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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瑞虹忍辱报仇(合)

  一hr宣德年间,南直隶淮安府淮安卫,有一个指挥蔡武,家财雄厚,有很多奴仆。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只偏爱杯中物。若是见了酒,连性命也不顾了,人们都称他为蔡酒鬼。
  就因为贪杯,蔡指挥被罢官在家。
  不只蔡指挥能喝,就连他的夫人田氏,也一样能喝。
  两个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两个酒友。
  蔡指挥夫妻俩都会喝酒,三个儿女却是滴酒不沾,着实令人奇怪。
  大儿子蔡韬,小儿子蔡略,两个年龄都还小。
  女儿瑞虹倒有十五岁了。
  在瑞虹出生的时候,因为看见天上有一道虹霓,五色灿烂,正环绕在家里的屋顶上,蔡武认为这是祥瑞,便把她取名为瑞虹。
  瑞虹长得有十二分颜色,很会描龙画凤,刺绣拈花。不只女红伶俐,还很有见识才能,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由她掌管。
  瑞虹看见父母亲天天贪杯,时常规劝,可蔡指挥哪里肯听!
  兵部尚书赵贵,早年还没有发达的时候,住在淮安卫的隔壁,家道清贫,勤苦读书,每天晚上都要读到鸡啼才睡。
  蔡武的父亲老蔡指挥,喜欢他肯用心苦学,便时常送柴送米资助他。
  后来,赵贵连科及第,一直做到兵部尚书。
  赵尚书想念老蔡指挥昔日的人情,便将蔡武提升为湖广荆襄等处的游击将军。
  游击将军可是一个美缺,赵尚书便专门派人送文凭过来。
  拿到文凭后,蔡武心里非常高兴,跟夫人商议,准备打点行装,选一个好日子前去赴任。
  瑞虹道:爹爹!依孩儿的想法,这官儿你就别去做了!
  蔡武道:为什么?
  瑞虹道:做官的一来图名,二来图利,因此远去千乡万里。如今爹爹呆在家里,每天只是喝酒,别的事情一丝一毫都不管。倘若到了任上也是这样,哪个肯把银子送过来!岂不是白白里干折了那些盘缠辛苦!一路上还要担惊受怕!没有银子挣,也只能算是一桩小事,还有别的更要紧的事情,担着很大的干系哩!
  蔡武道:除了没银子赚也就罢了,还有什么干系?
  瑞虹道:爹爹!你一直做官,不知道见过了多少,难道这种事反倒不晓得?那游击官儿,在武职里是可以算作一个好差使。可是在文官上司那儿,又只不过是一个守令官,要不时地到衙门里伺候,东迎西接,早起晚睡。我想你平时在家里,只管喝酒,自在惯了,倘若到了那儿,依旧这样,岂不是要受到上司的责罚?这也还不算最厉害的,或许军队管辖的地方出现了盗贼,就要调派你去捉拿;或者别的地方有什么警讯,调遣你去出征。到那时,你整天不是在马上,就一定是在船中,身披盔甲,手执戈矛,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倘若你还是照样整天喝酒,岂不是要把自己的性命白白地搭进去了?还不如呆在家里,安闲自在、快快活活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却要去讨这样的烦恼受!
  蔡武道:常言说得好,酒在心头,事在肚里。难道我真的就只会喝酒不会管正事不成?只因家里有你掌管,我落得一个快活。到了任上,你不能替我了,自然着急,不消你担隔夜忧。况且,这样的美缺,别人用银子谋着干,尚且不能!现在承蒙赵尚书的一片好意,特地派人送上了门,我要是再不去做,反而拂了这份情意!我自有主张,你不要阻止!
  瑞虹见父亲打定了主意要去,便道:爹爹既然要去,就把酒戒了,孩儿方才放心。
  蔡武道:你晓得我是用酒来养命的,怎么能完全戒得了,只少喝几杯吧!
  便说下几句口号:老夫性与命,全靠水边酉。宁可不吃饭,岂可不饮酒!今听汝忠言,节饮知谨守。每常十遍饮,今番一加九。每常饮十升,今番只一斗。每常一气吞,今番分两口。每常床上饮,今番下地走。每常到三更,今番二更后。再要裁减时,性命不值狗。
  二hr第二天,蔡武就让家人蔡勇在淮关雇了一只民船,将衣物细软全都打包好带上。那些粗重的家伙什,也一一封锁好了,留下一房家人看守,其余的童仆跟随前往任所。
  又买了很多好酒,带到路上喝。
  选了一个吉日,准备了猪羊祭河,告别亲戚,起身上船。
  梢公扬起船帆,由扬州一路进发。
  梢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叫陈小四,也是淮安府的人,三十开外,雇了一帮子水手,一共有七个人,分别是白满、李癞子、沈铁甏、秦小元、胡蛮二、余蛤虫巴、凌歪嘴。
  这些人都是凶恶之徒,专门在河道上抢劫过往的客商。
  没想到今天蔡武晦气,竟然上了他的船只!
  陈小四第一眼看见客人搬运了这么多的行李,眼睛里早已放出光来,等到一家老小上了船,又一眼瞧见瑞虹长得这么美艳,更是心动!
  陈小四在心里暗暗算计:等船走远一些再下手,免得在近处被人发现!
  不一日,快要到黄州了,琢磨道:这个地方正好办事了,先对众兄弟们说一下。
  走到船尾,对众水手们说道:船舱里有一注大财,可不能错过了,我们就趁今天晚上取了吧!
  大家笑道:我们有这个想法都好多天了,因为大哥不说,还以为是看在同乡的分上不要了。
  陈小四道:因为这一路下来,没有一个好地方下手,就让他多活了这几天。
  众人道:他是一个武官出身,随从又多,不比其他人,一定要用一些心思。
  陈小四道:他是出名的蔡酒鬼,一个酒鬼又能有什么用?过一会儿等他喝得差不多了,大家就放开手砍了他娘罢了!就只饶了这位小姐,我要留下她做一个押船娘子。
  商议好后,不一会儿,到了黄州江口,停泊好船,让人买了一些酒肉,张罗起来,众水手们吃了一个酒醉饭饱后,扬起满帆,船如离弦之箭。
  那一天正是十五,刚到黄昏,一轮明月,如同白昼。
  到了一处空阔的地方,陈小四道:众位兄弟,就在这儿吧,不要再向前了!
  霎时间,下帆抛锚,各人拿了凶器,奔向前舱。
  迎头遇着一个家人,那家人见他们势头来得凶险,叫了一声:老爷,不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叫声还没完,顶门上已经遭了一斧头,翻身跌倒!
  那些家人,一个个都瑟瑟发抖,哪里动弹得了!
  众强盗们刀砍斧切,接连杀了过去!
  蔡武自从上船后,开始几天,酒还喝得少,之后觉得船上无聊,夫妻俩又和先前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大喝特喝起来。
  瑞虹不停地规劝。
  可是,父亲哪里肯听!
  这天晚上,蔡武和夫人再一次开怀畅饮,酒量已喝到了九分,忽然听到前舱里传出了大喊声。
  瑞虹急忙叫丫鬟过去看一下,那丫鬟一看,顿时吓得寸步难移!
  大叫道:老爷,前舱杀人啦!
  蔡奶奶惊得魂不附体,刚刚站起身来,众凶徒已经赶进舱里。
  蔡武依然醉眼朦胧,喝道:有我在这里,看哪个敢放肆!
  话还没有说完,沈铁甏早已把蔡武一斧头砍倒在地!
  众男女一齐跪下,说道:金银任你拿去,只求饶命!
  众人大笑道:这两件,我们都是要的!
  陈小四道:也罢!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就不砍他的头,留给他一个全尸罢了!
  便叫快取绳子!
  两个奔向船尾,取出绳子,将蔡武夫妻和两个儿子,一齐绑了,只留下瑞虹一个人。
  蔡武哭着对瑞虹说道:不听你的话,才有今天!
  话声还没有完,全都被抛向江中了!
