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以来,日军为了报复八路军,不断散布假消息,然后声东击西,准备搞一波大事情。 4月29日,日军集中了5万余人对冀南、冀中地区实行"铁壁合围",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提出:"破坏中共组织,中枢机关至关重要,应尽量逮捕其主要任务。" 随后,日军将目光从冀中转移到了太行山,那里是八路军总部所在地。 日军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费尽心机,制定出一套名为"C号作战"的计划,决定冀中所属部队主力三万余人,从25日开始进攻太行、太岳地区,对八路军和一二九师首脑机关进行袭击。 为了完成这次奇袭,岩松义雄从日军精锐部队第36师团的两个联队中抽调精干力量,组织了两支"挺进队",每队有4名军官和100名士兵执行特殊任务,此外,他还给每支队伍配了20名伪军骨干,其中一支名叫"益子挺进队",由步兵第223联队益子重雄担任队长,其任务就是破坏八路军总部,刺杀彭德怀、左权等高级将领。 另一支名为"大川队",以步兵第224联队大川桃吉为队长,任务是破坏一二九师师部,刺杀刘伯承、邓小平等高级将领。 这些日军全部穿着八路军军服,携带冲锋枪、电台和信鸽,并配发了便衣和雨衣等装备,随身带着八路军首长的照片和简历,不走大路,绕过村庄专挑小路走,白天不行动,晚上才出发,有时攀登岩石、绝壁,挑选人迹罕至的小径赶路。 为了掩护两支挺进队,隐藏真实意图,在发动奇袭前,狡猾的日军调遣大部分军队在正太路和平汉路发动扫荡,以此转移八路军的视线。 由于敌人的伪装非常缜密,再加上敌人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行军,使得八路军广泛的群众情报关系受到干扰,并没有发现敌人的真正目的。 为了适应搜集战略情报的需要,太行军区除了三分区之外,其余五个军分区全都建立了情报站我,统一由八路军总部情报处领导。 就在彭德怀指挥部队应对日军扫荡时,情报处汇总上来的几条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名化装成八路军战士的伪军特务在小曲峧村帮助实施土改,被当地群众发现后逃跑。" "黎城、涉县发现一支自称是八路军新6旅的部队,每个人手里都有八路军首脑的照片、简历和我兵力部署图。" "潞城发现一支部队,身穿便衣,面涂褐色,自称是我党政军工作人员,自带数日干粮和雨衣行囊,脚穿草鞋,背大背包,不走大路,不生火做饭,不宿庄住店。" "武安发现一支八路军部队,或分散,或潜伏于大道两侧之麦地、窑洞、山谷内窃听电话,或捕我单个行走人员询问前总地址,或用小型电台侦察报告我军动向。" 所有的线索让彭德怀判断,一定有一支或一支以上形迹可疑的"八路军小分队"在太行山区谨慎行动,很可能是日军派出的"斩首小分队"。 随后,彭德怀指示各军区情报系统开始声东击西,散布各种假情报,造成八路军总部西撤武乡的假象,掩护总部机关向北转移。 1942年5月24日夜,八路军总部机关开始转移,由于机关庞大,还有很多妇女和老人随行,后勤部队携带了很多物资,在崎岖狭窄的山道上抹黑行驶时,行进速度非常慢,没有按照原计划分路行进,一整夜仅仅走了二十多里路。 25日拂晓,八路军总部各机关及北方局机关以及特务团的一万多人,不期同时进入了麻田东北部的南艾铺、窑门口、偏城地区,由于目标太大,情况对八路军十分不利。 当总部机关接近南艾铺时,天色已经微亮,不知是谁下达的命令,炊事员居然在村外的山沟里支起大锅生火做饭,刚煮了一锅小米稀饭,还没有等大家开吃,日军的飞机就已经察觉到异常飞了过来。 数架飞机从头顶掠过,对着地面上的八路军狂轰滥炸,机关炮扫射的子弹打在山岩上激起层层白烟。 就在整个队伍一片恐慌时,东西两侧的山岭突然响起枪声,在山下埋伏的日军叫喊着朝十字岭冲来,形势非常危急。 