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弃婴被中国夫妇收养,多年后成为地质学家,半生扎根新疆
"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吗?所谓故乡不过是我们祖先漂泊旅程中落脚的最后一站"。
这段文字,仿佛能够诠释李忆祖的"中国人"情结和"中国家国"情怀。
李忆祖 ,出生于天津,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中国地质专家、教育学者,扎根新疆60年,被誉为新疆地质勘测的"活地图"。
看他的姓名和履历,无疑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中国学者,还是一位优秀的、顶尖的、世界级地质学家。
但如果看到他本人或照片,就会发现他是一位华发碧眼的"老外",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有着典型的西方人的长相。
李忆祖
"我是李忆祖,实际上,我是有外国血统的中国人"。
"因为特殊情况,我的父母下落不明"。
"我是在中国家庭,由一个善良的中国母亲,把我抚养长大,培养成人"。
当他开口讲话时,说的却是满口纯正的普通话,当然,带一点点京腔。
这是怎么回事?既是老外,又为何自称为中国人?既是弃婴,又怎会逆袭成为受人尊崇的科学家?他的人生会是怎样一部传奇?
李忆祖天津教会医院的外国弃婴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全面抗日战争开始,硝烟四起、一片战火,天津沦陷。
彼时的中国,沉疴深重,彼时的天津,人心惶惶。
1938年的天津,日伪勾结,民不聊生。
只是,在这风云变幻的不平常的岁月里,有个身世际遇同样不平常的外国小男婴呱呱落地,他就是出生于天津马大夫医院的李忆祖。
金发碧眼、高挺的鼻梁,天使一般可爱的西方小婴孩,生于乱世还不足一岁,便遭遇到他人生的一重劫难:他被父母遗弃了。
马大夫医院是由英国人创办的教会医院,接受来自各国的病人。
所以这个被遗弃的白人婴儿根本无法知晓他的身世,就连最基本的,他的父母来自哪里都无法确定。
日本占领下的天津,即使是租界内也同样不安全。
别说是一个不能自理的小弃婴,就是成年人,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就在这个白人弃婴最无助的时候,一对中国夫妇碰巧路过天津,捡到了他,他们就是李端甫、赵秀珍 。
李忆祖和养母
这对夫妇把这个外国男孩带到北京抚养,视若己出,并给他起了一个中国名字:"李忆祖"。
我想,他们给这个孩子的,不正是从远古到如今,人们都想要有的一个"家"、一份传承么。
李忆祖的养父是一家天津外商公司的经理,家庭收入颇丰,有经济能力给家人提供比较好的条件。
养母善良又温柔,因此幼年时的李忆祖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这段朝夕相处、日日陪伴的生活,让三个人之间产生了深厚的、不可割舍的感情。
小时候的李忆祖母亲、童年和中国式教育
20世纪40年代,在乱世的北京,李忆祖的洋娃娃长相使得他的处境非常危险。
敌军日夜在街上搜捕,养母带着李忆祖东躲西藏,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为了小忆祖的安全着想,养父养母将他送回了山东老家。
在那里,李忆祖和外祖父、外祖母住在一起,中国传统的几世同居的生活使他温暖而快乐。
乡亲邻居们虽也好奇他与众不同的外表、长相,但并不排斥他。
年龄稍长,父母将他接到北京,接受教育。
然而,北京不同于山东老家,他外国人的长相,终究给他带来了一些困扰。
李忆祖合照
北京特殊的历史原因和人文环境,使一些同学不能包容、接受一个"外国"人和他们一起学习、游戏,流言蜚语也日渐滋生。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斥。
自卑、内向、敏感的少年承受着异样的、成长的苦恼。
也许是母子间的心有灵犀,也许是全心的照料和关注,养母感觉到了他的痛苦。
为此她和李忆祖促膝长谈,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持,教导他"要做个有骨气的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养父早逝后,善良又睿智的养母承担了教导孩子的职责。