  其他几个丫鬟奴婢,一刀一个,杀了一个干干净净!有诗为证:金印将军酒量高,绿林暴客气雄豪。无情波浪兼天涌,疑是胥江起怒涛。
  三hr瑞虹看见全家被害,唯独不害她,料想强盗必然要来玷污自己,立即奔出舱门,朝江中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陈小四放下斧头,双手抱住瑞虹,说道:小姐不要害怕!我要还你快活!
  瑞虹大怒,骂道:你们这些强盗,害了我的全家,还敢污辱我!快快放了我,让我去自尽!
  陈小四道:你这花容月貌,让我如何舍得!
  一边说,一边抱入后舱。
  瑞虹口中千强盗万强盗地骂不绝口。
  众人大怒道:阿哥,哪里找不到一个妻子,要受这贱人的羞辱!
  便要赶进来杀掉瑞虹。
  陈小四拉住道:众位兄弟,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吧!明天让她给你们赔礼!
  又对瑞虹道:快些住口!你若是再骂,连我也不能救你!
  瑞虹一边哭,心中暗想:我若是死了,一家人的仇,哪个去报?先含羞忍辱,等报了仇再死也不迟!
  方才住口,边跺脚边哭。
  陈小四安慰了一番。
  众人已经把尸首全都抛入江中,把船擦拭干净,扯起满帆,又驶到一个沙洲边,将箱子笼子取出来,要把里面的东西分了。
  陈小四道:众位兄弟,先不要忙,趁今天十五日团圆夜,等我成了亲,众位弟兄吃了庆喜筵席,然后再自由自在地均分了,岂不更好!
  众人道:说得也是。
  连忙将蔡武带来的好酒,打开几坛,将那些食物东西,都张罗起来,团团坐在舱中,把舱中点得灯烛辉煌,取出蔡武带的那些银质酒器,大家痛饮。
  陈小四又抱出瑞虹坐在旁边道:小姐!我和你郎才女貌,做一对夫妻,也不辱没了你。今夜和我成亲,图一个白头到老!
  瑞虹捂着脸,只是痛哭。
  众人道:我们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
  便筛了一杯,送到瑞虹面前。
  陈小四接在手里,拿向瑞虹的嘴边,说道:多谢众位弟兄敬酒,你略略沾一点儿吧。
  瑞虹哪里肯理睬他,把手推开。
  陈小四笑道:多谢各位美意,等我替娘子喝了吧!拿起来一饮而尽。
  秦小元道:大哥不要喝单杯,喝一个双双到老!
  又送过来一杯,陈小四又接着喝了,也筛了酒,逐个答还。
  喝了一会儿,陈小四被众人劝酒,喝到八九分醉了。
  众人道:我们畅饮,不要难为新人。大哥!你先去歇息吧。
  陈小四道:既然如此,各位再请宽坐,我就不陪了。
  抱起瑞虹,取了灯火,直接进入后舱。
  放下瑞虹,关上舱门,便来给她脱衣服。
  此时,瑞虹身不由己,被他脱了一个干净,抱到床上,任情取乐。
  可惜一个千金小姐,落在强盗的手里。暴雨摧残娇蕊,狂风吹损柔芽。哪里是一宵恩爱,分明夙世冤家!
  众人在船舱里喝着酒,白满道:陈四哥这时正在乐境了。
  沈铁甏道:他是快乐了,我们却有一些不快乐!
  秦小元道:我们有什么不快乐的!
  沈铁甏道:同样做事,他倒独占了第一件便宜。明天分东西的时候,可肯让一些么?
  李癞子道:你说是快乐,我想这正是不快乐的地方哩!
  众人道:为何不快乐?
  李癞子道:常言说得好,斩草不除根,萌芽依旧发。杀了她一家,恨不得要把我们吞进肚子里才高兴,怎么肯安心和陈四哥做夫妻?倘若到了人多的地方,叫喊起来,大家的性命,可不都要葬送在她的手里!
  众人都道:说得对,明天跟陈四哥说明了,一起杀了,岂不干净!
  答道:陈四哥今夜得了甜头,怎么肯杀她?
  白满道:不要和陈四哥说,我们悄悄地去做吧!
  李癞子道:若是瞒着他杀了,弟兄们情面上就过不去了。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家趁陈四哥睡着了,打开箱笼,将东西均分,各自去快活。陈四哥已受用了一个妙人,多少留几件给他,后来露出事来,就只他自己受连累,和我们大家无关。或者不出事,也是他的造化。这样做既不伤了弟兄情分,又连累不着我们,可不好么?
  众人齐声称道:好!
  立刻起身把箱笼打开,拿出那些黄金白银,衣饰器皿,全都均分了,只拣用不着的留下几件。
  然后,各自收拾,打了包裹,把舱门关闭,将船驶到一个通官路的地方停好,一齐上岸,四散而去!正是:箧中黄白皆公器,被底红香偏得意。蜜房割去别人甜,狂蜂犹抱花心睡。
  四hr陈小四一心扑在瑞虹的身上,对外边众人的算计浑然不知。
  一直到第二天巳牌时分才起身,结果一个人都不见,还以为是他们夜里喝多了酒睡着了。
  来到船尾,结果全都不在。
  再走到前舱一看,哪里有一个人影儿!
  不禁大惊失色道:他们全都跑哪儿去了?
  心里疑惑,又走到船舱中,那些箱笼都已经打开了,逐只查看,并没有一件东西,只有一个箱子内还留下了一些,连同书帖之类。
  才明白所有的财物已经被众人分光了,敢怒不敢言!
  想道:一定是这样!他们见我留着这小姐,怕今后事情败露,所以都悄悄地跑了。
  又想道:我如今独自一人又开不了这船,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倒是进退两难!想要上岸,在村子里找一个人帮忙,可是,一旦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又怕这小姐喊叫出来,这性命便保不住了!
  既然眼下势在骑虎,不能留她,不如索性斩草除根算了!
  提起一把板斧,抢入后舱!
  瑞虹还在床上啼哭,虽然是泪痕满面,但更加千娇百媚!
  那贼徒看了,神荡魂迷,臂垂手软,把杀人肠子顿时熔化!
  一把板斧,扑的一声落在地上。
  又腾身上去,捧着瑞虹淫媾。
  可怜嫩蕊娇花,怎挡得住风狂雨骤!
  那贼徒恣意轻薄了一回,说道:娘子,我晓得你劳碌了,等我去收拾一些饮食给你将息!
  跳起身,到船头上去打火煮饭。
  忽地又想起道:我若迷恋这女子,性命定然断送;想要杀了她,又不忍心下手!
  罢!罢!算我晦气!丢了这船,也到别的地方去过日子。倘若再有什么彩头,另外找一注钱财,重新挣一艘新船,依旧快活。那女子就把她留在船中,有命的话便遇人救了,也算我一点儿阴德。
  又转念想道:不好!不好!如果不除掉她,始终是一个祸根。只饶她一刀,给她一个全尸吧!
  煮了一些饭食吃饱后,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钱财和同伙留下来的那些小东西,叠成一个大包,搁在一边。找了一根绳子,打了一个圈儿,赶进舱来。
  这时,瑞虹怕他又来淫污,已经穿好衣服,朝着里床垂泪,琢磨报仇的办法,不提防这贼徒要来谋害自己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这贼徒奔近前来,左手托起脑袋,右手就将绳子套上。
  瑞虹正要开口喊叫,却被他随手扣紧,用力一收,瑞虹疼痛难忍,手脚乱动,扑的跳了几跳,直挺挺地横在床上便不动了。
  那贼徒认为瑞虹已死,便放了手,到外舱拿起包裹,提着一根短棍,跳上岸,大踏步而去!正是:虽无并枕欢娱,落得一身干净。
  原来瑞虹命不该绝,那贼子打的是一个单结,这贼子一收紧的时候,气绝昏迷,可才放下手,结就松开了,不比那吊死的越坠越紧。
  瑞虹咽喉间有了一线空隙,这点气便又出来了,活了下来。
  渐渐苏醒,只是遍体酥软,动弹不得,倒像是被按摩的捏了一个醉杨妃的样子。
  喘了一会儿,觉得脖子难受,勉强挣开手把绳子扯开,心里苦楚,暗哭道:阿爹当时若是听了我的话,哪会有今天?只是不知道跟这伙贼徒前世有什么冤业,全家竟遭此惨祸!
