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往事（320）狄仁杰的作用

　　第二篇 盛世欢筵：权杖的游戏（112）
　　不作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多年以来，武则天在太子问题上的一贯立场。
　　促使她改变这一立场的，除了吉顼和张宗昌、张易之兄弟，还有我们的老熟人——狄仁杰。
　　其实狄仁杰的作用，不如前面三个人那么大、那么直接，但史书出于某种原因，对他作了夸大宣传。其中不少记载，不像史记，倒像传奇故事。比如提到他两次给武则天解梦，一次梦到下棋不胜，狄仁杰说因为‘宫中无子’；一次梦到鹦鹉折断两个翅膀，狄仁杰说鹦鹉代表陛下，翅膀代表陛下两个儿子。还有其他一些明显经不起推敲的说法，连司马光都看不下去，说还是要以《实录》原始材料为准，这些道听途说信不得。
　　史书为什么作如此处理？主要因为起很大作用的张宗昌兄弟，是反面人物。
　　这两个人做男宠，本身走的是偏门。出个女皇帝，已经让道学先生们痛心，对她的面首，还能有什么好态度？皇帝骂不得，只好骂红颜祸水。同样，武则天是皇帝，又是太后，也属于骂不得或不好多骂的行列，张氏兄弟便做了类似祸水的替罪羊。
　　相反，狄仁杰是根正苗红的直臣，屡遭迫害，身处周朝不忘大唐，正好作为忠臣典型，自然要大书特书。
　　那么，抛开这些宣传因素，狄仁杰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在这个问题上，司马光的描述比较微妙。他先是说了一大通狄仁杰的努力（包括解梦），最后来了句：‘太后由是无立承嗣、三思之意。’
　　从这里看出，《资治通鉴》对史实考证还是比较严谨的：第一，虽然也偏向狄仁杰，篇幅上写他多、写另外三个人少，但并没有把主要功劳安到狄仁杰头上。第二，给狄仁杰的定位，是打消了武则天立武氏子弟为太子的念头。
　　但是，我们上一篇有个分析：武则天并不想传位武氏兄弟，只是在利用他们。那么，该怎么看司马光这句话？
　　其实，立不立武承嗣他们，因为涉及重大的‘红线’，武则天不太可能发表什么公开言论，只是一种大家猜测的‘意’，或者说一种领导流露出的态度。从这个角度，司马光的话可以理解为：武则天的态度变了。
　　武家班也好，李家臣也罢，他们都在争武则天一个表态——立谁不立谁，你倒是给个准话！
　　武承嗣他们的做法，是＂数使人说太后曰：‘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狄仁杰的做法，是＂每从容言于太后曰：‘文皇帝栉风沐雨，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传之子孙。大帝以二子托陛下，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乎！’＂
　　文皇帝是太宗，大帝是高宗，他们传下来的大业，不给儿子给外姓，这是要逆天行事吗？
　　两方逼得这么紧，武则天还想和稀泥。她跟武承嗣怎么讲的不知道，跟狄仁杰说的是：‘此朕家事，卿勿预知。’
　　这是在拿当年李勣的话做挡箭牌。当初，高宗问立武则天作皇后是否妥当，李勣答：‘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
　　没想到，狄仁杰不吃这套，反驳：‘王者以四海为家，四海之内，熟非臣妾，何者不为陛下家事！君为元首，臣为股肱，义同一体，况臣备位宰相，岂得不预知乎！’
　　皇上的家事就是国事，作为大臣，怎么可以因为皇上家事敏感，就躲着不管呢？狄仁杰这个回答，是对李勣那类理论一个很好的驳斥。
　　狄仁杰一直坚持，武承嗣那边，估计也追得紧，武则天感觉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给各方一个明确的交待。这么看，狄仁杰一个很大的功劳，是推动武则天放弃模糊策略、定下立太子的决心。
　　狄仁杰这边情况有个特点：材料多。作为正面典型，史书大书特书。困难之处，在于这些材料真真假假，需要仔细鉴别。
　　相比狄仁杰，吉顼和张氏兄弟的情况完全不同：材料太少，可以说只言片语。
　　但正是从这只言片语当中，产生了一个影响重大的结果：武则天召回李显，重新立作太子。
　　这不由得让人产生一个疑问：他们凭什么说动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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