这种教育和鼓励,使他有了信心。
李忆祖
他专心学习,积极上进,中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二中。
后来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地质学院,也就是现在的中国地质大学,专业是地质测量与找矿专业。
可以说,李忆祖相当幸运,养父母不仅将他视若己出,抚养长大,还给予了他最好的教育和培养。
不仅仅有学历上的栽培,更有人格上的磨炼。青春、事业和爱情
1961年,李忆祖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并被分配在北京工作。
相对于条件相对落后且艰苦的外地,首都北京的就业条件和环境无疑是优渥的。
但是这个怀赋青春、理想的年轻人,同当时千千万万的中华学子一样,甘为祖国建设贡献青春、热血。
李忆祖
考虑到祖国对人才的需要,同当年毕业的133名地质学同学一起要求赴新疆工作。
满腔热血、家国情怀写在了两份援建新疆的申请报告上。
组织上同意了李忆祖的申请,将他调往新疆自治区煤炭工业管理局煤田地质队 ,从事煤田地质普查工作。
新疆的生活以及工作条件极为艰苦。
工作性质要求,李忆祖他们需要前往第一线实地考察,才能得到较为准确的数据,他们常常乘着越野车去野外实地考察,考察时间长达一年半载。
一辆车一顶帐篷一件夜里防寒的皮袄,伴随着他和他的同事们走遍了新疆的山山水水。
李忆祖证件
李忆祖回忆说:
"我们真辛苦,说句老实话,每天翻山越岭,汽车到不了的地方就得走,有时候得走二三十公里,说句老实话,有时候爬山爬到山顶累得够呛,发狠再也不爬山了,但是发现底下可能有矿脉,还得继续爬……"
他们不仅要去到西藏海拔5Km的地方,还要去到荒凉的沙漠之中,如果罗盘失灵,那就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有一次,就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幸只是受了些苦,多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回程的路。
李忆祖骑马
之后,他和队友们开始学习野外生存技能,以防野外勘探时遭遇各种意外事件,比如沙尘暴、比如凶猛的野兽、比如迷路等等。
地质勘查工作,对于李忆祖来说,既是一份严谨的野外地质工作,也是一份孜孜不倦的事业追求。
这份爱好、这份追求如此宏大、如此广袤。在山顶上一串串深深的脚印间,在一个个夜风中的帐篷里,处处是他的家国情怀。
他喜欢新疆,喜欢地质勘探工作,更知道彼时的祖国,百废待兴,急需他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李忆祖
在这一点上,他无愧于心,他不怕苦累,不畏艰辛,坚守新疆60年,将青春与热血都奉献给了祖国。
他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新疆,奉献给了地质勘测事业。
当然,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帅小伙,对爱情的向往也是不言而喻的。
只是,流动单位的工作性质,长期处于荒山沙漠,很难接触到同龄的年轻女孩。
其实,李忆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调离新疆,到大城市去发展。
但是,他都拒绝了,他喜欢新疆的壮美河山,新疆的空气使他觉得安心、舒服。
李忆祖
好在,命运似乎总是垂怜这位温和而刻苦自励的小伙。
一位大学同窗写信来,要给他介绍一位女朋友。很快,李忆祖认识了山西大同地质队的女孩曹锦霞,并确立了恋爱关系。
说起来,人生真的很奇妙,诚如俗语所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或许真有三生三世、缘定前生的说法。
就这样一封飞鸽传书,新疆工作的北京小伙李忆祖,与山西工作的苏州姑娘曹锦霞就这样缘定三生 。
李忆祖和曹锦霞
1965年,李忆祖同心爱的姑娘结婚了。
只是,考验他们坚贞爱情的时刻仿佛到了,他们不仅仅面临着长期的异地恋,而且有好几年两地分居。
直到1972年,曹锦霞调到了乌鲁木齐,和李忆祖同在156队工作,这对相濡以沫的爱人,才真正到了一起。他们把家安在了新疆。深刻的中国文化归属
"中国人"的标准是什么?
是形象外貌吗?是我们的母语中文吗?
是我们居住在中国吗?还是我们的中国护照,我们是中国国籍?
