教育实践的产物。对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理念的回顾与反思，是深入理解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现阶段特征，探索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未来方向的前提。 华中科技大学刘献君教授回顾总结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主导思想。一是通过扩招、扩大地方和高校办学自主权、鼓励社会力量办学等多种形式，推进规模发展;二是通过建立高职院校、建设应用型大学等多项措施，推进高校分类发展;三是通过211工程、985工程、2011计划、双一流建设等一系列重点建设，推进重点发展;四是通过本科教学水平评估等项目的开展，推进高校特色发展;五是通过加强高校与政府、企业之间的利益协同、价值协同、战略协同、组织协同以及文化协同，推进高等教育均衡、公平、普惠、自由与理性发展;六是通过促进信息技术与高等教育的深度融合，推动现代高等教育体系的建设以及创新发展等。他认为，大众化发展进程中量与质的矛盾，发展理念与教育理念的同与异，成人的无限目的与适应竞争需要和经济生存等有限目的的重与轻，服务国家战略需求与资源配置公平的取与舍，以及发达国家高等教育理念与经验的移与借是我国高等教育发展面临的主要矛盾和问题。沈阳师范大学朴雪涛教授从我国高等教育的垂直结构、水平结构以及文化自觉等三个维度出发，对我国高等教育自主发展的历程进行了回顾与总结。他认为，改革开放前30年，我国高等教育外部治理的垂直结构在集权与分权之间摇摆，在水平结构上表现为政府控制模式;改革开放后30余年的分权改革，形成了强中央与强地方并存、强政府与强社会并存的双重外部治理模式。从文化自觉视角来看，我国高等教育立足探索自主发展道路，通过增量改革策略和渐进性制度变迁，将欧美经验、苏联模式、教育传统巧妙地嵌入一个结构中，整合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的现代性方案。 湖南大学余小波教授从改革动力、改革主体、改革目标以及改革方式等方面对我国高等教育改革进行了全面反思。他认为，我国高等教育改革主要受外力推动，内部动力不足;以促进经济发展为主要目标，较少关注教育本体价值;政府主导高等教育改革，忽视发挥市场和社会力量的作用;主要采取自上而下的改革模式，自下而上的改革不受重视，很难开展。南京师范大学王建华教授则对当前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中创新匮乏和中国特色进行了反思。他认为，我国既有的高等教育体制是约束创新的最根本原因，表现为高等教育中的条块分割、条条分割、块块分割问题比较严重，组织内与组织间的相互隔离已经制度化;由于思想和制度方面的创新不足，高等教育实践中的有些中国特色正逐渐沦为一种拒绝或阻碍深化改革的托辞，需要对当前高等教育实践中的中国特色进行具体分析和仔细甄别，有些恰恰是目前需要进一步深化改革的对象。石河子大学蔡文伯教授等还对我国高等教育评价、高等教育大众化、素质教育理念等进行了反思，他指出，我国高等教育评价体系单一，阻碍了高等教育多元化发展;高等教育大众化整体规划不合理，导致数量与结构产生矛盾;素质教育价值取向有所偏离，人才培养过程中忽视人文教育等。 二、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阶段特征与重要议题 高等教育后大众化不仅意味着高等教育规模的进一步扩张，更意味着高等教育系统的外部社会经济环境及其功能结构的深刻变化，以及由外部变化所带来的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变化。这一系列的变化使得高等教育发展呈现出阶段性特征。华南师范大学李盛兵教授从毛入学率、高等教育价值取向、课程制度、教学形式与师生关系、学生就学方式、教育机构特点、院校规模、领导与决策、入学选拔原则、学校管理形式、学校内部管理、发展速度、外部监督等方面，概括了我国高等教育的现阶段特征。北京师范大学洪成文教授则从高等教育财政角度指出，在后大众化时代我国高等教育财政结构中，来自政府拨款的绝对额将有所增加，但占比下滑;学费有相当比例的增加，但占比基本不变;大学自筹经费比例将越来越大。 双一流建设作为我国提升高等教育质量、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重要战略，必然会影响我国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方向，因此成为本次会议讨论的一个重要议题，与会学者从不同视角出发进行了集中讨论。王建华教授认为，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从根本上讲还是一个制度建设问题，尤其是制度环境建设，最基本的就是政治民主化、经济市场化和社会自治化。厦门大学王洪才教授通过对双一流建设内在逻辑的审视，提出双一流建设必须实现四个逻辑转变：从学术资本主义回归学术本位;从政府主导型发展转向自主型发展;从外生型发展转向内生型发展;从模仿型发展转向创生型发展。陕西师范大学吴合文副教授认为，多元利益相关者对政策目标和政策工具的不同反应，使得双一流建设在启动伊始即面临着诸如遴选标准、政策工具、价值定位、区域布局等政策困境，必须遵循世界一流高等教育体系的多样开放、有序竞争、公平正义、服务区域等系统价值，才能破解双一流建设所面临的政策困境。吉林大学赵俊芳教授则针对以往重点建设工程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所存在的地域分布不平衡、解决问题意识差、评价制度不完善等问题，指出在今后的双一流建设中，应积极统筹人才驱动、需求驱动、创新驱动、项目驱动以及制度驱动等策略。 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一流学科建设是基础。