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和李迪等人,在与刘娥、丁谓间的政斗失败后,遭到了残酷的打击,丁谓自诩完全掌握了朝政,却有一人暗中布置起了反抗丁谓的计划。 天禧四年闰十二月,王曾找到了遏制丁谓的突破口,枢密副使钱惟演向来敬服王曾,两人颇有私交,作为吴越国王子出身,钱惟演出身高贵,博学多才,奈何因没有科举出身而影响仕途,再加上他与刘皇后义兄刘美的家族结有姻亲,导致朝中忌惮他外戚的身份,使其空有才学,只能作为作为刘娥的代言人在朝中立足,如此境遇之下,眼高于顶的钱惟演能得连中三元的王曾结交,自是求之不得,王曾知道若要保护好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太子赵受益,必须要争取到刘皇后的支持,而钱惟演的态度必然能影响到刘皇后。王曾对钱惟演说:"如今太子年幼,没有中宫的支持,地位无法稳固。而中宫如果不依仗太子的法统,又得不到人心归附。皇后厚待太子,则太子平安,太子平安,他必然也会让刘氏家族一直平安下去。"钱惟演作为刘皇后的亲戚,马上听进了这句话,回头就向刘皇后进行了转达,我们不知道丁寇间的政争,让刘娥对赵受益的态度有何影响,但自从听得这番话后,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确实愈发亲近,由此一场潜在的政治暗流被消弭于无形。 对此情况,感触最直观的自然是同在深宫,久病在床的真宗了,他可能并不知道王曾在宫外付出的努力,但是当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和睦相处时,也不由得感叹,并以手诏的方式,对大臣们表达了心声:"朕近觉微恙发动,四体未得痊和,盖念太祖、太宗创业艰难,不敢懈怠,忧劳积久,成此疾疹,今皇太子虽至性天赋,而年未及壮,须委文武大臣尽忠翊赞,自今要初之政,可召入内都知会议闻奏,内廷有皇后辅化宣行,庶无忧也。"其后的天禧五年,朝堂终于回归了宁静,丁谓等人专注于迫害王钦若,太子继续在资善堂丰富学养,而辅佐皇子治政的重任,则肩负在了刘皇后的肩上,和煦的阳光撒在真宗的病体上,让他感到了久违的静谧,他错误的记忆中,如今和谐的朝堂之外,寇准也正在某个富裕的内地小城中悠然养老,他的国家,他的大臣,他的家庭,他都努力保护了下来,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时间来到乾兴元年,仅仅一年之后,宋真宗赵恒也终于走到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着床榻旁哭泣的文武大臣,年幼的皇太子,还有那个他深爱一生的女人,真宗使出了最后的力气说到:"皇后所行,造次不违规矩,朕无忧也。"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他仍在为刘娥铺路,巩固她施政的根基,作为人夫,诚无愧也,但作为一个皇帝,他从一个原本与皇位无缘的皇子,陡然成为天下的九五之尊,原本应该说是幸运的,但是当他努力治政了进十年,眼看着将边境动乱平息,让百姓生活安定,却只因一连串天灾人祸,就让他的皇位再度动摇,他又是个何其不幸的人,生在武人时代的尾声,他曾试图肩负起这份军事独裁者的重任,御驾亲征河北,战略布局陇西,最后却因一个无能的将军和一次意外的暗杀而前功尽弃。 面对命运的恶意,他想要坚守那份责任心,但最终还是被那份无力的空虚感和无尽的疾病所击垮,他把自己的余生,都投入到了对内心空虚的弥补之上,在这个士大夫热衷于思辨的时代,封禅的逼格,早就沦为了野心家肆意玩弄的道具,他真正的危害,乃是让满朝大臣都沉浸在了这份欲望之中,太祖太宗两朝建立的质朴风气,就这样逐渐消弭。贤明干练如王旦、寇准,也沉溺于这份安逸奢靡之间,即使宋真宗还屡屡告诫臣下少用金银摒弃奢华,这又有什么用呢?真宗自己早就成为了奢华之风的核心,宋真宗就是这么个矛盾的人,他坚守对名臣吕端、李沆,寇准,王旦,王曾等人的礼遇,承担着繁重的政务,完成了国家的治世,但同时他又亲近佞臣,沉迷符端,贻误国事,为了一座玉清昭应宫徒耗民力,触碰到了暴政的边缘,他肩负起了一个皇帝大部分的责任,他本有机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明君,却因为一本荒唐的天书,而与英主之间隔开了不可逾越的距离,在无限的遗憾中,真宗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