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首次公派留学为何戛然而止?
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闭关锁国的清政府屡屡受到列强的欺辱,签下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为了实现富国强兵,维护清朝统治,国内的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必须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在素有"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以曾国藩等人的推动之下,一场赴美留学的运动应运而生。
容闳
按照当时清政府的规划,每年选取聪颖的幼童30名,4年共计120名,分四批乘船赴美,15年后,再分批回国。"计回华之日,各幼童不过三十上下,年方力强,正可及时报效"。
但是,选择哪些孩子留学,又成了问题。李鸿章要求必须16岁以下,出身清白,思想敏捷,长相体面,能代表大国尊严。可当时的国人普遍相信外国人吃人的传闻,基本上都认为送孩子去就是送死,何况还要求是聪明的男童。所以报名的孩子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关系户,也就是几个负责人的家乡子弟。最后人数不足,又去香港招生,才凑满了第一批30个人。
留美幼童
1872年8月11日,一艘轮船从上海启程,驶向太平洋东岸的美国。船上有30名拖长辫、着长袍的幼童,他们是近代中国首次公派的第一批留美学生。轮船在茫茫大海上破浪而行,离祖国越来越远。夜晚,这些孩子们仰望星空,憧憬着未来,久久难以入睡。
经过半个多月的航行,终于抵达了美国。在耶鲁大学校长波特的提议下,这30名幼童分散居住在美国人的家庭中,入小学念书。"在教室及球场上,他们很快熟悉了英语。他们脱下了丝质官式长袍,短短几个月中,幼童们已经可以在球场上及教室中,向美国学生挑战并一决高低了。"
美国耶鲁大学教授威廉.菲尔普斯曾与早期留美幼童在同一所中学读书,他在自传中写道:"事实是这样的,在哈德福的乡下学校以及中学里,我最好的朋友大部分都是中国孩子。每次回忆到此事,自己似乎也觉得奇怪,当我进入西中时,我发觉学校里有很多的中国学生。可能由于东方人的性格逗人喜爱,并且天生具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因此我很自然地经常请他们作为我的游伴。"
这些来自中国的幼童幼童们在美国接受了包括军事、航海、法律、建筑工程、化学、地质学、天文学、语言学等几乎所有科目的系统学习。优秀到连美国人作为母语的英文课,也是中国孩子学得最好。
据不完全统计,至1880年,共有超过50名中国幼童进入美国大学学习,而且不乏耶鲁大学、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哥伦比亚大学等世界名校。
然而,融入美国社会的这些中国幼童,却不知危险已经开始。
1878年,新任留学事务局局长的吴子登到职,学生们不向他跪拜,也不乐意听他训话。吴子登大怒:"弃我大清国服......纵能学成回国,亦将有害于国。"留美幼童的这些"美国化"使得国内的顽固派惊恐万分,先以幼童开销太大为由,阻扰留美事务,随后又以"外洋风俗流弊多端,各学生腹少儒书,德性未坚,尚未究彼技能,先已沾其恶习。即使竭力整饬,亦觉防范难周"为由,认为"极应将局裁撤"。
容闳为留住幼童极力奔忙,多位名校校长也书写联名信极力挽留,严正否认学生们"未受其益,反受其损"的传闻,耶鲁大学校长在信中大力表扬中国学生:
"不愧是来自大国国民的代表,足以为贵国增光,美国少数无知之人,平时对中国人的偏见,正在逐渐消失,目前正是最重要的时期,他们像久受灌溉培养的树木,就要开花结果,此时撤回无异于尽弃前功。"
然而,一切早已成定局。1881年,在经历了9年的留美生活后,除去提前回国、滞留、因病去世的孩子,共有94名幼童分三批被撤回国。当他们撤回时,只有詹天佑和欧阳庚完成了大学学业。
詹天佑
近代中国首次公派留美高潮在保守派势力的遏制下就这样戛然而止。但正是这批饱受欧风美雨熏陶的学子,人才辈出。当你查阅下这些留美幼童的成就,不难发现他们在日后大多成为了中国矿业、铁路业、电报业的先驱。他们中有"中国铁路之父"詹天佑,清华大学创始人唐国安、天津大学首任校长蔡绍基、交通大学最早的校长梁如浩;有中国最早的一批外交官,如促成美国退还1500万美元庚子赔款的驻美公使梁诚、驻外总领事欧阳赓,甚至还包括中华民国的第一任总理唐绍仪......
唐绍仪
回国后的这批西学所造之子历经中国晚清政坛的跌宕起伏,目睹了近代中国的荣辱兴衰。虽然这些留美幼童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于历史长河中,但他们短短几年在异国的所学,却为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