面对日军包围,彭德怀临危不惧,他与罗瑞卿、左权等人商议后决定总部直属队和北方局向北突围到太行二分区,野政突围到太行六分区。 下达了突围命令后,他纵身上马,挥手高喊道:"马上按指定方向突围!" 随后彭德怀带人朝西北方向突围,罗瑞卿率部朝东南方向突围,总后勤部长杨立三率部向北,左权则是主动请缨,带着总部直属机关、北方局机关突围并肩负掩护和断后的任务。 撤退时,总部警卫连要护送左权先走,被他一口回绝,他说道:"北方局和党校那么多同志需要我,我留在后面指挥,和大家一起突围。" 左权留下和大家一起突围的消息传开后,所有人都非常振奋,那些没有作战经验的机关干部全都信心倍增,左权和大家一起步行,挥着手枪一遍遍大喊:"同志们,不要怕飞机,快往前冲,冲过去就是胜利。" 在左权的呼喊和指挥下,大家都有了主心骨,队伍的突围速度也快了很多。 在突围过程中,至少有两个可能的机会能够保证左权活下来,第一个机会是在通过第三道封锁线时,护卫彭德怀突围的总部直属部队连长唐万成率部回来专程接应左权。 唐万成汇报说彭总已经突围出去了,北方局和党校领导及骨干也大都突围,左权的掩护断后任务已经完成,作为高级指挥员,左权应迅速撤离战场,他一再恳求左权跟他走,但左权却一口回绝了,命令他立即原路返回保护好总部首长,唐万成无奈只能遵守命令。 当时左权之所以没有跟着走,是因为他正为几件事焦急,一是清点人员的时候没有发现挑文件的同志,他命令自己的贴身卫士郭树保去寻找,还没有消息。 二是机要科的部分同志还没有冲出去,机密文件如果丢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有一个机要员落在敌人手里,很可能我方密码就会被日军破译。 三是敌人包围圈里还有一些北方局机关、党校、新华社等单位的同志没有出来,左权认为自己是负责断后掩护的,此时离开就是失职,况且那么多同志他放不下。 第二次机会是左权率领最后一批同志冲到距十字岭顶峰十几米处时,敌人炮火十分密集,一颗炮弹在他身旁爆炸,飞溅起来的泥土落了他一身,作为一名老兵,他是知道这是日军大炮的密集射击,很快就会有第二发炮弹落下,落点就在附近,此时他应该先卧倒,然后侧翻滚,就有可能避开第二颗炮弹,这个动作只要是上过战场的,下意识就会做到,况且左权南征北战多年,是一个老兵,他是清楚这些动作的。 但事实情况是,他并没有卧倒翻滚,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而是站在一处高地上大声呼喊让同志们突围,完全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果不其然,日军的第二颗炮弹很快就砸了下来,落点就在他身边。 硝烟过后,他的呼喊声戛然而止,他的身影也从山口处消失了,而他当时所带领的同志都因为他的嘱咐安全突围了。 5月26日的黎明,东方呈现出鱼肚色,在毛主席所住的窑洞里,虽然阴凉,但他却显得焦急不安,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一直在等着太行前线彭德怀的消息。 毛主席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日军是倾巢而出,前线战况究竟如何,他一直在担心。 就在昨天,一二九师报告,彭德怀所在的八路军总部遭到敌人突然袭击,北方局总部人员分路突围,总部电台已经中断,情况不明,事情时明摆着的,情况非常严重,凶多吉少。 5月25日夜,在太行清漳河畔小南村,四周漆黑,离村不远处枪炮齐鸣、火光冲天,此时,一百多个干部战士坐在场院里。 操着一口湖南乡音的彭德怀,心情沉重地冲着战士们说道:"同志们!在这次战役中,应该承认,我们是吃了一些亏,牺牲了一些战友,我和同志们的心情一样沉重,也很悲痛!" 说到这时,他猛地一挥拳头,大声说:"但是,胜败乃兵家常事,用朱总司令的话说,台子塌了不要紧,搭起来再干!