  又哭道:我指望忍辱偷生,还图一个报仇雪耻,没想到这贼子本来就不打算放过我。我死了也罢了,但是冤沉海底,怎能瞑目!
  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越想越悲哀!
  正痛哭的时候,忽然船头上扑通的一声响,撞得这船晃上几晃,睡的床铺,差点儿颠翻了。
  五hr瑞虹大吃一惊,止住了痛哭。
  侧着耳朵一听,只听见邻船上人声喧闹,打号撑篙,而自己这条船上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瑞虹心里很是疑惑,想道:这伙强盗为什么被人撞了船却不开口?莫非那条船也是同伙?
  又想道:或许是前来抓捕强盗的官船,所以才不敢和他们争论。
  便想喊叫,可是,心里又害怕不是这么一回事。
  正在惶惑不安的时候,船仓里忽然有人大惊小怪,一齐拥入后舱。
  瑞虹以为还是这一伙强盗,想道:这一次自己的性命肯定是完了!
  只听见众人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官府把这条船打劫得这么干净,人也不留一个!
  瑞虹听了这话,就知道不是强盗了,挣扎着起身,高声喊道:救命!
  众人赶上前来,见是一位美貌女子,赶紧扶她下床,问被劫情由。
  瑞虹未曾开口,两行泪珠先掉下。
  便将父亲的官爵和籍贯,以及此次遭难始末,一一细说了。
  又道:列位大哥,可怜我蒙受如此冤枉却无处申诉,求你们带我到官府去告状,好抓住那伙强盗正法,这也是一件积德的事情。
  众人道:原来是一位小姐,可受着苦了!但我们都做不了主,要请老爹过来和你商量。
  有一个人便跑去请。
  不多时,只见一个人跨进舱中,众人一齐说道:老爹来了!
  瑞虹抬头一看那老爹,只见他长得面貌魁梧,衣着整齐,心里想,众人称他为老爹,肯定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便哭拜在地。
  那个人慌忙扶住道:小姐何必行此大礼?有话请起来说。
  瑞虹将前面的事情又细说了一遍,说道:求老爹发发慈悲,救救我,瑞虹至死不忘您的大恩大德!
  那个人道:小姐不用烦恼!我想这伙强盗,肯定还没有跑远,今天就同你到官府里呈告,官府派人四处追寻,自然逃脱不掉。
  瑞虹含泪道谢。
  那个人吩咐手下道:事不宜迟,快扶蔡小姐到那边的船上去吧!
  众人便过来搀扶。
  瑞虹找了鞋子穿了,走出舱门一看,是一只双开篷顶号货船。
  过了船,被请入舱中歇息。
  众水手将贼船上的家伙什,全都搬了一个干净,方才起篷开船。
  被众人喊叫老爹的那个人是谁?姓卞,名福,汉阳府人。
  卞福专门在江湖一带经商,挣了一个很大的家业,打造了一条大船,船上的水手都是他的家人。
  卞福这一次出来在下江一带卖完了粮食,装回头货回家,正趁着顺风行走,忽然被一阵大风,一直打到岸边。船夫死命地推着船舵,却一点儿作用都不起,直接撞向贼船船尾。
  看见是一艘座船,恐怕被对方抓住了,要费上好一番口舌,很是着急。
  一船人手忙脚乱,要把船撑开,没想到又搁浅了,实在是牵拉不动,便使劲打号。
  看见座船上没有一个人影,卞福觉得怪异,叫众水手上船去看一看。
  过了一会儿,听到报信,那座船上只有一个美貌女子,如此如此,要求搭救。
  卞福一听,便冒出了一个不良的念头,用一片假情,先哄瑞虹上船,这桩只赚不赔的买卖就成了!哪里肯真心替她伸冤理枉!
  瑞虹起初因为遭受了这场惨祸,正走投无路无处申诉,所以一见卞福,犹如见了亲人一般,求他救济,又见他说出那样的话,便信以为真,更不疑惑。
  过了船后,定下心来,突然想起道:上他的船可真是错了!我和这位客人非亲非故,怎么能指望他出力,情愿跟着我一起走?虽然他说过了要一力担当,可怎么知道它是真是假!倘若有别的什么歹念,如何是好?
  正在疑虑,只见卞福亲自前去安排佳肴美酿,奉承瑞虹,说道:小姐,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瑞虹心里想着父母,哪里咽得下去!
  卞福坐在一旁,甜言蜜语,劝她喝了两小杯,开口道:小子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不知道小姐肯不肯听!
  六hr瑞虹道:老人家有何指教?
  卞福道:刚才小子一时义愤,要跟许小姐一起去官府告状,却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这一船货物。我想那衙门的事,原本就算不好日子的。倘或被牵缠半年、六个月的,事情还不能了结,货物又不能脱手,岂不是两下耽搁!小姐倒不如先跟我回去,等脱手了货物,然后另换一条小船,再和你一起回来处理这件事,哪怕是盘桓上几年,也不碍事。还有,你和我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一起往来行走,必定会被别人议论,纵然彼此清白,又有谁肯信?可不是无丝有线?况且小姐举目无亲,漂泊无依;小子虽然只是一个商人,家里还算过得不错,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儿结为夫妻。到那时,报仇的事,水里水去,火里火去,全都包在我卞某的身上,把那些强盗一个个抓捕归案,替你出气。不知道小姐心里怎么打算?
  瑞虹听了这一番话,暗自伤心,簌簌落泪,想道:我瑞虹怎么就这么命苦,又遇上了坏人!只是现在已经中了他的圈套,料难摆脱。
  便叹了一口气道:罢!罢!父母冤仇事大,辱身事小。况且已经被贼人玷污了,纵然今天去死了也算不得贞节了。先等报了家仇,再寻一个自尽洗去身上的污名吧!
  踌躇已定,含泪答道:官人果然真心肯替奴家报仇雪耻,情愿跟着你!只是需要发一个誓,瑞虹方才相信。
  卞福得了这一句,喜不自胜,连忙跪下立誓道:卞福若是不替小姐报仇雪耻,将会翻江而死!
  说完起来,吩咐水手:就在前边的村镇那儿停泊,买一些鱼肉酒果之类,全船喝一杯喜酒。
  到了晚上,卞福便跟瑞虹成就了好事。
  不只一天,已到汉阳。
  谁想卞福老婆是一个拈酸的领袖,吃醋的班头,卞福平日里极为怕她。实在不敢把瑞虹带到家里,只得另寻住所安顿下来,叮嘱手下人不许泄漏消息。
  然而,里面却有一个请风光博笑脸的,早就去打小报告了。
  那婆娘怒气冲天,要和老公吵架。
  可是,又回头一想,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淘气。便一个字不提,暗地里叫人找好人贩子,定好日期,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到了这一天,那婆娘把卞福灌得烂醉,反锁在房里。安排一乘轿子,抬到瑞虹的住处。
  人贩子已经先在那儿等候,跟着那婆娘进去,让人报知瑞虹说:大娘来了!
  瑞虹无奈,只得出来相迎。
  人贩子在旁边仔细一看,见瑞虹有十二分颜色,非常高兴。
  那婆娘满脸堆笑,对瑞虹道:官人太好笑,做事颠三倒四的,既然娶了你回家,怎么又撇在这里,成何体统!让外人知道了,只会认为是我的原因。刚才我把他埋怨了一场,特地自己过来接你回家,有什么衣服首饰,快些去收拾一下!