复旦大学哲学教授陈果,曾深思并探讨这个严肃的问题。最后她的答案是"文化归属感"。
李忆祖
我发自内心认同并热爱中国文化,她属于我,我也属于她,是她造就了我的精神。
而这段话,似乎正好了诠释了李忆祖这个"中国人"的精神内核。
李忆祖扎根新疆,从事野外地质勘查工作,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二十年来,他跑遍了天山南北,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新疆每一寸土地。从雪山到山沟,从盆地到沙漠,成为这块土地上第一批地质拓荒人。
李忆祖
深埋在新疆地下的矿产资源变得明晰,新疆的地质资料也不再空白,煤炭资源的分布数据得到完善。
新疆的煤矿资源以及相关的地质数据印刻在了李忆祖的脑海里,让他成为新疆地质矿产资源的"活地图"。
这些为祖国的工业建设和地质科研,提供了强大的支持,也为新中国开发新疆资源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不仅如此,他还是一名党员,而且思想觉悟很高,服从组织分配。他觉得,对国家有所贡献,会有成就感,我想,这就是不忘初心、一份赤子之情吧。
李忆祖和学生们
工作之余,他喜欢邓拓,爱读《燕山夜话》。
中国文化的浸染,已经深入骨髓,这和我们土生土长的每一个中国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19世纪80年代,40多岁的李忆祖的工作调整为,在156队子校当校长,从事地质理论相关的教学。
有着丰富理论和实践经验的李忆祖,将自己所知所学搬到了讲台上,倾囊相授。
他的授课内容涉猎面很广,讲课诙谐风趣,学生们非常爱听李校长的授课。
之后的20多年间,他一直从事着教育工作,直到1998年退休。
李忆祖和孩子们
退休之后的李忆祖并没有闲下来,他关心着孩子们的成长,在乌鲁木齐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任副主任。
之后他又被特聘为自治区青少年科技讲师,开始义务讲学。
9年间,他辗转新疆56个县市 ,义务讲课,超36万人 听过他的课。他给孩子们讲课的内容涉及天文、地理、环境、法制等诸多领域和学科,尤其是科普知识。
他自费购买电脑、扫描仪等设备供教学使用。
李忆祖和孩子们
李忆祖不仅讲地质地理他熟悉的学科,也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将野外生存技巧、自救方法悉数教给孩子们。
他自学《教育学》、《心理学》,以便于和年轻一代沟通、交流。
除此之外,他还会带着相机,清晨到新疆红山拍日出、黄昏拍日落。他将这些照片放给学生们欣赏,让孩子体验祖国大好河山的壮阔之美。
李忆祖说他喜欢跟孩子们交流,和孩子们在一起是幸福。生命过后,皆为泥土
2011年,73岁的李忆祖参与央视《地理·中国》 的节目拍摄。
整个摄制活动历时三年之久,李忆祖作为地质专家,和大家走进了火焰山、魔鬼城、冰川齐谷、赛里木湖等等,用脚步丈量新疆之美。
新疆之美
拍摄过程中,他不顾及自己年事已高,亲自和着摄制组的年轻人一起,爬上了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高山陡峻,悬崖耸立,他都一步步勇闯过来。
蹚过冰川谷底时,山路险峭难行,不时有碎石掉落,下山时更是步步惊心。
李忆祖脚都冻麻了,却还不忘鼓舞士气,风趣地和年轻人开玩笑。
就这样,摄制组爬雪山过草地,勇闯戈壁滩,跋涉江河湖海,以纪录片的形式,展示出西北边陲这块神奇土地的美仑美奂。
通过《地理·中国》,向世界展示中国西部地貌之美。
李忆祖
作为一个顶尖的地质学家,没有谁比他更明白:生命过后,皆为泥土;而泥土,不是生命的消逝,而是沉积、是传承……
李忆祖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地质工作者,入党也有40年了。"
"新疆太美了,新疆很安定,我深爱这片土地,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在我心中,我一早就是中国人"。
是的,生于此,长于此,以后也必将长眠于此。
受中国文化熏陶几十载,我不是中国人,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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