虽然我们眼前的处境很艰难,只要我们咬咬牙,坚持下去,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1942年5月27日拂晓,延安接到了一二九师发来的电报,得知左权阵亡后,毛主席在极度悲哀中复电,提出将八路军总部机关转移到晋西北去的意见,但是彭德怀坚持要留在及东南,中央综合考虑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27日夜,被敌人冲击得四分五散的八路军总部和北方局的工作人员,抹黑深一脚、浅一脚地,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指定集合地点——小南庄。 回来的同志们几乎都是九死一生,但他们毕竟还是幸存者,而那些没有回来的,十有八九都牺牲了,相当数量的人生死不明。 彭德怀作为军事统帅,看着剩下寥寥无几的队伍,心情十分沉重,在这场恶战中,由于敌我力量十分悬殊,我方损失惨重,几天前还是生龙活虎的战士干部,转眼之间就壮烈牺牲了,小南庄虽然是个弹丸之地,但它却是块根据地,如果没有这块落脚之地,连个聚集的地方都没有了! 经过这场血雨腥风的恶战,回来的每个人全都筋疲力尽,尽管四周炮声隆隆、枪声大作,但小南庄暂时还是安宁的。 彭德怀也是又累又饿,但他肩负重任,咬牙挺着,他四下张望,夜色黑的都看不清对面的人,他心里嘀咕,天越黑越好,好掩护同志们安全地退回来。 他站在场院上,回来的人都围在他的身边,他一个一个地点着名字,问XXX到了吗?XX又到了没?凡是回来的人全都回答到。 这时,人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彭老总点名,几乎所有人都点到了,唯独他的妻子浦安修没有点到,顿时,一种紧张、忧虑和不安笼罩了所有人,大家都抹黑四处寻找浦安修,最后一位女同志在一颗屋子里找到了浦安修。 原来浦安修累得刚找到总部就倒在炕上睡过去了,当浦安修睡醒之后来到彭德怀身边时,只听到了一句:"你吃苦了!"听到丈夫这句关心的话,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没过多久,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北方局秘书长张友清被俘、总部通讯科科长海凤阁牺牲、新华社华北分社社长何云和40多名记者牺牲、北方局调研室主任张衡宇和全室十余名工作人员全部牺牲、朝鲜共产党的领导人金白渊也在突围中牺牲,就连八路军总部副参谋长左权也牺牲了。 左权和数十位战友的牺牲像一道晴天霹雳,在场的人哭声一片,就连很少流泪的彭德怀在得知战友左权牺牲后眼眶都湿润了。 就在大家伤心之时,一声紧急集合的哨音让大家聚集到了场院里,四周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只听见彭德怀那铿锵有力、震人心弦的声音:"同志们!我们牺牲了不少好同志,他们死得悲壮、英勇、伟大,是为祖国和民族而献出年轻的生命的,他们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的。" "但是!"他猛地一挥拳头,慷慨激昂地说道:"我们中华民族不是面捏的,血债必须用血来还,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让我们擦干眼泪,咬紧牙关,为左权参谋长报仇,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听了彭德怀一言九鼎、振奋人心的话,顿时,笼罩着人们的消沉、悲伤和阴霾的气愤被一扫而空了,大家都牢牢记住了这一天,记住了彭老总那坚定、愤怒的吼声。 彭德怀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战将,尽管损失如此巨大,但他丝毫没有消极悲观,但因为总部通讯科科长海凤阁的牺牲,总部和中央的电台联系一时中断了,成了一支孤军,直到29日才恢复联系,他一边将战况向中央作了如实汇报,一边部署各部八路军在外线出击打击敌人。 