  瑞虹没见到卞福,心里疑惑,推辞不去。
  那婆娘道:既然不愿意同住,就先去随便玩几天,也见得我亲自前来相接之情。
  瑞虹见这句话说得在理,便不好再推托,进房收拾打扮。
  那婆娘等她一转身,便和人贩子说好身价,让家人在外边兑了银两,叫了一乘轿子,哄瑞虹坐下,轿夫抬起来,飞也似地跑到江边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人贩子把她带到船边歇下。
  瑞虹心里明白自己中了奸计,放声大哭,要往江中跳去。
  怎奈人贩子就在两边挟持着,动弹不得。
  人贩子把瑞虹推进舱中,打发了中人、轿夫,急忙解缆开船,扬帆而去。
  那婆娘卖了瑞虹,将屋子里的什物收拾回去,把门上锁,回到家中,卞福还在酣睡。
  那婆娘三四个巴掌打醒卞福,狠狠地数说一回,打骂一回,整整闹了几天,卞福脚不敢出门。
  一天,卞福瞅空踅到瑞虹的住处,看见门被锁上了,吃了一惊,询问家人,才知道瑞虹被老婆卖去很久了,只气得浑身发抖!
  卞福只因没有替瑞虹报仇,后来果然翻江而死,应了之前的誓言。
  那婆娘原本就是一个不成才的烂货,自从丈夫死后,更加恣意地把家私挥霍光,又被奸夫拐去,卖给妓院。
  可见天道好轮回,丝毫不爽!有诗为证:忍耻偷生为父仇,谁知奸计觅风流。劝人莫设虚言誓,湛湛青天在上头。
  七hr瑞虹被人贩子藏在船中,一味嚎啕大哭。
  人贩子劝慰道:不必哭了,我一定要让你丰衣足食、自在快活,比在卞家受那大老婆的冤枉气强!
  瑞虹也不理他,心里想道:要是自尽了,然而大仇未报;要是不去死的话,自己又成了淫妇。
  心里踌躇了千百万遍,最终还是报仇心切,只能忍耐,先看看自己的下落再说。
  没走多远,已是天晚泊船。
  人贩子逼她一起睡,瑞虹坚决不从,和衣缩在一边。
  人贩子便过来搂抱,瑞虹大声叫喊杀人。
  人贩子怕被邻船听见了,弄出事情来,连忙放手,再也不敢去纠缠她。径直载到武昌府,转手卖给了乐户王家。
  那乐户家里已经有了三四个粉头,一个个浓妆艳抹,涂脂傅粉,倚门卖俏。
  瑞虹来到了王家,看见粉头们一个个这么做作,心里更加苦楚。
  又想道:我如今落在这烟花地面,报仇的事,根本就不可能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于是,打定主意要去寻死,不肯接客。
  令人奇怪的是,只要瑞虹一走这条路,就会有人前来解救,不至于伤害到身子。
  乐户和鸨子商议道:她既然不肯接客,留她又有何益!倘若突然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倒是一桩大麻烦事,不如转手卖给别人,另外再找一个算了!
  常言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
  恰好有一个绍兴人,姓胡,名悦,因为武昌太守是他的亲戚,特地前来打秋风,倒也因此赚了一大笔钱财。
  胡悦是贪花恋酒之徒,住的寓所,就靠近妓院,闲的时候便去走一走,也曾见过瑞虹是一个绝色丽人,心里着迷,几次要来睡她。
  因为瑞虹每一次都是寻死觅活的,所以一直不能到手。
  今天听说乐户要把瑞虹出手的消息,情愿重价娶为偏房。
  也是缘份,胡悦一说就成。
  胡悦把瑞虹娶到了寓所,当晚准备好酒菜,和瑞虹叙情。
  瑞虹只是啼哭,不让他亲近。
  胡悦再三劝慰,瑞虹依然痛哭不已,倒没了主意。
  胡悦便说道:小娘子,你在妓院里,认为接客是下贱的事,不肯做;今天和我结成了夫妻,已经很好了,还有什么苦情,只管悲痛?你说一说,若是有什么难事,我可以替你分忧解闷;倘若事情重大,这府里面的太爷,是我家里的亲戚,就转托他帮你料理,何必如此苦了自己!
  瑞虹见他说话有一些来历,便将前面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
  又道:官人若是能帮奴家去找到仇人,报冤雪耻,莫说是做夫妻,便是做奴婢,也自然甘心!
  说完又哭。
  胡悦听后答道:原来你是好人家的子女,遭此大难,可怜!可怜!但这事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完了,等我先叫舍亲出一个通缉令,到处缉拿;一边跟你到淮安去告官,拿了那些强盗的家属问责追查,自然会有一个下落。
  瑞虹拜倒在地,说道:官人若能如此用心,我瑞虹生生世世衔结报效。
  胡悦扶起道:既然结为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说这种话!
  俩人便手牵手入寝。
  哪知道胡悦也是一片假心假意哄骗她。
  过了几天,只说已经委托太守出通缉令捉拿去了。
  瑞虹信以为真,对胡悦千恩万谢。
  又住了几天,雇了船只,整理了行装动身,正遇上顺风顺水,不到十天便到了镇江,另外雇了一条小船回家。
  胡悦把瑞虹的事搁到一边,再也不提。
  瑞虹大失所望,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无可奈何,便开始吃斋念佛,整天祷告天地神明,要求为自己报仇。
  八hr不一日,回到了家中。
  胡悦的老婆见老公带回来了一个美人,非常妒忌,天天和丈夫吵架。
  瑞虹不跟她争论,也不让胡悦进自己的房间,这婆娘才好了一些。
  原来,绍兴人喜欢做这一门生意:凡是有钱能干的男子,便到京城里去买一个三考吏员的资格,谋一个好地方做辅佐官,俗名唤做飞过海。
  怎么叫做飞过海?
  凡是吏员考核期满,等吏部依次选任,这样不知道要等上几年。如果花了钱,乙科选拔在别人的前面,指日便能做官,这就叫飞过海。
  简而言之,就是通过行贿的手段来达到提前做官的目的。
  还有一种情况,单靠自己一个人没有足够的力量的话,便四五个人合做伙计,由一个人做官,其他几个坐地分赃就行。
  等上任后,先备好厚礼,和主官搞好关系,就能兜揽衙门里的一些小事情来管,这些事情一经他的手,少不得要诈上一两五钱的。
  到后面感到情况不妙,要立不住脚了,就悄悄地逃之夭夭。
  十个里边,难得有一两个来去明白、保全名节的。
  所以天下的属官,大半都出自绍兴。
  胡悦在家里住了一年多,也想到京城里去干这桩事情。再加上有一个相知正当权,写信相约,有要扶持他的意思,越发喜不自胜。
  当即便备办了银两,打点起程。
  只是考虑到妻妾在家里不和,就跟瑞虹商量,要带她一起去,答应她要想办法选到瑞虹的家乡那儿任职,好寻找强盗们的踪迹。
  瑞虹已经被骗过了一次,虽然不肯相信,但还是希望能到外面走一走,或许能有一个报仇的机会也未可知,便愿意同去。
  胡悦的老婆知道后,翻天作地,闹得厉害,跟老公互相打骂,胡悦根本就不搭理她。
  择了吉日,雇了船只,跟瑞虹径自动身走了。
  一路无话,来到京城,找了一间寓所安顿了瑞虹。
  第二天,胡悦准备好礼物,去拜访那位相知的官员。
  没想到这位官员竟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暴病身亡,眼下全家正乱成一团,忙着扶柩回乡。
  胡悦没有了这个依靠,身子骨顿时就酥了半边!