中国人民大学张伟副教授提出，在双一流建设中要以学科为基础加快建设发展，包括优化学科布局结构、凝练学科方向，定位学科特色优势、打造学科高峰，加强学科内涵建设、优化学科生态等。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需要依靠一流的教师队伍。安徽工业大学副研究员王务均通过具体案例研究后提出，在双一流建设中，要优化导师培养的学术环境，重视年轻研究生导师的培养，特别是对导师学术基础和科研能力的培养。此外，与会学者还对双一流建设背景下地方本科院校的发展困境、优势学科以及师资队伍的建设路径等进行了探讨。 一流本科教育作为双一流建设的重要基础和基本特征，其核心是解决好如何培养人、怎样培养人的重大问题。通识教育作为本科人才培养的重要理念，成为本次会议关注的另一个重要议题。北京理工大学庞海芍教授认为，我国文化素质教育与通识教育相辅相成，在现阶段呈现出以下发展特征和趋势：通识教育选修课开始由数量增加转向质量提升;通识教育课程的内涵正在扩大;各高校已经形成系列化、高水平、特色化的文化素质教育第二课堂一些大学率先进行了通识教育的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探索等。复旦大学陆一博士则从通识教育概念的本土建构、国家文明复兴与文化自信的愿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使命出发，提出应当建立中国大学的通识教育，并指出了通识教育实现全面本土化所面临的挑战。如大学能否提出现代中国的人才培养目标;能否确立与人才培养目标相适应的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结合的教育模式;能否从中国书院传统出发，理顺第二课堂和寄宿制与既有学生工作系统的关系;知识精英能否在必读经典上达成共识;能否构建本土化的管理和质量评估体系等。武汉理工大学马廷奇教授则从大学生就业的专业相关性不高这一现象出发，探讨了现阶段我国本科教育培养目标错位与体制机制僵化的问题，并提出给予大学专业设置自主权、加强本科专业设置和改造、健全本科专业设置和调整的保障机制等改进措施。 三、后大众化时代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转向 与会人员在回顾总结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理念、交流研讨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阶段特征与重要议题的基础上，讨论了后大众化时代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转向问题，认为提高高等教育质量、促进高等教育公平、高等教育自主发展、高等教育终身化、高等教育信息化是我国高等教育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 关于提高高等教育质量。南京大学龚放教授认为，良好的师生关系是保证高等教育质量的前提。提高后大众化时代高等教育质量，必须重构师生共生、创生的共同体。对旨在创建一流大学、一流学科的高校而言，需要控制招生规模，增加一线教师数量，提高生师比;要大力推行本科生导师制;鼓励教授设立本科生接待日;加大学生问责的权重等。华中科技大学博士生段梦涵认为，后大众化时代推进高等教育质量建设，将面临学术力量和市场力量被政治嵌套，精英教育质量受到规模扩张的干扰，大学内部质量的持续改进受到碎片化问责的压制等多重现实挑战。因此，应构建政治市场学术多元制衡结构、保持高等教育系统平衡以及实现大学内部质量改进机制。陕西师范大学赵立莹博士指出，在后大众化阶段，我国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的目标将从问责转向改进，同时落实外部质量保障的规范和引领责任，完善高校内部质量保障体系，培育高校自律和反思文化，在反思和改进中提高质量保障的影响力。 关于促进高等教育公平。南京师范大学胡建华教授从个人发展和社会发展两个层面提出，后大众化时代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应从效率优先、兼顾公平转向公平优先、兼顾效率。余小波教授指出，未来我国高等教育领域有关教育公平的理念应实现三方面转换：一是从兼顾公平到重视公平二是从形式公平到实质公平三是从单一公平到多元公平。 关于高等教育自主发展。高校办学自主权是高等教育自主发展的基础，朴雪涛教授指出，未来我国高等教育的分权思想将从重视效率转向注重公平，从应急型安排转向制度性安排。大学的中国模式将成为一种新的现代性方案。关于高等教育与社会的关系，汕头大学马凤岐教授认为用博弈而非适应一词来概括更具现实性和合理性，可以为高等教育实现其相对独立性、自主性以及自身规律和价值提供理论支持。他进一步提出，让公众介入博弈过程，在政府有节制的管制和高等教育资源提供者多元化背景中，高校依靠声誉开展有序竞争，才能塑造出符合公共利益的博弈格局。还有学者对高等教育领域的简政放权与赋能还权、凸显高校主体地位等问题发表了看法。 空军预警学院李小平教授提出，在高等教育后大众化时代，公众获得高等教育的机制必须从占有走向体验。占有不是完整和实质意义的知识传承机制，而体验则是个体身心参与到知识活动中，体现了高等教育的知识传承本质。从占有走向体验，要求以人为核心重新清理高等教育的理论地基，着眼人的全面发展重构高等教育的基本关系，以全面创造性培养作为高等教育的核心任务，以体验为内在机制构建新的教学体系。湖北经济学院薛吉宝副研究员提出，要正确看待高等教育功利的现实合理性，后大众化时代我国高等学校应更加重视公民教育、通识教育、职业教育、政治教育，以追求国家高等教育事业功利的最大化。王建华教授提出，重建后大众化时代的高等教育要从大学之用转向大学之思，要重申大学的制度含义，重建高等教育的合法性。与会学者还对后大众化阶段高等教育的终身化趋势和学习型社会建设，以及高等教育信息化等问题进行了集中研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