就在他指挥部署部队时,一则消息传来让他大怒不已,丧心病狂的敌人居然将左权将军的遗体挖出来羞辱,还刊登到了敌伪报纸上。 当初左权将军牺牲后,发现和处理遗体的是三名北方局党校的青年学生,他们在突围的时候看见了牺牲的左权将军,极为悲痛。 只见左权的左额、胸部、腿部都被日军的弹片击中,鲜血浸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的上身穿着灰斜纹布军夏装,前胸有两个口袋,腰束宽皮带,打着整齐的绑腿,脚下时布靴,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左轮手枪。 三名党校学生将左权的手枪取下,将他的遗体抬到了一处荆棘丛中,拿出一床军被盖好,又在上面遮盖了一些树叶树枝,他们突围出去后找到了彭总,告知了左参谋长殉国的消息,还呈上了跟随左权多年的左轮手枪,彭德怀非常难过,转身擦了擦眼角,并没有接枪…… 敌人退出后,总部警卫连指导员带战士上十字岭,买了附近老乡的棺木,找到了左权将军的遗体就地掩埋。 没成想敌人又回来了,他们截获了我方"左权失踪"的电报,在十字岭到处挖、找,终于找到了左权的棺木,打开后给遗体照了相,还刊登在了日伪报纸上。 敌人的暴行一时间让山河失色、大地举哀,消息很快传到了彭德怀那里,他得知敌人的举动后气愤不已,恨不得立即将"益子挺进队"除掉。 1942年腊月,八路军情报系统得知,春节时,益子挺进队有一个小队要到祁县参加庆功会,由于日伪军频繁扫荡,祁县环境非常恶劣,我方的县长、独立营营长、公安局局长等先后叛变,这些叛徒就在县城里公开替日伪做事,祁县的党政机关不得不转移到榆社县办公。 当消息上报后,彭德怀大怒,他没想到这伙人这么猖狂,指示道:"一个不落,全部干掉!" 在总部领导的要求下,情报部门配合总部开展一次特别行动,留在祁县的情报人员都是由林一派遣进去的,和她保持单线联系,接到任务后,林一马不停蹄赶到了榆社县,根据掌握的情报,向时任祁县抗日政府县长的刘秀峰交代了三项任务。 一是要摸清楚宴会的时间和地点,二要设法将八路军暗杀队员带进城,三是要为暗杀队提供足够的匕首,尽可能不响枪就完成任务。 彭德怀亲自指定总部特务团团长欧致富挑选30名指战员,由参谋处参谋刘满河负责,经过严格训练后伺机而动。 农历大年三十晚上六点,祁县城里的大德兴饭庄灯笼高挂、食客满座,刘满河经过化装,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进入饭庄。 暗杀队员们有的化装成商人洽谈生意,有的化装成跑堂的忙前忙后,分别贴近"益子挺进队"队员。 晚上10点,就在日军特务们喝得酩酊大醉、毫无戒备之时,刘满河以摔杯为号,暗杀队员们全都亮出匕首,同时动手。 清醒过来的日军开始反抗,凡是能拿到手的东西都成了他们反抗的武器,整个饭庄乱成一团,八路军战士们个个身手矫健,仅一袋烟的功夫,日军"益子挺进队"一个小队的特务们全部被杀死,头颅也被割下来装进了面口袋。 刘满河一挥手下达了撤退命令,第二天,长治城、祁县城、太原城等地全都挂出了"益子挺进队"队员的人头。 八路军在祁县暗杀"益子挺进队"的行动非常果决,其霹雳手段引起了很多特务的极大恐慌,为避免八路军继续追杀,日军第一军司令岩松义雄经请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的同意后,下令解散了"益子挺进队"。 1942年10月10日,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将左权灵柩由十字岭移到了涉县石门村附近举行公葬仪式,彭德怀含泪写下了《左权同志碑志》,送老战友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