  想到身上的银子带得太少,相知又死了,这官职怎么才能弄得到手!想要回去,又怕被人耻笑,左右为难,犹疑不决。
  找到一个认识的老乡商议,这个人也是走那条道儿的,苦于手上正缺少银两,事情办不成,便设计哄骗胡悦,说自己的事情快要成了,就是缺一点儿钱,正打算找人借一点。这一次要是自己的事情成了,就一定要替胡悦谋一个差事。
  胡悦合该晦气,被他的花言巧语说动了,竟将所带的银两全都送给了他。
  那个人用这些钱办好了自己官职,便一溜烟径自赴任去了。
  胡悦只剩下一双空手,连每天的开销也渐渐地没有了。
  寄信回家索取盘缠,可老婆正恼着他,哪肯应付分文。
  从此,流落京城,天天东走西撞,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得跟京城里的那些叫花子合伙哄骗别人的财物。
  一天,大家商议要发一笔大财,可是没有什么由头,便想到了瑞虹的身上,要认她作妹子,设一个美人局。
  算计好后,胡悦又怕瑞虹不肯,便哄她道:我之前指望到了这里,能选任一个什么官职,帮你去寻找仇人。没想到时乖运蹇,相知却死了,又被那个天杀的老乡骗去了银两,沦落在这里,进退两难。想要回去,又没有地方弄到盘缠。昨天跟朋友们商量好了一个计策,倒也能行得通。
  瑞虹道:是什么计策?
  胡悦道:只说你是我的妹子,要给人做妾。要是有人来看你的话,你就见他一面。等把银两一哄到手,就连夜偷偷地离开,他们能到哪里去找?我们顺路先到淮安,送你回家,打听那些强盗的下落,也好了结了我心头上一件事。
  瑞虹起初不肯这样做,随后听说能把自己顺路送回家去,才答应了下来。
  胡悦讨了瑞虹的一个肯字,无比高兴,马上叫那些光棍四处寻找主顾。正是:安排地网天罗计,专待落坑堕堑人。
  九hr浙江温州府有一个秀才朱源,四十多岁,还没有孩子,娘子多次劝他娶一个偏房。
  朱源道:我功名不顺,现在没有心思在这件事情上。
  这一年秋榜高中,到京城去参加会试。
  没想到福分不够,春闱落第,羞回故里。就干脆和几个同年约好,就呆在京城读书,等待下一科。
  有一个同年晓得朱源还没有儿子,也苦劝他再娶一个妾。
  朱源听了众人的话,便松口了,让人替他物色。
  刚有了这一句口风,那些媒人便相互传话,几天内便找来了许多位姑娘,请朱源逐一相看挑选,却没有一个中意的。
  众光棍逮着这个消息,当即前来撮合,夸称瑞虹姿色绝世无双,古今少有。
  朱源听后,一下子便心动了,约下日子,亲自前去看她。
  瑞虹此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是不能十分齐整了,胡悦便让众光棍借了一身回来打扮停当。
  众光棍带了朱源过来,胡悦向前迎接,行了礼就坐,献过一杯茶,才请出瑞虹站在遮堂门边。
  朱源向前走近一步,瑞虹侧着身子,道了一个万福,朱源急忙还礼。
  仔细一看,真是娇艳非常!
  暗暗喝彩道:好一个美貌女子!
  瑞虹也见朱源人才出众,举止闲雅,暗道:这官人倒是仪表堂堂,真是一个斯文人物,但不知怎么如此晦气,投在罗网中!
  心里懊悔了一阵,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进去。
  众光棍从旁边说道:相公,怎么样?我们可是没说谎么?
  朱源点头微笑道:果然不错。可到我的寓所议定财礼,挑一个吉日下聘就行了。
  说完起身,众人就跟着朱源的脚后跟儿过去了,双方商量好了一百两财礼。
  朱源也听说京城里的骗局很多,怕自己钻进了套子里,讲定早上行礼,晚上就要过门。
  众光棍又去跟胡悦商量,胡悦考虑了半天,想出了一条对策。
  怕瑞虹不肯配合,叫众人先坐下。
  过来跟瑞虹商量道:刚才这个举人已经肯上桩了,只是当天便要过门,难做手脚。如今只能将计就计,依着他送你过去。少不得备下酒肴,你慢慢地喝到五更时分,我再跟众人一起打进来,叫来地方上管事的,只说是强占有丈夫的妇女,就带你回来,声言要往各衙门呈告。想他是一个举人,怕妨碍自己的前程,自然会反过来求饶。到那时再和你从从容容地回去,岂不是好!
  瑞虹听后,闷闷不乐,答道:我前生不知道造了什么业,以致这一辈子要遭这么多的磨难?怎么又做这么没天理的事害人?我坚决不去。
  胡悦道:娘子,我原本不想要这样,但确实出于无奈,才用这一条苦肉计,你千万不要推托!
  瑞虹坚决不从,胡悦就双膝跪下道:娘子!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你将就做了这一次,下次再不敢烦你了。
  瑞虹被逼不过,只得答应了。
  胡悦急急忙忙地跑到外边,对众人说明了计策。
  众人齐称妙计。
  回复了朱源,选了起身的吉日,将银两兑足,送给胡悦收了。
  众光棍就要把银两分了,胡悦道:先等一等,等事情办妥了,再分也不迟。
  到了晚上,朱源叫家人雇了一乘轿子,去迎娶瑞虹,一面吩咐人手安排下酒菜等候。
  不一会儿,把瑞虹娶回来了。
  两个人见面行了礼,进入洞房。
  瑞虹一看,只见洞房里灯烛辉煌,早已摆下酒席。
  朱源在灯下仔细观察瑞虹的相貌,比先前更加漂亮动人,非常高兴,道声:娘子请坐。
  瑞虹害羞,不敢答应,侧着身子坐下。
  朱源叫小厮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到瑞虹的面前放下,说道:小娘子,请喝一点儿酒。
  瑞虹不敢开口,也不回敬。
  朱源知道她是害羞,微微一笑。
  自己斟了一杯,面对面陪着。
  又道:小娘子,我和你已经是夫妻了,何必害羞!多少沾一点儿,我先喝干。
  瑞虹只是低头不应。
  十hr朱源想道:他是女孩儿,一定是见小厮们在这儿害羞。
  便把他们都打发出去了,关上门,走到瑞虹的身边,说道:想是酒凉了,可换一些热的喝一杯,不要拂了我的敬意。
  于是,重新倒了一杯,递给瑞虹。
  瑞虹看了这种局面,感到非常羞愧,突然伤感起来。
  想起小时候父母亲是多么的心疼自己,今天却流落到了这种地方,身子已被玷污,大仇又不能报,还要被迫装这种丑态骗人,可不是辱没了祖宗!
  瑞虹柔肠一转,泪珠簌簌落下。
  朱源看见瑞虹流泪,低声道:小娘子,你我千里相逢,天缘会合,心里有什么不满意,这么忧愁?莫不是家里有什么难事解决不了,让小娘子记挂么?
  连问了几次,瑞虹并不答应。
  察觉到瑞虹的脸色更加悲戚,朱源又道:看小娘子的意思,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何不说给我听一听,倘若能效力的话,我朱某决不推辞!
  瑞虹还是不吱声。
  朱源倒没作理会,只是自斟自饮。
  喝到半醉,听谯楼已打二鼓。
  朱源道:夜深了,休息吧!
  瑞虹也完全不理睬。
  朱源又不好催逼,走到书桌前,拿了一本书看,陪她坐着。
  瑞虹见朱源殷勤安慰,虽然自己不去搭理他,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
  转念道:看这个人倒是一个有德的君子,我当初若是遇到这样的人,冤仇早就报了!
  又想道:我看胡悦这个人,一味地花言巧语,若一心只靠在他的身上,这仇怎么能报?他今天明明拿了这个人的聘礼,把我送到了这儿,我何不将计就计,就跟着他,自己的冤仇或许还有报雪的那一天。
  左思右想,疑惑不定。
  朱源又道:小娘子请睡吧!
  瑞虹还是故意不答应。
  朱源依然拿着书看,眼看三更将尽,瑞虹打定了主意。
  朱源又催她去睡,瑞虹才开口说道:我现在才是你家的人了。
  朱源笑道:难道起初还是别家的人么?
  瑞虹道:相公哪里知道就里,我本来是胡悦的小妾,他因为流落京城,就和一帮子光棍想出这条计策来哄骗你的银子。一会儿他们就要打进来,把我抢回去,告你强占良人妻女。到时你会怕影响自己的前程,只能是买静求安。
  朱源听后大惊失色道:有这样的怪事!若不是小娘子说了出来,我朱某差点儿就落在了这套子里。你既然是胡悦的小妾,又怎么肯泄漏给我?
  瑞虹哭道:妾有大仇没有报,看你是一位有德君子,一定会为妾伸雪,所以愿意以身相托!
  朱源说道:小娘子有何冤仇,可细细说出来,我朱某一定要为你尽力谋划。
  瑞虹就哭诉了前后的事,朱源听后惨然落泪。
  正说的时候,已经打了四更鼓。
  瑞虹道:那一帮光棍,一会儿就到,相公若不早一点儿避开,一定会受到他们的连累!
  朱源道:不忙!有一个同年的住处,离这儿不远,他家的房屋很难找到。就先到那边暂时躲避一夜,明天再找住所,搬远一点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立即开了门,悄悄地让家人点了灯火,径直来到同年的寓所,敲开门。
  同年见朱源半夜前来,又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子,还以为是来历不明的,觉得很奇怪。
  朱源一一解释明白,那同年便搬到外边去睡了,让朱源住在内厢房。一边叫家人们帮忙,把行李全搬了进来,只留下两间空房。
  众光棍们等瑞虹一上了轿,便逼胡悦拿出银两分了。
  买了一些酒肉,喝到五更时分,一齐赶到朱源的寓所,发了一声喊,打了进去。
  只见两间空屋,哪里有一个人影!
  胡悦倒吃了一惊,说道:他怎么晓得?竟然提前走了!
  对众光棍道:一定是你们勾结他来捉弄我的,快快把银两还给我便算了!
  众光棍大怒,也翻了脸,说道:你把妻子卖了,又要来抢,反说我们有什么勾当,我们一定跟你没完!
  众光棍一起将胡悦打了一个臭死。
  恰好五城兵马经过,把他们全都抓到衙门,审出骗局实情,不论是谁,一概三十,银两上缴入官,胡悦被发送回乡。
  有诗为证:牢笼巧设美人局,美人原不是心腹。赔了夫人又打臀,手中依旧光陆秃。
  十一hr朱源自从娶了瑞虹后,彼此相敬相爱,如鱼似水。
  半年后,瑞虹身怀六甲。
  十个月足月,生下一个儿子。
  朱源好不高兴,写信告诉妻子。
  光阴迅速,转眼间那孩子一周岁了。
  这一年又是会试,瑞虹天天向上苍祷告,祈求丈夫能够金榜题名,早日报了蔡家的大仇。
  考完后放榜,朱源果然中了第六十五名进士,殿试三甲,恰好武昌县县官空缺,朱源就被朝廷选任为武昌知县。
  朱源对瑞虹说道:武昌距离仇人不远,只怕他先死了,就不能出你的气,若是还活着,我要把他们一个个拿来祭奠你的父母亲,不怕他跑到天上去!
  瑞虹道:相公能够这么有心,奴家死亦瞑目!
  朱源一边安排人回家接来家小一同赴任,一边等候吏部的人事凭证。
  不一日,领了凭证,辞朝出京。
  凡是到吴、楚一带做官的,都是在临清张家湾雇船,沿着水路前行,或是直接赴任,或是先途经家乡再前去赴任。这一路顺风顺水,又快又稳。
  平常有下路的粮船运粮到京城,交纳过后,空船回去,就招揽这种生意,权充座船,请了一个官员坐舱,那船头便去包揽他人的货物,图一个免税的收益。
  朱源和小奶奶来到临清雇船,看了几个舱口,都不称心,只有一只整齐,合乎朱源的要求。
  船头递了名片,磕头相见。
  管家把行李搬到舱内,请老爷、奶奶上船,烧了神福,船头指挥众人开船。
  瑞虹坐在舱中,听见船头说话,是淮安的口音,和贼头陈小四一模一样。
  向丈夫打听他的名字,朱源查那名片,上面写着:船头吴金叩首。
  姓名都不相同,可见不相关了。
  可是,再仔细听他的声音,越听越像,更加生疑,放心不下,对丈夫说了,借口要吩咐事情,叫他过来一下。
  瑞虹躲到背后,辨认他的面貌,跟陈小四完全一样,只是姓名不同。
  心里感到非常奇怪,想要再盘问一下,又没有什么由头。
  这一天,朱源的座师船到了,瑞虹和丈夫上了船,那船头的婆娘进舱来拜见奶奶,敬了一杯茶。
  瑞虹看那妇人:虽然没有十分颜色,却也有一段风流。
  瑞虹存了心思,旁敲侧击地问那妇人道:你几岁了?
  那妇人答道:二十九岁了。
  又问:哪里人?
  答道:池阳。
  瑞虹道:你丈夫看起来不像是池阳的人。
  那妇人道:他是小妇人的后夫。
  瑞虹道:你多少岁死过丈夫的?
  那妇人道:小妇人夫妇为运粮来到这里,前夫一病身亡。如今这后夫是武昌人,原先是在船上做帮手,丧事中亏他全力相助。小妇人孤身无靠,只能从了他,顶着前夫的名字,完了这趟差使。
  瑞虹听了,暗暗点头。
  便随手把香帕赏给她,那妇人千恩万谢地去了。
  瑞虹等朱源上船后,把这些话讲给他听了。
  眼见吴金即是陈小四,正是贼头。
  朱源道:路上不能造次,先按捺住性子,等他到了武昌后再采取行动。再说,还要在他的身上追究出那些同伙。
  瑞虹道:相公见识高明,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几天可怎么好过!
  恨不得借滕王阁的顺风,一阵吹到武昌!
  正是:饮恨亲冤已数年,枕戈思报叹无缘。同舟敌国今相遇,又隔江山路几千。
  朱源乘船来到扬州,那接取大夫人的家人还没有到,只得停泊在码头上等候,瑞虹心里更加气闷。
  等到第三天,忽然听到岸上吵闹起来。
  朱源叫人去问一下,原来是船头和岸上的两个汉子扭成一团厮打。
  只听见那两个汉子口口声声说道:你干的好事!
  朱源见小奶奶气闷,正无可奈何,今天就先借这一个机会,好好敲一敲那贼头几板子,讨一个好彩头。
  当下喝叫水手:给我都拿过来!
  原来这一帮子水手,跟船头面和意不和,也是有原因的。
  当初,陈小四缢死了瑞虹,弃船逃跑,没地方投奔,流落到池阳,偶然遇上吴金这只粮船起运,少了一个帮手。陈小四就上了他的船。
  眼见吴金老婆像一个爱吃枣儿汤的,喜欢和男人勾勾搭搭,正中下怀,一路上行奸卖俏,搭识上了。两个人如胶似漆,反而多了老公碍眼。
  船一过黄河,吴金得了伤寒,陈小四假装殷勤,帮着买药调理。可是,那药不按君臣,吴金一服便一命呜呼了!
  妇人从身边取出私房钱,交给陈小四,说是借了他的东西才把老公的后事料理好了。
  过了两个七,又推说欠的没有办法偿还,就将身子白白地嫁给了他。
  虽然备办了一些酒食笼络住众人,然而,大家心里头却并不服,所以面和意不和。
  十二hr只听见船舱里大叫一声:都拿过来!
  船上的人蜂拥上岸,将三个人一齐扣下船来,跪在将军柱边。
  朱源问道:你们几个为什么厮打?
  船头禀道:这两个人原本是跟小人合伙撑船的伙计,因为偷了本钱,背地里逃走了,两三年不见面。今天上天叫我们相逢,小人向他讨要本钱,他倒反过来诬赖小人,两个来打一个。望老爷替小人做主!
  朱源道:你们两个怎么说?
  那两个汉子道:小人并没有做这事,都是一派胡言!
  朱源道:难道一点事儿也不为,平白无故地就厮打起来?
  那两个汉子道:有一个缘故:当初小的们虽然曾经和他一起合伙撑船,只为他迷恋一个女人,小的们怕耽误了生意,就把属于自己的本钱收回了,各自运营,并不亏欠他一分一毫。
  朱源道:你两个叫什么名字?
  那两个汉子没有开口,倒是陈小四先说道:一个叫沈铁甏,一个叫秦小元。
  朱源正准备再问,只见背后有人拽他,回头一看,是一个丫鬟,她悄悄传话,说道:小奶奶请老爷说话。
  朱源走进后舱,看见瑞虹双眼流泪,扯住丈夫的衣袖,低声说道:那两个汉子的名字,正是跟那贼头一伙同谋打劫的人,不能放他们走了!
  朱源道:原来如此!事到如今,等不及到武昌了。
  慌忙写了名帖,吩咐打轿,喝叫地方,将三个人用一根绳子捆了,亲自去拜见扬州太守,告知这件事。
  太守仔细问了,下令把三个贼徒收监,第二天面审。
  朱源回到船中,众水手已经知道陈小四是强盗,也把谋害吴金的情节,详细禀知。
  朱源又把这些情由,详细地写一封书帖,送给太守,并请求他究问余党。
  太守看了,忙出飞签,差人抓捕那妇人,一起听审。
  扬州城里传遍了这条新闻,又是强盗,又是奸淫事情,有妇人在内,哪一个不来观看。临审的时候,府前好不热闹!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太守坐堂,吊出三个贼徒,那妇人也提到了,跪在台阶下。
  陈小四看见那婆娘也到了,非常吃惊,道:这厮挨打是小事,怎么还要连累家属?
  只见太守并不叫吴金这个名字,竟直接喊叫陈小四,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这事逃不过去了,叫第一声不应,再叫一声就不得不答应了。
  太守冷笑一声道:你可记得三年前蔡指挥的事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还有什么要说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却似鱼胶粘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守又问:那时候,同谋还有李癞子、白满、胡蛮二、凌歪嘴、余蛤虫巴,他们几个现在在哪里?
  陈小四道:小的那时虽然在那里,可一点儿财帛也没有分到,都是他们几个卷走了,只问他们两个就知道。
  沈铁甏、秦小元道:小的虽然分了一些金帛,却不像陈小四,他强奸了他家的小姐。
  太守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怕有损朱源的体面,便喝住道:不许废话!只问你们,那几个贼徒,现在何处?
  秦小元说道:当初分了金帛,各奔前程去了。听说李癞子、白满随着山西客人,贩买绒货;胡蛮二、凌歪嘴、余蛤虫巴三个人,逃到黄州撑船谋生。小的们也没有看见他们几个。
  太守又叫妇人上前问道:你和陈小四私下通奸,毒杀亲夫,像你们这样子做夫妻,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妇人正要抵赖,只见台阶下一帮子水手都上前禀话,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得那妇人哑口无言。
  太守大怒,喝令挑选上等毛板,不论男女,每人先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当下录了口供,三个强盗全部问了斩罪,那妇人问了凌迟。
  个个戴上刑具,发到死囚牢里。
  一面出通缉令,务必抓捕获白满、李癞子等人。
  太守审完了这件案子,亲自来到船上回访朱源,把供词送给他看。
  朱源感激不尽,瑞虹听说后,也把愁容放下了七分。
  又过了几天,大奶奶已经接到了,瑞虹和她相见。
  一妻一妾,很是和睦。
  大奶奶看见儿子长得清秀,更加高兴。
  不一日,朱源来到武昌走马上任,管事才三天,便安排差役缉访贼党胡蛮二等人。
  果然,胡蛮二、凌歪嘴就在黄州江口撑船,手到擒来。
  他们两个招认道:余蛤虫巴一年前就病死了,白满、李癞子现在正跟随一个陕西客人在省城开铺子。
  朱源把他们先收监,等抓到余党后,再一起问罪。
  省城和武昌县相距不远,捕役离开没有几天,便把白满、李癞子两个人用一根绳子捆了回来,押解到武昌县。
  朱源录了口供,每个人也打了四十大板,准备好文书,派了公人,解往扬州府了结了前面的案子。
  十三hr朱源担任了三年武昌县令,政绩斐然,道不拾遗,犬不夜吠,行取御史,被朝廷派到淮扬公干。
  瑞虹嘱咐道:这伙强盗,呆在扬州监狱里好几年了还没有被处决,想来是还没有结案。你到了那儿,就把这一件事了结了,替我沥血祭奠一下我的父母亲和两个兄弟。一来表达做女儿的诚心,二来也成全了相公的信义。还有一件事,当初我父亲曾经把婢女碧莲收了房,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因为母亲容不下她,就把她嫁给了本地的一个姓朱的裁缝。后来听说碧莲生的是一个男孩儿,你可要替我用心寻找。如果我的这个弟弟还在,可让他恢复姓氏,好延续蔡家的香火,这是相公万代的阴功!说完,放声大哭,拜倒在地。
  朱源慌忙扶起瑞虹道:你刚才说的这两件事情,都是我的心事。我到了那儿,一定不负所托,办成后立即写信告诉你。
  瑞虹又拜了一拜,表示感谢。
  朱源赴任淮扬,代天子巡狩,跟知县到任时大不相同。真是:号令出时霜雪凛,威风到处鬼神惊。
  此时是七月中旬,不是判决囚犯死刑的时候。
  朱源先出巡淮安,托当地的府县打听朱裁缝和碧莲的消息,最后果然打听到了。
  那孩子已经八岁了,长得相貌堂堂。
  府县奉了御史的命令,好不奉承。
  当天洗了香水澡,换了衣服和鞋子,送到卫所,由卫所供给所有费用,行文呈报察院。
  朱源给孩子取名为蔡续,特地为他上了一本奏折,将蔡武遭祸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禀告给朝廷。
  蔡氏当初有汗马功劳,不能让他没有后人。现在有一个小儿子蔡续,应当认祖归宗,等他长大后再继承家里的产业。那几个凶徒陈小四等人,秋后处决。
  圣旨准奏了。
  这一年的冬天,朱源亲自巡视扬州,从监狱里提出陈小四和吴金的老婆,一共是八个人,一齐绑赴法场,剐的剐,斩的斩,干干净净。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
  朱源吩咐刽子手,将那几个贼徒的首级,用漆盘装了,就在城隍庙里设下蔡指挥一家人的灵位,香花灯烛,三牲祭醴,把几颗人头一字儿摆开。
  朱源亲自写了一篇祭文拜奠。
  又在当地挑选了高僧,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功德,超度亡魂。
  又替蔡续整顿了家业,嘱咐当地府县多多关照。
  母亲碧莲和儿子一起住,供奉蔡指挥一年四季的香火。
  朱裁缝另给银两再娶。
  这些事情全都办妥以后,朱源详细地写了一封信,派了一个得力的差役,送回家中,告知瑞虹。
  瑞虹见了信里的事,知道蔡氏有后,强盗们也全都受了刑,丈夫也已经沥血奠祭了家人。举手加额,嘴巴里念念有词,不停地感谢天地!
  这天晚上,瑞虹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写了一封感谢丈夫的书信,又去拜谢了大奶奶。
  回到房间后,把门拴好,用剪刀刺向自己的喉咙。
  寄给丈夫的信云:贱妾瑞虹百拜相公台下:虹身出武家,心娴闺训。男德在义,女德在节;女而不节,行禽何别!虹父韬韦今不戒,曲蘖迷神。诲盗亡身,祸及母弟,一时并命!妾心胆俱裂,浴泪弥年。然而隐忍不死者,以为一人之廉耻小,阖门之仇怨大。昔李将军忍耻降虏,欲得当以报汉;妾虽女流,志窃类此。不幸历遭强暴,衷怀未申。幸遇相公,拔我于风波之中,谐我以琴瑟之好。识荆之日,便许复仇。皇天见怜,宦游早遂。诸奸贯满,相次就缚;而且明正典刑,沥血设飨。蔡氏已绝之宗,复蒙披根见本,世禄复延。相公之为德于衰宗者,天高地厚,何以喻兹。妾之仇已雪而志以遂矣!失节贪生,贻玷阀阅,妾且就死,以谢蔡氏之宗于地下。儿子年已六岁,嫡母怜爱,必能成立。妾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姻缘有限,不获面别,聊寄一笺,以表衷曲。
  大奶奶得知瑞虹已经死了,痛惜个不停,厚葬瑞虹。把她的遗笔封好,让差役寄给丈夫。
  朱源看了,哭倒在地,昏迷了半天才苏醒。
  从此以后,朱源大病一场,关了好几天门,府县都前来问候。
  朱源哭诉情由,人人落泪,都夸瑞虹的节操孝道,从古到今,无人能比。
  后来,朱源办完了差事回京,历官至三边总制。
  瑞虹生的儿子朱懋,少年登科,上疏陈述母亲蔡瑞虹一生的悲苦,恳求朝廷颁赐牌坊。
  圣旨准奏,特地修建了一座节孝坊,到现在还在。
  有诗赞云:报仇雪耻是男儿,谁道裙钗有执持。堪笑硁硁真小谅,不成一事枉嗟咨。

都说三国郭嘉神,看完这七个精准预言,你就明白他厉害在哪了有句话说得好,郭嘉不死,卧龙不出,史书上对其的评价是才策谋略,世之奇士,那么为什么很多人都如此推崇郭嘉呢?我们来看看他的七个精准预言,你就明白他厉害在哪了!第一个,官渡十胜十败官渡罗马帝国的禁卫军(一)上文提到了罗马帝国的强大,那么强大的帝国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原因衰落的呢?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中指出,禁卫军的叛乱给罗马的和平安定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成为罗马帝国走向为朋友背黑锅两千年,割袍断义之真君子华歆几度读史,看到割袍断义时,字里行间都是贬低华歆,歌颂管宁真君子行径的。事实真的如此吗?达则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能达而装穷,推卸责任者,真小人管宁也!据说这个管宁是名相管仲之后,毛主席含着芋头睡着,封耀松含泪抠出您太累了,必须回房间睡觉1960年12月26日,毛主席邀请了李银桥,封耀松等几位在他身边工作的人一起吃饭。宴会上,毛主席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望向远方,大家都不知所措,低着头没有吃饭。过乾隆赏赐两武将,一个要官,一个要女人,二者的命运截然不同乾隆,本名爱新觉罗弘历,清朝历史上有名的长寿皇帝,得益于前朝雍正帝创立的基业,乾隆倒也是安安稳稳做皇帝到了89岁。影视剧形象中的乾隆或和蔼可亲,或是武侠剧中的玩权谋者,或是风流才子2012年,男子维修家族老宅发现一本笔记,政府老太太不是一般人2012年,湖北农民潘平打算重新翻修一下总是漏水的老宅,在翻修之前,需要将老宅的东西都清理出来。在这栋宅子居住的是潘平一家人和他的祖母。不过,祖母在二十八年前意外去世了。家人为了怀赵云虽不是名将,没想到他的两员副将在日后都成为了大将军在三国之中赵云可以说是一个完美将军,因一生未有败绩成为常胜将军,然而比较尴尬的是赵云虽然勇武终其一生只是个杂号将军,头衔和剩余四位五虎将相比总是差一截,赵云最后的官职也只是镇东将军易中天口中的明朝残暴,黑暗,反观清朝却很好,事实真是如此吗无论是对一个朝代的评论还是对一个人的评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一个领导人再优秀也有他不足的地方更何况是对一个朝代的评价呢。在我个人看来这就是一种固执的偏见,没有谁是天生就是完美的没张园里的宫斗记侍从口中的末代皇帝(十四)在紫禁城里,婉容和文绣各有自己的宫室,我们随侍难得见到她们。在北京日本公使馆和天津张园静园,溥仪居住的范围较小,所谓男女大防也无法顾及了,我们从此才能常常见到这两位女士。论相貌,两遵义会议召开时,担任警卫的8个参谋,后来出了2个中将3个少将1935年1月随着红军入驻遵义城后,周总理下达命令中央纵队作战科搬进了贵州军阀柏辉章的公馆当中,此后中央及中央军委的领导陆续住进这所公馆,这所公馆便成为了红军的总司令部,而影响深远开国大将徐海东,1954年增选中央军委,为何毛主席特意写信推荐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中,他被公认为是最大名鼎鼎的存在。1955年,授军衔仪式中,他原本被授予大将的军衔,却接二连三选择拒绝,认为和自己的贡献不符。如此大公无私的开国大将,无数共产党
1961年陈赓病痛难眠,凝望妻子陈赓深情道傅涯,你怎么不看看我前言2003年,85岁的傅涯在回忆自己的丈夫陈赓时说道转瞬之间,他离我而去已经44年了,他的神态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20多年相识相知,共同生活与战斗的不少往事,至今都难以忘怀。图陈希特勒进攻苏联后,斯大林为何消失了整整两周?在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什么?1941年6月22日,纳粹德国启动巴巴罗萨计划对苏联苏维埃发动闪击战,震惊了全世界,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莫斯科。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在德国纳粹打响第一枪后,苏联领导人斯大林元帅却突然永乐大帝朱棣为什么在网上普遍评价这么低?就因为抢了大侄子朱允炆的皇位吗?感谢邀请。这个问题很搞笑,朱四汗何德何能当的起大帝两个字。一个君主如果被称为大帝,那么他必须要建立了伟大的功业,在世界范围内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个伟大的功业,可以是开疆拓土的武功,也如果一旦发生核战争的话,如何才能从原子弹爆炸范围内逃生?一个亲身经历两次原子弹的日本人告诉你,如果有原子弹来袭,最好的办法是马上找个坑或者坚固的物体躲起来,这样就能保住你的一条小命我们都知道日本曾经接受过两次原子弹的轰炸,一个是广岛,一中国古代禁酒之策的成与败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因饮酒不加节制而失礼失节,误事,甚或影响朝政,最终导致杀身亡国的酒祸几乎俯拾皆是,不胜枚举。过度饮酒,既能使人伤身减寿,破财渎职,丧德败性,又浪费粮食,所以中国古中国客机被劫持,99位同胞流落敌国,没想全被安排入住超五星酒店上篇说到,卓长仁等6位歹徒劫持中国客机到韩国。韩国当时与中国没有建交,甚至可以说处于敌对阵营,却为何将99位中国旅客安排在超五星级宾馆?并给大陆谈判代表住元首规格的房子?台湾上蹿下尘封档案系列009。杜康四君子之谜一武汉地面上一下子冒出了四个海量酒徒夏秋之交,对于地处中南一向被称为长江三大火炉之一的武汉市来说,气温其实跟盛夏几无差别。这种酷热,在一个来自东北过惯了凉爽夏季的人看来,简直是一种曾侯乙的嘴里为什么含了那么多的小动物?这些小动物是干什么用的?开门见山,嘴里含了这么多小动物,足以证明这个曾侯乙的贪婪!曾侯乙真有钱!古人有句话,叫不读华严经,不知佛家之富贵,大概意思是华严经内容丰富,体量庞大。套用这句话来说曾侯乙墓,那就是爹是晚清重臣,帝师,他却创办欧洲第一家豆腐工厂,助力推翻大清李石曾出生于1881年,原名李煜瀛,河北高阳人。虽说出身在乱哄哄的晚清,但是他的小日子过得并不差,是标准的官二代。到底有多标准呢?他的父亲李鸿藻是咸丰朝的进士,任过同治的帝师,当过蝗灾,古人防治的多种方法,为何宋朝最神奇蝗灾呀,是农业众多灾害中的一种。其危害程度仅次于旱灾和水灾。古人对于蝗虫的研究多种多样,防治的方法也有几种,要说防治蝗灾最神奇的那就的说是宋朝。这蝗灾自己就灭亡了你想破头都想不到的为什么满清没有仿效蒙古西征,是否眼界和实力均不及后者?正是因为满清的眼界和实力比蒙古要高,满清才选择了不去效仿蒙古西征。历史已经证明西征是徒劳的,元朝在中原也是不得人心的,为什么还要去学习蒙古呢?关于中国的历史知识,我们要知道,东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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